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一半,有朋友跟钟瑶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来自己新开的游乐园体验一下。
“今天刚接待了一波上海来的朋友,走的时候给的反馈都挺好的。我就问问你,我这面子不够大啊,三催四请你都不肯赏脸。你数数总共喊了你几回了,不麻烦你提宝贵意见了还不行吗?”
钟瑶抬眼看了眼面前的梁纭硕,心念一动:“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朋友惊讶地问钟瑶:“真的假的,这都几点了。”
“真的,我现在在和老同学吃饭,吃完正好顺路过去看看,不然改天我不一定有时间。不是我拖着不给面子,我最近可忙了,连我妈那里都没去过几回,为此她已经要跟我断绝母女情了。”
后面的话朋友压根没有听进去,只注意到她口中的“老同学”,八卦地问:“男的女的?”
钟瑶腾地红了脸,又偷偷看了梁纭硕一眼,小声说:“反正我今天晚上过去,大概二十……嗯……半个小时左右以后过去。”
朋友说:“行,我让下面的经理跟在售票亭的人知会一声。”
眼看着对面要挂电话的架势,钟瑶忙不迭问了一嘴营业时间:“几点关门啊?”
“怎么,还怕和他被单独锁里面?”
“哎呀~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做朋友。”
“好了好了,不闹了,夜场票是五点半到九点半,你要是想多玩一段时间就提前半小时给我打个电话,让他们稍微晚点下班。”
“不用,我们就玩一会儿。”
耽误别人下班多不好。
而且准确地说,是她就玩一会儿。梁纭硕还一定乐意陪她去,说不定才到地方就催她走。
等挂断电话,钟瑶才注意到,梁纭硕趁她跟人通话的工夫,把杂乱扔回盘子里的废弃烧烤签整齐地排成了一排。
他这是有强迫症还是无聊啊……
他们的战斗力不错,有将光盘行动落实到位,面前的盘子基本空了,只剩下切配的装饰物。
钟瑶对梁纭硕说:“走吧。”
“去哪?”梁纭硕问。
“朋友开的游乐园。”钟瑶说完也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你开车,我指路,不堵的话二十分钟就到了。快点快点,再不去人家就要关门了。”
真是对他越来越不客气了。
梁纭硕面无表情地问:“明知道人家快关门了为什么不改天?”
还不是怕改天就没办法把你约出来了嘛。
钟瑶没把心里话说出来,振振有词道:“这么快就忘了在露营基地说过什么了,不是说要补偿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吗?”
梁纭硕不得不妥协:“走吧,包别落下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钟瑶才想起自己一进来就把包撇在了一边,这会儿走得急,差点遗漏在餐厅里。
包里除了重要的证件,还有上次被他捡到送回来的U盘。
倒也不是她不珍惜失而复得的东西,只是丢三落四的毛病跟随了她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她也没能改掉。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在想:她身边太需要一个做事严谨的人和她互补了。
恰好,梁纭硕就是……
钟瑶说的是帮梁纭硕指路,实际上就是用自己的手机打开导航,巧妙运用现代科技,让梁纭硕自己听导航的机械音,自己则忙着回供应商的消息。
道路平坦还好,关键是海边有许多高架桥,单听播音分不清该直走还是上匝道,需要结合导航上的地图仔细甄别。
指望钟瑶顾及眼下的事,他们今天少说得绕五公里的路。
梁纭硕摇了摇头,径直将钟瑶的手机拿了过来。
钟瑶“唔”了一声,目光追着手机移到了他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上,咕哝道:“我消息还没发出去呢……”
“天大地大,司机最大。”梁纭硕一句话将她的所有话堵了回去。
确实。
她的大好前程现在攥在他的手里。
要是路上出了事故,或者被他载到哪个荒山野岭,她的美丽人生就彻底葬送了。
钟瑶沉默了两秒,问他:“梁纭硕,我怎么总是在你车里。”
意识就是她怎么总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想下车都得经过他的同意。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都是那个主导者。
就不能让她也威风一回吗?
结果梁纭硕语不惊人死不休,轻易便歪曲了她问话的意图:“不想在我车里,那你想在我哪里?”
这话说出来就太耐人寻味了。
答案可以有很多种。
家里、怀里,也可以是……床上。
钟瑶猛地干咳起来,随即就被她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幸好被呛到了。
不然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接招,瞬间就会被他的致命一击秒掉。
钟瑶一开始是真咳,后面就是装咳了。
她借着咳嗽的工夫大脑飞速运转,旋即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说:“我想去你律所看看。”
梁纭硕毫无感情地说:“我们律所闲人免进,拒绝参观。”
他这是在咒她遇到需要法律咨询的烂事呢吧。
钟瑶生气地阴阳道:“你要是开私人诊所的肯定早被病人和病人家属乱刀砍死了。”
梁纭硕闻言却莫名笑起来,笑得钟瑶毛骨悚然。
喜怒无常。
男人心,海底针啊。
钟瑶有上车就困的毛病,而且今天的行程安排得挺满的,上午在家选品,中午参加同学会,下午考察露营基地,吃过晚餐又要去游乐园,没有午休,以有限的精力实在是撑不住。
二十六分钟的车程,除了刚上车和梁纭硕斗嘴的三分钟,其余时间她都在睡觉。
夜间行车必须注意安全,梁纭硕一路上都在认真开车,到了导航的终点一回头,身旁的人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忍不住扬起唇角,有被钟瑶的睡姿笑到。
她耷拉着头,整个脑袋完全靠脖子支撑着,微微撅着嘴,表情看起来委屈中带着无辜,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傻狍子。
乍一看只觉得她可爱,再多看几分钟就能get到她的颜值了。
她的五官像芭比娃娃一样精致,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凝脂般柔嫩的肌肤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生发的药水,额前竟长满了浅灰色的茸毛。
和来律师找他办事的那些风情万种的女客户不一样,那些女人浑身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魅力,而钟瑶俨然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不管她在合作方和下属面前表现出了怎样飒爽的魄力,从皮囊和骨相上看,依然在美妙的花季。
梁纭硕忽然不舍得叫醒她了,正犹豫着是送她回家还是在原地等着她醒,钟瑶就哼唧了一声,自己惊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他:“我是不是打小呼噜了?”
梁纭硕一本正经地诓她:“哪里是小呼噜,路边的狗都被你吵醒了。”
一听就知道他在夸大其词,钟瑶本来尴尬得无地自容,结果捕捉到他话里的“狗”字,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哪里有小狗?”
梁纭硕嘴角抽了抽,气定神闲地解开安全带:“到了,下车。”
钟瑶低头解开了安全带,追随着他的步伐下了车。
她这位朋友开的游乐场,选址都偏到姥姥家了,交警都不爱来。
大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只有大门口的非机动车道上稀稀拉拉地停着前来游玩的游客的车。
加上梁纭硕的车一共才五辆。
“好冷……”清啊……
钟瑶想说的是冷清,可梁纭硕这个行动派只听到“好冷”两个字,就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披在了她肩上。
钟瑶不由一怔,心脏狂跳不止。
她的身高在女生里算是女神级别的,当模特却刚刚及格。
她以前觉得是当模特的标准夸张,现在跟梁纭硕比起来,马上就感受到差距了。
她怎么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还是比他矮呢?
梁纭硕高三的时候就已经超过一米八五了,他在大学里貌似又长高了几厘米。
长腿一迈,他穿着皮鞋走一步,她穿着高跟鞋要走两步。
好在梁纭硕白天在露营基地就发现了这微妙的差距,此刻特意放慢了脚步。
钟瑶很少和男生独处,平时一群人结伴而行,她都是和女生站在一起,身旁一般都是她的闺蜜或者严甄她们。
所以她就养成了手往身边人臂弯里钻的习惯。
这一次,毫无意外地挽住了梁纭硕的胳膊。
挽了以后,她和梁纭硕都是一怔。
梁纭硕垂首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她的心跳却猛地一滞,呼吸也随之屏住,一边魂不守舍地继续跟着他走,一边悄悄咽了口口水,然后在快到售票亭的时候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加快脚步领票去了。
领票虽然不要钱,但是要签字登记。
钟瑶填表的时候,售票亭里的女生朝在不远处等钟瑶的梁纭硕望了一眼,笑嘻嘻地对钟瑶说:“你男朋友好帅啊。”
钟瑶循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见梁纭硕站在明暗交界处,身后空旷,没有显眼的参照物,但依然看得出他高大峻拔,骨肉匀停。
高处摩天轮上流光溢彩的装饰灯变幻着颜色照在他整洁的白衬衫上,妥妥的氛围感男神。
钟瑶痴痴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却口是心非地回过头对面前的女生说:“黑黢黢的,又看不清脸。”
虽然脸也很好看。
售票亭里的女生凑近了她,神神秘秘地说:“男人才爱看脸呢,我们女孩子只看身高。”
钟瑶会心一笑。
那确实是完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