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缘 第50章 济世名堂（3）

济世堂——

萧喜独自一人坐在堂子里思考着脑子里的兜兜转转，许久没人打扰她，她也就想得更加出神。

忽地有个面色蜡黄的青年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那男子见萧喜声色平静严肃，以为是堂子里靠谱的大夫，就开口乞求道：“大......大大夫，方便给我瞧瞧吗？”

男子期期艾艾着，把一时出神的萧喜拉了回来，她自个儿做那儿许久无人打扰，对于现在这个情况有些意外。

她一惊，手臂呼下就不小心把桌岸上的熏药炉子打翻，炉子里的火苗倒出，致使铺在她面前的一打油纸烧开角落。

她先回应了那个男子：“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这里的大夫，你应该去找那边的。”

说罢，她给男子指了个方向，随后萧喜笨拙地收回手臂，本想扶起熏药炉时，却见那男子忽然嚎叫起来：“火......火火！啊啊啊啊，我不要看见火！”

说罢，那男子貌似失控起来，伸手向萧喜抓去。还好萧喜躲得快，男子只是把熏药炉从桌岸上推翻到了地上，铁器从高处坠到地上，发出了“哐嘡”巨响。这番动静闹得实在太大，让湮没在人声鼎沸中的济世堂忽地安静下来。

陈家老祖宗见有医闹，赶紧叫手底下的伙计去帮忙拉开那个发疯的青年。

萧喜惊慌失措下，心悸还没有平复。

那男人被几个伙计勒住臂膀动弹不得，男人红着双眼，面孔从蜡黄变成血青色，面孔上的青筋暴起却浮影浮现，活像有好几只蠕动的虫子在他的皮下穿梭。

萧喜下意识觉得恶心......甚至还有些熟悉，但还是忍住了喉咙里的那股呕意。

几个伙计想要把疯男子拖走，陈织梦也跑到萧喜旁，贴心地问她：“没事吧？”

“等等！”萧喜一时情急就没有回陈织梦的话，反而她的这声急吼倒把那几个伙计吼怔住了。

萧喜嗅嗅鼻子。

有妖气？不对，还有人气。

和昨夜所闻貌有类似之处，这种气息是介于“人”与“妖”之间的。但也有不同，现在她闻到的气息没有那么浓厚且是人气占多，昨夜的气息扑面而来而是妖气占多。

萧喜又耐下性子去嗅了嗅，发现这种气息的来源是面前那个不受控制的男子。

男子此时目光紧紧抓着被点燃的油纸不放，他甚至还伸出双臂向那个方向挠去，但奈何有距离阻挡，他只能抓到桌子的一角，指甲狂抓，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萧喜脑内灵光一现，她没有赶忙去灭火，而是叫陈织梦取来一只蜡烛。

她燃起蜡烛，谨慎地朝着男子伸去。

那男子果然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样，症状更加严重了，且她也闻到那股“怪味儿”比起先前浓郁了一些，妖气也占了更多。

她又缓缓地收回蜡烛，那男子的疯状便弱了些，气息也淡下......

在众人随都被萧喜这番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但也不敢讲话，这时萧喜刚好将案上的火苗扑灭。随后，那男子就平静了下来，活像没事人一般，不过他很快就晕厥了过去。

……

就在此时，刚从乌巷回来的朗月和芍七刚巧路过这条街。

朗月和芍七不约而同地驻足下来，他们相视一眼。

“小公子，你刚刚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妖气人气融汇在一起。”朗月点了点头。

“刚刚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好奇怪。”

“你可知刚刚气息出自何处？”

“这我哪儿知道？它气味淡，也消散地太快，根本来不及捕捉，我只知道在这条街上而已。”

“这条街有鬼......我们这几日在此处寻下客栈。”

芍七点头应是，后来就一齐朝前走了去。

济世堂内萧喜抬起眼来，本想去观察那个有疯疾的男子，谁想目光刚好捕捉到了门外熟悉的身影——身着青碧色的稳重少年和一身玄衣的高大青年。

“是他们？！”萧喜心中惊呼，她想起在平台镇詹老爷托付给她的任务，本要起身去寻那两个人时，却被身前拥挤的人潮拦住。

那两人步伐果断快速，很快就在她眼前消失不见了。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朝萧喜聚过来，还不断地发出疑问和感叹。

“这......这怕不是鬼上身了？”堂里有位长辈惊呼。

“那这位姑娘定是个神人！”

“是啊，活仙姑了！”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道。

“好了好了诸位，这不是什么鬼上身，就是一种比较少见的精神疾病而已，我更不是什么仙姑！大家还是快快散去吧！”萧喜站起身大声解释着，眼睛还盯着门外看，神色焦急。

“哎呀，不愧是济世名堂，尽出神才！姑娘莫要谦虚！”

可是无论萧喜怎么否认或者解释，这种声音还是怎么都散不去。

“今日本姑娘终于见识了一番这坊间传闻的厉害了！”萧喜心中苦叹。

“陈家老祖宗，还有陈姑娘，你们先把这个男人安置到另外一处，先莫要急着放他走，当然也不要让外面的人见到他，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萧喜只好撇过头去，同那二人道。

不知过了多久，萧喜才从熙攘的人群里脱身，她赶忙跑出门去。她站在大街上，踮着脚朝朗月刚刚行径的方向仰首望去，可惜她再怎么努力都不过是无济于事，那一主一仆早就消失地不见踪影了。

萧吉遗憾地移开目光，回到了济世堂。

堂子里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

陈家老祖宗好不容易抽出身来，忙问道：“萧姑娘，我刚给那男子诊脉，分明一切正常，毫无癫痫之类病症发作的征兆。”

“我知道，那男子本就无药可救，咱们这种普遍的方子定然救不了他。”

“原来姑娘也懂医啊。”

陈织梦闻言有些奇：“原来萧姑娘竟然如此厉害！”

“非也，我并不懂医。”萧喜默然摇了摇头。

“那姑娘将才所言何意？”

“我所说的‘无药可救’并非指他依然病入膏肓，而是指他无法靠草药治愈疾病。”

“那该靠什么？”

“玄学吧，我并不确定，但可以试试。”

“玄学，那......”陈家祖父一时语塞。

“晚辈小时候从师学过一些符咒，说不准可以用用。”

萧喜很清楚这里所说的玄学和符咒不过都是些缓冲的方法，她现在已经发现“火”是突破点，虽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患有这种病症的人会如此惧火，甚至还能从原本生而为人的身体里发散出不属于他的妖气，但是起码她抓住了这个线索。

所以，现在萧喜早已把关于昨晚怪事的种种推测一概打翻，她所以为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法”纯属扯淡。

因为昨晚的“妖物”很可能是同样患有这种病症的凡人。

“请问能给我备些纸墨来吗？”萧喜又道。

陈织梦二话不说就递了过来。

萧喜接过纸墨，转身伏下身子画起符咒来，她画的是基础五行术里属水的驭水咒，水可火，她推断这种病症既然一遇火就发作，那索性就让患者远离火种。

“我画了三张，足够帮他抵御一段时间了。”萧喜转身把写好的符咒递给了陈家祖父。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还请记得嘱咐他随身配戴。”萧喜交代了一句。

陈家祖父瞧了瞧躺在席子上的男子，神情有些复杂，他又垂眸看了眼捏在手里的三张符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祖宗可是还有话要说？”

“我......唉，没有了。”

“那......陈姑娘可否再带我去外面看看？”

“好呀。”

“那好吧，祖父，我们就先行一步了。”陈织梦对陈家祖父招招手。

在等萧喜和陈织梦快要踏出门时，陈家祖父踌躇了半天还是叫住了他们。

“昨夜，你们睡得可安稳？”

“我还好，不过......”陈织梦刚要说出事实，却忽地被萧喜打断。

“不过夜里冷了些，别的没什么。”萧喜眯了眯眼，却见陈家祖父并没有与她对视，不知是巧合，还是因为......心虚而不敢。

“那就好，今晚我叫下人给你们屋子里多添些被褥。”

萧喜揖道：“多谢。”

路上，陈织梦问萧喜：“你想去哪里玩啊？”

“想去昨夜走水的人家看看。”

“啊，为何？”

“好奇。”

她确实好奇，因为心有疑惑，想要解惑。

“这......还有什么好奇的？”陈织梦不太理解。

“看看罢了，天马上也越来越热了，那人家不是陈府的邻户吗？顺便回府休息而已。”萧喜面不改色地忽悠着。

陈织梦于是领着萧喜去了那条街。

昨夜走水人家的确离陈府很近，只是拐了个弯，中间还隔了两户人家。

萧喜没想过进去看看，况且她也不能光天化日下贸然进去。那户宅子昨夜走水后烧灼木料的味道仍有残留，屋内的家具和木制建筑都被烧得几乎面目全非，门庭也一片凄然，门外唯有两个门的五尺之僮和一只看门的老黑狗。

萧喜口中轻轻念诀，将道术之力蓄到指尖，指尖亮出一道银光，她自然地用指尖扫过双眼。

“定。”

她用此诀可以隔物识别妖气的存在，只要她在一定允许的距离下使用，还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如她所料，这里真的没有妖气残留，更不可能有昨夜那种奇怪诡异的气息。

这户人家真的只是出了一场意外，那老家仆说得不假。

萧喜动作之快，陈织梦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们顺着道路拐了个弯就回了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