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劫缘 > 第171章 自囚之徒(2)

劫缘 第171章 自囚之徒(2)

作者:四海行止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12-14 09:53:37 来源:文学城

其实,朗月的去意已绝,他忍着疼痛,用意志力抵抗着身后女人一声声的呼唤,早已泪流满面的他,最终却还是败在了那句……

“求求你……”

他最是不愿曾经那个站在他心中的云端的那样的存在,被践踏了尊严,委身求全于什么。

他是骄傲的少年郎,他眼中的母亲也应该是值得他敬仰的骄傲之人。

就算面对现实,他也不愿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亲手践踏自己的尊严,更不愿让她玷污了自己曾经因回忆而蔓生的幻想。

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眼中的自己究竟算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求的是什么。

而他怎敢,又怎配受得起。

“别说了。”

朗月回过神来,疲惫的眼皮耷拉在眸子上,他的声音虚缓,似找不到任何生机的死囚——一个自缚的死囚。

若画颤抖着手,攀上了朗月的肩,瞪着突出来的满是血丝的双目,紧紧盯着朗月的面庞看,口中除了那一句句“澈儿”,什么都吐不出来,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只会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老婆子。

朗月低垂的眸子中的光并未全然泯灭,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却没有得到除了那疯癫之语以外的任何回应。最终,那些微弱的神采一点一点地流走,他静静地定在那里,任由若画摆布。

朗月,其实……娘到底有什么错呢?

当年裴家覆灭,她何尝不是受害者?

若不是爹和他这样的累赘,她怎么会吃那么多她本不该吃的苦?

她何须以弱女子之躯,不惜耗尽自己所有的一切,从中原盛京迢迢万里感到远在南海的仙机门?

她何苦为了他,放低姿态,跪在仙机门阴冷潮湿的寒门石阶上,孤注一掷地将当时那唯一一线生机求给他?

至于后来,她为何突然变了心,也只是不希望带上他这样的累赘罢了,她清醒了,她知道没有他这个有着世间容不下的身世的儿子,可以过得更好。

朗月,你太自负了,自负地觉得,为人父母就应当给孩子理所应当的偏爱,不惜生命的偏爱……

你这样的人,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制裁和为难这个不过只是想好好活着的普通人?

难道,就因为这个普通人顶着那一个“母亲”的称谓么?

被爱,对他来说,从不是必要条件。

他和别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眼前的女人一遍一遍地喊着那快要让他耳朵生茧子的话,他恍惚地动了动唇角,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讽刺地笑了起来。

他看着若画,笑自己为难的竟然是一个失了心疯了的、早已失去正常交流能力的疯子。

他也笑自己没有资格对秦澈敏感和抵触,因为,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母亲身旁的本就是他,而不是自己,他是不能插足其中的一个局外人。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一个,只会仗着那单薄的一层早已过往的关系,而置喙他人的,又自欺欺人的,自囚之徒。

罢了……

他又在劝自己。

若画已经左顾右盼地看了他许久,终于抬高了手臂,朝她死死不肯移开目光的面庞上,想要抚摸上去。

此时,外面响起了一声尖利的刺耳之声,朗月记得,这正是不久前,接应他来此的两位侍女中的其中一位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回身查看情况,他就被若画的动作吓了一跳。

若画猛然缩回了刚要靠近的手,她紧紧蜷缩起手指,抱紧了头,目眦尽裂地盯向朗月背后的屋外之景,然后屈膝下去,以扭曲的姿态歪倒下去,眸中泣血,鬼哭狼嚎起来:“我的澈儿!我的澈儿到底在哪里?你不是我的澈儿!你不是!”

她的态度已经翻转多次,朗月竟已习惯。

此时的他也无暇顾及这些,因为他从若画穿过自己的目光中撇见了那一簇簇突兀的火光,它烧开了黑朦朦的夜,断叶般的火缘冲天,倒映在若画的眼眸中,也反射在他的目光里。

这让朗月瞳孔顿时震动起来。

外面的火光越烧越旺,光亮如猛虎一般扑进来,而若画就像是传说中被法海的宝塔金光压地无法动弹的白蛇妖,她痛苦地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火光扑朔迷离,朗月的影子逆着光亮,倒映在若画半边发白的脸庞上。

而他亲眼看着,若画的另一边被光亮照耀的地方开始抽搐,皮下似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将本就松弛的皮囊挤压出层层叠叠而分布不均的褶皱,一条条血色的虫形物,穿梭在褶皱外被绷紧了的薄如蛋壳的苍白的地方,红的,白的,分明可见。

血蠕畏火,它们的宿主也会惧怕火光,只要一见火光,轻则像那些他曾经见过的沧淩城的百姓们一样,胸闷气短,神智紊乱,被**迷心,或是被**左右,进而被刹摩控制。

而重则……朗月说实话,他除了那早已故去的陈家祖父的友人张老先生以外,他再举不出其他任何例子。

他猜测,血疾一旦严重至此,宿主身体内的血蠕会将他的心脏和胸骨啃噬地稀碎,宿主身死,血蠕不会死。

它们在得到宿主一定的“献祭”后,会变得愈加强大,它们会自行从死去的宿主中离开,以庞大的数量进军街道,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寻找宿主,或是直接享用眼前的美餐,直到它们的体型越来越大,以至于能够挤满大街小巷,掀动腥风血雨。

就像六年前的庆阳镇。

朗月曾经感叹过,若不是他和萧喜发现及时,烧去了张老先生的遗骸,以后可不知道这具遗骸会温养出多少害人的血蠕祸害沧淩城。

他的母亲,这个叫做若画的女人,她的种种一切症状,都告诉了他一个极其残忍的答案——她身患血蠕,且必已到强弩之末。

他的直觉和经验都不可能同时出错,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居然是血蠕?!怎么会?!

难道……那盛京城人人而言的,秦府夫人身患之重病就是血蠕?!这么多年来,方圆百里下,谁会知道血蠕?!谁会知道,这根本就是无解之症?!

不谈他到底有没有可能抓住幕后黑手,像沧淩城一样帮她化险为夷,可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他就是做到了这一切,秦府夫人也根本就没有救了!这是回天乏术的事情!

所以,他见了母亲,被践踏了自尊走向自我怀疑后,老天爷却还要在他希望泯灭消散的时候,在他耳边无声低语——给你见到自己从前做梦都想见到的人的机会,你就必须接受她死亡的残酷现实。

外面响动起一阵又一阵的踩踏的动静,呼唤声雷动,无一不竭力朝他们的方向呼喊过来——“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快!!!”

而朗月的双耳早已没有精力去捕捉这些了,他石化般地立在那里,看着声声泣血的女人,挣扎,扭曲。

直到一队人冒着风险,跨过了浓烟不止的走水之地,几个拉走了秦夫人,几个则拦在了朗月面前,说,今夜丫鬟不小心将灯柱掉落在了草地上,引发了这桩火灾,夫人见不得光亮,受了惊吓,精神疯癫实属意料之中,还请他不要太在意。

在这些人委婉的劝离下,朗月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这里,只好随着他们一起,趁火势还未延申到屋前,跑了出去。

朗月眯起麻木的眼,透过快要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看到了不远处,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拎着个水桶,学着下人们惊恐扑火动作,滥竽充数的萧喜。

他心中生疑,走近她的方向,不久后,萧喜就看到了他,招呼他赶紧过来。

油腻腻的烟雾乌烟瘴气磨弱了萧喜视野的清晰度,她只顾着瞧人有没有过来,而没有放注意力在本就看不清的朗月的脆弱悲戚的模样上。

她立马叫朗月弯腰下来,看她发现的新线索:“这边本来平坦的地方却多出了一块凹陷的泥坑,你看这上面,落了半截脚印,是后脚跟的,大小和形状一看便知道是刚刚丢了灯笼被磕绊倒的丫鬟的。泥土能烙印脚印,还保持了形态,这说明泥土是湿润的,但北方秋日干燥,半日不下雨的情况下,暴露在外面的泥土是很难变成这样的。

除非,这处泥坑本就不存在,在先前应该是有什么石块压在上面的,所以下面的泥土能保持湿润。这是有人在半日内故意搬走了石块,提前预判了这场火灾的发生,还顺其自然地嫁祸给了丫鬟。

虽然泥土的湿润完全可以用手触摸出来,但大晚上的,泥土啊啥的都乌漆嘛黑的就算了,浓雾四起下,谁能注意脚底之事?此事作案原理简单,但却很难被识破。”

朗月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无事发生,所以还是回应了:“既然如此,你是怎么一下子就破解掉的?”

萧喜很快反应起来,她拍了拍手掌,重新站直,昂首示意了一番眼前逐渐被控制的火势,道:“这么大的火势,光靠几盏倒在草上的火烛,是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烧起来的。更何况,火势燃烧的地区分明是被提前规划好了的,这里的草坪又不止那一处,怎么那野火就不偏不倚地烧那儿了?野火可是最难控制。

你看,他们扑火的模样,便也知道它的厉害了。”

朗月移开目光,他重新蹲下了身子,用手撮起泥坑周围的土壤,不久后,他从被烧秃了长草的一块混有炭火中,摸出了半截被烧地仅剩下丝芯的长条后,才终于恍然大悟地道:“这周围被做了手脚,这只蘸取了烧油的长条被提前藏在了长草之中。泥坑上的石块被搬空,走惯了平坦路的丫鬟在晚上必然会被绊倒,手中提灯倒落,火种接上了长条,火势得意在短时间内蔓延在固定的位置后,再慢慢扩展。”

“你闻闻这丝芯的味道,”萧喜提道。

朗月照做着,他眉心一皱,道:“有极其微弱的鬼草气息,但因为浓重的焦味而被掩饰起来,如若不小心,必然会遗漏掉这一关键。”

萧喜长叹了一口气:“又是秦昊……”

她目光定在了火光之内的那座阴暗萧索的屋宅,道:“秦昊故意将火光安置在能让屋宅受光度最广的方向,就只是为了让秦夫人发疯?”

她匪夷所思的语气触动了朗月藏在隐蔽角落的心绪。

他面色苍白着,眼眶还留着哭过的红晕,他的眼睛追着那座屋宅不放。

他知道,这火光是被故意放出来,好让秦夫人的血蠕发作的,是秦昊故意让他亲眼见证这一切,故意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早已命不久矣。

挑衅和玩味的意味昭然若知。

为什么秦夫人中了这么多年的血蠕会选择在此时突然爆发?为什么外面的火光被算计地如此精明准确?

秦昊,刹摩……最想折磨的人真的只是秦夫人么?

难道,不是他么?

因为他的出现,刹摩对他起了玩心,他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却不急着铲除,而是诛心伤神,一步步地折磨着他,一步步地逼着他自己跳下悬崖尽头。

刹摩的目的本该是他……才对吧?

刹摩费尽心机害死苏且光,又绞尽脑汁地将南城门粥水的见不得人的罪证,明晃晃地甩在他的脸上,他甚至还让秦夫人的出现,摧毁他的心理防线,并且还要不遗余力地杀死她。

背负这些的他,虽然活着,却比死人难过的多。

说起来,苏且光和娘,他们最后何尝不是为他而死?

可最难熬的痛苦往往是人心酿造的,人心复杂,死亡有时候是解脱,有时候也会是让痛苦戛然而止的最果断的方法,死亡比不上复杂的人心。所以,真正受伤最多的人,不会是苏且光,不会是娘,只会是他自己。

朗月根本再没有任何调整好状态的念想,他如油尽灯枯之人,放弃了所有生机和希望。他的自尊一文不值,他的自责如江水滔滔不绝,他的存在让周围的人非死即伤,他的未来注定孤寞自伤。

难道萧喜……之所以会被盯上,也是和他有关么?

刹摩,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朗月的面容血色全无,白的似一张纸,平展在沉默的夜里,和夜色一同沉默。

火被扑灭了,秦澈很快就带着人跑了过来,连忙赔罪道歉,随后,二话不说就将他们领到了住宅,说什么都要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

浓雾散去,萧喜终还是注意到了朗月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本欲再开的口不得已欲言又止,看着朗月一言不发地离去的背影,她心中默念,今晚必然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但朗月有意对她有所隐瞒,可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一次的性质和以往的大不相同。

她为此忧心仲仲,却不知从何说起。

更何况,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再出来闹腾一波了。

那便只好明日再说了。

到了明日,便又少了一日。

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