金铛劫 第28章 那女子

从五彩染坊出来的那一刻，粮玉大大的松了口气。

周赫跟在身旁，见她这样，笑道：“大小姐，您有点紧张过头了。”

粮玉叹道：“刚才在里面真是给自己捏了把汗，好在刘公子突然改变主意，同意接受我们的涨价，否则我真不知道后面的事该怎么处理。”

周赫连连点头，说道：“其实大小姐第一次接触生意，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粮玉没有说话，脑中在回想刚才与刘航生商谈后的结果。

刘航生对她说，愿意接受她的涨价，前提是最后打造出来的金猪一定要完美无瑕疵，若是被他发现有一丁点的瑕疵，他会立即选择退货，并且要求粮玉原数奉还。

粮玉答应了刘航生的要求，她有这信心，万金肆作为锻州第一金字号，绝不可能打造出有瑕疵的金像。

而后两人一起返回万金肆，粮玉也把结果告知了自己的父亲。

金元驹表示很欣慰，粮玉的首次尝试得到他的认可，相信有朝一日可以完全继承万金肆，如此他也就无憾了。

——数日后。

这日清早，粮玉吃完早饭正准备去万金肆，途径一个院子的时候，意外撞见周赫出现在她金家的宅邸，同时还有一个女子与他一起，霎时间引来她的好奇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出躲在后头偷窥的事，但见周赫和那名女子有说有笑的样子，令她心里有些吃味，回想起来，周赫每次面对她的时候都唯唯诺诺的样子，似乎没有像此刻在那女子面前那般轻松自在的神色。

粮玉又细细观察那女子身上的衣着打扮，竟是她家中婢女的服饰，再次吃了一惊。

远远看着周赫和那女子依旧谈得有来有去的样子，粮玉在后头偷偷给了个白眼，心想有什么了不起，长得再温柔漂亮又如何，终究是个婢女，哪比得过她这位大小姐。

稍后粮玉决定装作突然路过这里，撞破他们二人的好事，看看周赫和那婢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彼时周赫还不知情，正与面前温柔可人的女子推脱好意。

他婉言拒绝道：“墨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不能接受你送给我的新衣服，要是被师傅知道了，他老人家肯定会不开心。”

墨婵柔声道：“周大哥，只要你不说，我爹他不会知道的。”

“不成不成，你还是把你做的新衣服送给师傅吧。”

周赫摇着双手再次婉拒，不想再看到墨婵那双无辜的双眼，他决定背过身去。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大小姐的身影出现在长廊内，朝着他这儿的方向走来。

周赫朗声呼唤她——“大小姐！”

粮玉正装模作样的走路，被周赫突然的大声呼唤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又见他在朝自己挥挥手，示意自己过去的样子，她感到疑惑不解，还是走了过去。

“大小姐，可算见到您了。”周赫满脸高兴的打招呼。

粮玉一脸困惑，不明白他为何见到自己那么高兴，难道不是该表现得心虚一点？因为被自己撞见他和别的女子在说话……

再看站在周赫身旁的女子，她也是神情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周赫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位女子的心思，随即又出声提醒身旁的人，和她道：“墨婵，还不赶紧向大小姐问候，怎么还傻了，难道你之前没有见过你们家大小姐吗？”

墨婵仍旧是懵然的样子，被周赫提醒后，才小声道：“见过大小姐。”

粮玉微微皱眉，有些不满意她的态度，立马傲慢道：“这是哪里来的丫鬟，我似乎从未见过，是我们家的吗？”

周赫赶紧向她解释道：“大小姐，她叫墨婵，是铸造台那边墨师傅的女儿，现如今留在你们金家和她母亲一样给你们做事。”

粮玉挑挑眉，目光斜斜看向低着头的墨婵，心中并没有放下对她的成见，金家的婢女可不会像她这般，见到主子只是低个头问候，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主子，难道不该下跪施礼么？

她沉声道：“原来是墨师傅的女儿，我说怎么从未见过，看来又是不经我允许就进门做事的婢女，改日我得去找二娘谈谈此事，下次再往家里带人，怎么也得问我一声。”

墨婵脸色大变，睁着一双无辜的双眼朝周赫求救。

周赫收到她可怜兮兮的眼神，有些不明白的问粮玉：“大小姐，您没必要如此锱铢必较吧，墨婵她并没有对您不敬，只是第一次见您，有些吓到了，很快她就会适应的。”

“喔，是这样的么。”粮玉满脸不信，目光再次投向墨婵，问道：“你来我们金家多久了？”

墨婵悄悄望了一眼周赫，再向粮玉回道：“回大小姐，因母亲是金家的佣人，所以墨婵自小跟着母亲在金家后院生活，同时也帮助母亲一起做事。”

粮玉眉头紧锁，忍着听完她的话后，立刻指出来道：“你叫墨婵是吧，既然在金家做事，就要守好金家的规矩，尤其是面对主人的时候，须得以奴婢来称呼自己，明白么？”

墨婵满脸讶异的望向粮玉，向她投以无辜的目光。

粮玉神情冷漠，再次提醒道：“还有，身为下人，直视主人可是大不敬。”

墨婵吓得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周赫察觉到大小姐语气间的不友善，再看墨婵低着头，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忍不住为她开口——

“大小姐，墨婵她不是有意……”

“周赫，这是金家的规矩，你只是万金肆的小小匠人，还没有资格对本小姐指指点点。”

粮玉看也不看他，冷漠打断他的话。

周赫愣愣的张着嘴巴，过了一会儿后，默默的闭上嘴，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粮玉抬头望了下天色，又道：“时候不早了，我想你们不会无所事事的继续留在这里谈笑风生吧。”

墨婵不是傻子，当然听出大小姐话里的意思，这次她有礼的欠身道：“大小姐说得是，奴婢先行告退，回去做事了。”

粮玉目不转睛的望着前处，态度冰冷，连给她一声回应也没有。

墨婵在走之前朝周赫投以哀怨的眼神，似要在这刹那间向他道尽满腹委屈一样，再落寞的离去。

粮玉特地等了一会儿再收起冰冷的姿态，发现周赫还站在原地不动，不解道：“你怎么还不走？”

周赫两眼凝视着她，说道：“因为我还有事情要找大小姐。”

“什么事？”粮玉问道。

周赫没有直说，只是道：“这得请大小姐跟我去一趟铸造台。”

“莫非又是与刘夫人的金猪有关？”粮玉猜测道，这几日能与她有关系的也就此事了。

周赫想了想，回道：“差不多吧。”

“那走吧，正好我要去万金肆。”粮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去的路上，两人相对无言，都默默的走路。

但没一会儿，粮玉听到有人在窃笑，转头一看发现是周赫，登时不悦道：“你一个人在偷笑什么？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好笑，走路都不专心。”

周赫抿紧嘴巴，压住想笑的冲动后，才反问道：“我能斗胆和大小姐说吗？”

“废话！”粮玉没耐性的现出野蛮一面。

周赫目光意味深长地投向她，说道：“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大小姐刚才对墨婵的态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和她有仇，一副针对她的架势，可实际上你们今日才初次见面，没有道理那么大的怨气啊！”

粮玉怔了下，理直气壮的回道：“我认为很正常，那个叫墨婵的女子刚才的确很失礼，她要不是我们金家的下人，或许我不会这么对她，但你跟我说，她是我们家的下人，而我是她的主子，那我自然得以主人的身份来看待她。”

周赫听得连连点头，一脸赞同的神情。

粮玉随即也好奇的问道：“你和那个叫墨婵的女子似乎关系不错，你们很久就认识了？她是你喜欢的女子吗？”

周赫倏地脸上一红，慌张的解释道：“大小姐，您想太多了，我刚才可是明明白白的和你介绍，墨婵是我师傅的女儿，我和她确实很早就相识，但我一直待她像妹妹一样，尤其师傅还特别宝贝她，所以我从不敢与她走得太近，怕师傅会误会。”

粮玉想了下，摇头道：“不对啊，真要是两情相悦的话，你师傅应该高兴才对。”

周赫皱起眉头，埋怨道：“哪里来的两情相悦，大小姐您听进我说的话了吗……”

粮玉因他的埋怨嘟起嘴巴不高兴。

但心中转念一想，周赫能如此平静的和她说墨婵的事，应该真没多大关系，不然刚才就该站出来维护墨婵了。

谈话间，不知不觉万金肆到了。

粮玉跟着周赫走进铸造台里头。

周赫将他雕刻好的成果双手奉上。

粮玉看见他手上捧着一只用木头雕刻成的笑脸猪，那栩栩如生的模样，震撼了她的心灵。

“这是……”她震惊地问。

周赫微笑道：“这是我用一个晚上雕刻出来，像不像刘夫人要的那只金猪？”

粮玉俯下身子，将两只眼睛凑近一点仔细观看。

半晌后，她惊叹道：“像！太像了！跟画上的长得一模一样。”

周赫笑得更加开心了：“多谢大小姐给予如此高的评价，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至少得到您的认可。”

粮玉还在盯着他手上的猪，目光都挪不开了，啧啧叹道：“这要是用黄金雕刻而成，就完美了，刘夫人订给她家老爷贺寿的金猪可以完成了。”

周赫低头望了眼手中的木猪，回她道：“这个大小姐可以放心，刘夫人要的金猪我们会完美的雕刻出来，绝对令她找不出任何瑕疵。”

粮玉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