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 第3章 月夜幻灵

高二的课程总是繁重而又充实的，终于挨到放学，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跟张亦瑶挥手道别，下了公交，杨妃晚独自朝家走去。

右边好几栋房子都是烂尾楼，大晚上也没什么人走在路上了，尚算宽敞的巷子只余一盏昏黄的路灯孤零零挂在跟独杆子上，毕竟经历了太多魔幻事件，这原本熟悉的地方都无端生出些灰暗来。好在左侧住房的窗户透出些光来，空气里传来阵阵饭菜香，冲淡了这莫名的恐怖和压抑感，带着令人心安的人间烟火气。

“……就是一只魑阶幻灵，这附近没什么行人……嗯，放心吧……”黑黢黢的楼道里隐隐传来压着嗓子的说话声。

杨妃晚往前的脚步一顿，果断转了个弯。看过电视小说的人都知道，一般会说这样台词的人，不是对面是神经，就是你要摊上事儿了。见势不妙，掉头就跑，此乃长命之人人生准则啊！

绕了远路七拐八拐终于走到楼底下，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带着些怪异的黏腻感，一只手从拐角伸过来，挡住了杨妃晚的步子，她抬头，就看到穿着对家一高校服的男生从拐角走出来，站到她身前。

“同学，我迷路了，可以帮我带个路吗？”

杨妃晚抬头看着面前的清秀少年，又看着近在咫尺的楼梯口，露出一个假笑。

“我身上没钱，长的还丑，劫财请右转直走有银行，劫色请电话联系精神科。”

余光瞟到自家楼侧室外长梯的栏杆上正虎视眈眈的大‘壁虎’，黑亮的鳞片在月光下反射着五彩斑斓的流光。那怪物正好眼珠一转，与她来个四目相对。

她心里一惊，正准备拔腿就跑，忽然，那壁虎发出似怨鬼假笑般的“桀桀”声，灵活的向前一跃，牢牢的趴在墙上，长长的细舌坠着，已经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该死！”

少年听到声响，猛的转过身，将书包往随意往地上一扔，竟朝着大壁虎冲了过去。

“喂～”

杨妃晚赶忙想拉住他，却见他一个闪身冲向那壁虎怪，手中出现一道白色的气，周身突然有无形的能量汇在一起，一挥手，便化作飞刃在怪物身上打下，留下一条深长的口子，有绿色的液体从它身上流出。

怪物似是被激怒，冲他张开尖长的大嘴，嘶吼着扑过去。少年一个闪身，轻巧的躲了过去，又一道飞刃打在它身上，正中那怪物的一只眼睛。

怪物飞速跑开，自觉不敌，竟掉头朝角落的杨妃晚冲了过来。

杨妃晚暗骂一声倒霉，拿出体育课四百米长跑的气势转身就跑。少年赶忙冲过来拉住它的尾巴，却被怪物一尾巴甩倒在地。许是他拉满了仇恨，见他倒地，那怪物停顿一下，竟又回过头来，伸出长舌将他卷起，狠狠甩到墙上。少年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怪物发出一声得意的怪叫，一只爪子在地上抓挠几下，对着他袭来。

杨妃晚瞥见一边斜放着的大铁锹，赶忙拎在手上，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几步跑过去，暗中蓄起力气，举起铁锹猛地冲它脑门砸去。这时，那少年亦艰难抬手，一道飞刃同时刺向它。

大壁虎挣扎几下，最终没有了动静。绿色的液体喷散出来，贱的到处都是，杨妃晚的衣服上也没有幸免。

“你……”

“你没事儿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杨妃晚放开紧握的铁锹，僵硬的双手动了动，放松下来，对面前的人问道。

“咳咳……我没事。”

少年咳嗽一声，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另一只手握住她伸出的手站起来。

他转头看着怪物头上的被铁锹捅出来的大口子，感受到上面残存的灵原气息，目光一凝，看向杨妃晚。

“你……你是灵师？”

“零食？什么零食？……你饿啦？”杨妃晚疑惑的看着他。

那少年认真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半晌，摇了摇头。

“没什么。”他说，又打量她一眼。

“你是六高的学生？”他问。

“嗯……死对头学校的。”

少年笑了一声，江水市两大中学，年年争市状元，比升学率，抢优秀新生，反正怎么拉踩怎么来。听说两个学校的校长还是师出同门，不知道怎么的就互相不顺眼，见面就掐，连带着学生也互看不爽，在成绩和竞赛上暗自较劲。

杨妃晚低头看着怪物尸体上的大铁锹，试着用力拔了拔，绿色的血液从口子冒出，“噗”的一声……铁锹头仍然稳稳的嵌在怪物头上，杨妃晚手里举着半根断了的木棍子，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它怎么弄？……我们报警吧！或者，联系万能的119？也许是什么动物园跑出来的进口动物呢？”

少年眼神复杂的看了杨妃晚一眼。

“抱歉，可能会有点晕……”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个白色的小瓶子，不等她反应，朝她脸上一喷，她就感到脑袋晕晕乎乎的，整个人开始恍惚起来，他伸手在她额上一指，一道光从指尖亮起。

杨妃晚听他在耳边轻声说：“没有怪物，没有异常，你只是在路上摔了一跤，很晚了，现在得马上赶回家去。”

她眼睫轻闪，很快又变得迷茫，重复着少年的话语。

……

少年放下手，眼前的人机械般的爬上楼梯，朝着家走去。看着前方的身影走到拐角，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身准备离开。

“喂……你书包忘拿了……”

少年脚步顿住，回头看向站在高处拐角的人，又低头，地上一个孤零零的书包正躺在那里……

“你……”

少年抬头，她那双在昏暗灯光下似有星辰流动的眼睛正带着笑意望着他，他的唇角嗫喏一下，杨妃晚冲他笑着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我回家了。”她说完，便迈着步子往家走去。

……

“回来了……你……姓杨的……你打仗去了？这一身绿不拉几臭气哄哄的是什么东西？”

“底下……楼下建材店的油漆桶不知道怎么就破了，撒了一地，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滑了一跤……”

刚打开门就听见老母亲的夺命连环问，杨妃晚赶忙解释。

“摔了？严不严重啊？我看看。”

见老妈走过来要看，她赶忙摆手，解释自己只是沾了点漆，人一点事儿没有。

“那你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出来吃饭。”

见老妈放过自己，杨妃晚赶紧走进卧室关上门。

……

震动声响起，少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点击接通。

“喂，卿绝，怎么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嗯，已经解决了，二阶成熟期异兽，看起来是被那只幻灵吸引过来的……现场有点乱，你找人过来清理一下……记得带把新的铁锹。”

“铁锹？……行，赶紧回来吧……长胥海封印的裂隙跑出的异兽越来越多，如今封印也出现崩塌之势，我接到急报，疑似有仙阶异兽从里面跑出来了，老周、老赵和太廷，天序司九司出动了五个……今晚过后，这世道怕是真的要乱了……若是五方井真的灵气暴动，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没得闲咯！你做好准备，随时归队。”

“……知道了，对了，除了我之外，新禾片区你还派了什么人来吗？”

“没有啊！怎么？”

“我刚刚遇见了一个女生，她……”

他犹豫了一下，“算了，回来再跟你细说吧！”

“女生……你小子，有情况啊……多大年纪？哪里的人？长什么模样？”

“……挂了。”

“唉……你小……”

少年挂断电话，随手揣进兜里，勾起地上的书包往背上一挂，往二楼的窗户望了一眼，转身朝巷子口走去。

杨妃晚站在窗边的角落里，看着远去的身影，放下手中掀开一角的帘子，听着老妈的催促声，飞快的换下衣服，走出房门。

她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可能刷新了她的认知，明明身边的人还是熟悉的样子，却又多出很多原来不曾见过的古怪生物，还有……她抬手，看着手中骤然凝出的蓝色微光……但她只想像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不想掺和到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里去。

罢了，只要家人朋友在一起，管它什么世界末日也好，神仙鬼怪也罢，世间总有风雨，风来塔屋，雨来建亭，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