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作以前, 江燃压根懒得搭理这些流言蜚语,如今关乎两人的感情问题,他顿时慌了。
“漾漾小媳妇, 我真的清清白白, 每天的行程还跟你报备了呢,不能冤枉好人啊。”
江燃语气紧张地解释,深怕自家女朋友甩他一句“不相信”,一夜回到解放前,追妻之路再来一遍。
余漾很少见江燃有这么急躁紧张的时候,甚至能想象到某人此时拿着手机, 忐忑不安的模样。
一旁的方清怡本意是想看余漾出洋相,却没想到这通电话竟然是江燃打来的。
那些流言蜚语的主人公。
江燃一开口,方清怡便意识到, 自己要被打脸了,更令她匪夷所思的还是男人的态度。
对方不仅没有抛弃余漾,居然还叫她“漾漾小媳妇”, 那可是江燃,以前余漾追他时轰轰烈烈, 几次三番被拒绝,还成了全校的笑柄。
没想到一切扭转, 方清怡第一次听到江燃用这种语气跟一个女生说话, 目瞪口呆的模样, 俨然被闪电劈中一般。
余漾不仅没有跟江燃分手,两人的感情甚至比旁人想象中的更好,论坛上的谣言也仅仅只是谣言而已。
余漾抿唇,声音很软,“别紧张, 我就是随便问问。”
“媳妇儿,论坛少看,上面脑残太多。”江燃说得认真,匿名论坛总出些这样那样的幺蛾子,莫须有的瓜都能扣在他头上。
面前的人一副跟男朋友日常聊天的神态,方清怡自讨没趣,冷着脸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卷发棒,而后恨恨的收回目光。
此时的江燃压根不清楚余漾这边的状况,见余漾的态度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气,终于松了口气。
“媳妇,我好想你。”
这话绝对是江燃的肺腑之言,可惜最近忙得晕头转向,两人总是错过最佳沟通时间,都没好好跟漾漾说过话。
江燃左一个媳妇,右一个媳妇,说起来非常顺口。
余漾听了脸红,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你好好说话,我现在在宿舍,有人呢。”
江燃挑眉,想到这小孩脸皮薄,估计这会已经红了脸,他忍不住勾唇轻笑,有点恶作剧的意味:“好好说话呢,不叫媳妇那叫什么?”
余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嘴唇嗫嚅,小声哼哼:“叫什么都可以,就是‘媳妇’不行。”
江燃唇边的笑意未减:“嗐,反正迟早都是。”
余漾低声警告:“江燃!”
“嗯哼?”
余漾握紧手机:“......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尽管余漾已经放低了声音,但两人的对话依旧一字不落地飘进方清怡的耳朵里,在她看来,余漾完全就是故意打情骂俏,打她脸的。
一旁的人还在通话,方清怡听了不到一分钟,气得坐不住,腾地一下站起来,椅子发出刺啦的声响。
她起身拿了脏衣服塞进洗衣桶里,转身出了宿舍,门紧跟着甩出惊天巨响。
方清怡一走,宿舍里的微妙气氛瞬间消散,余漾看向紧闭的房门,皱了皱眉头。
若是没有江燃这通电话,她或许会跟方清怡大打出手吧?
余漾正发呆,耳朵里传来江燃的声音。
“漾漾,你那什么声音?”
余漾想了想,如实将刚才发生的事跟江燃讲了一遍。
江燃听着,舒展的眉心微蹙:“有没有被欺负?”
余漾眨巴眼:“怎么可能,我厉害着呢。”
“话说,你这通电话打得还挺及时,我室友听了脸都绿了呢。”
小姑娘语速不急不缓地讲着刚才发生的小插曲,江燃静静听着,感觉到其中的隐患,他顿了顿,斟酌道:“漾漾,还是搬出去住吧。”
至于房子的问题,他会找人安排。
江燃还是担心,有方清怡这样的室友待在余漾身边,保不齐自己这段来之不易的姻缘让人给搅黄了。
余漾:“我知道呀,只是最近复习,太晚只能回宿舍。”
余漾说着,发现电话那头的人很明显沉默了一瞬,只能听到耳畔轻浅的呼吸声。
难道这家伙又聊着聊着睡着了?
“江燃?”她小声问。
“漾漾,我是不是挺没用的。”江燃的声音传来,低低沙沙。
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保护不了,问题的源头是他,帮不到忙的也是他。
江燃看着桌上堆满的资料,以及电脑屏幕上密集的文件夹,忽然开始怀疑,当初出国的决定是否正确。
余漾愣了下,感觉到江燃的情绪变化,她隐约猜到些什么。
“江燃,那些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相信他的为人,就算流言四起,她也愿意听江燃的解释。
“只是....”
江燃唇角微收:“只是什么?”
余漾握着手机,漆黑明亮的杏眼弯成抹月牙:“只是很想你。”
女孩笑眯眯地开口,江燃的心脏瞬间软成稀巴烂。
他正要说话,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
男人女人发出的暧昧声响,一点也不知收敛。
江燃忙捂住手机,起身出了卧室,走到隔壁卧室门前用力拍了拍门,语气不悦道:“Charlie, keep your voice down。”
江燃话还没说完,里面的女人似痛非痛地叫了声,紧接着传来室友的声音,语气不稳地连忙对江燃说着抱歉。
这是离学校最近的一套独立公寓,江燃图方便,便跟同学合租了整栋房子。
室友叫Charlie,长得帅有钱,身边的女人络绎不绝,是个爱玩的主儿,相处一段时间以后清楚江燃的脾气,便很少带女生过来留宿,今晚倒是第一次被江燃撞见。
很快对面的声音消失,江燃微蹙的眉心舒展,转身回了卧室。
手机还在通话中。
“江燃,刚才什么声音?”余漾握着手机,杏眼微微睁圆,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中。
怎么还有女人男人的声音,非常少儿不宜,是她听错了吗?还是真的。
江燃抿唇,斟酌后缓慢声道:“室友在睡觉。”
余漾不假思索:“我还听到女生的声音呢...”
江燃挑眉,低低笑了笑:“嗯哼?”
听出某人的意味不明,余漾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说的“睡觉”还有别的意思。
脸颊的温度慢慢升高,余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小声嗫嚅着:“你室友怎么这样啊....”
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影响呢。
江燃打开抽屉想从里面摸出一盒烟,转念又想到,这小孩不喜欢他抽烟,索性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
余漾试图转移话题:“那你现在在干嘛呀?”
江燃舌尖抵着腮帮子,口腔里清冽冰凉,隔壁的声音消停没多久再次冒出来,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江燃靠着座椅,这回不知怎么想的,倒也不避讳电话那头的小姑娘了,他如实开口:“想你。”
余漾听着对面令人面红耳热的声音,整个人像被火烧了一样。
“....厚脸皮。”
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局促,江燃终于露出本来面目,恶作剧似的轻笑着说:“这会更想了。”
江燃的话意味深长,余漾瞬间有点坐不住,刚巧方清怡回了卧室,余漾摸了下发烫的耳朵尖,小声嗔怪:“流氓!”
说完,不等江燃再说骚话,“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而方清怡看向余漾的眼神,只有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冷漠。
彼时地球另一端,江燃看着跟余漾结束的通话记录,出神许久,直到隔壁终于忙完,卧室外有人敲门。
是查理,江燃没理会,而是起身简单收拾了换洗的衣物。
查理在门口等了两分钟,本来想给这位中国室友道个歉,门打开,看到里面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挎着单肩包,似乎要出门。
见江燃这副打扮,查理问他去哪。
江燃扫了眼查理身上的睡袍,勾唇笑了笑,字正腔圆的中文发音。
“回国一趟,找媳妇。”
查理愣了一下,仔细辨别着江燃这句中文,反应几秒后,对着门外快要消失的背影,用蹩脚的中文发问。
“Ran,你居然结婚了?”
他这位中国室友,可是他女朋友那个圈子里的大红人,不知道多少漂亮妹妹想跟他共度一夜,没想到居然已婚。
查理自顾自摇头,一脸震惊。
-
第二天便是周末,余漾照例在图书馆待了一整天,傍晚正打算回住处,便接到一通来自班主任的紧急电话。
刚一接通,便穿来老师严肃愠怒的声音:“余漾,你现在在哪,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余漾:“老师,请问出什么事了?”
余漾第一次听到班主任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一时间脑袋还有些闷。
班主任的情绪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隐隐有暴雨欲来的趋势:“你过来就知道了。”
带着满脑子的问号,余漾赶去教学楼,来到班主任办公室,敲门进去便看到里面站了好几个人。
不止辅导员,就连学生科的老师,宿管部的阿姨都来了。
一群人中,余漾看到方清怡,两人的视线隔空相撞,方清怡暗自翻了个白眼。
余漾收回目光,看到宿管部的阿姨,心里慢慢有了底。
见余漾终于过来,班主任板着的脸终于有了片刻松动,“余漾,你说说吧,这个卷发棒是你的还是方清怡的?”
办公桌上放着昨天那根丢弃的卷发棒,粉色的手柄那不知为何,已经变得焦黑。
余漾神色平静:“不是我的,我从来不用卷发棒。”
班主任还未说话,一旁学生科的老师瞬间冒火:“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推卸责任呢?你俩都是504寝室的,昨天就你俩在宿舍。”
“方清怡说不是她的卷发棒,你也说不是你的,那到底是谁的?真是奇了怪了。”
两个学生谁也不承认,老师更是气得不轻,毕竟这不是小事,已经闹到校长那了。
另一名老师苦口婆心道:“你们知不知道,今天要不是隔壁宿舍闻到你们宿舍有烟味通知宿管部的老师,这事可就大了。”
“卷发棒是违禁用品,大一开学的学生手册写的明明白白,这要是真发生火灾了,影响多恶劣?”
“你俩真是拿整栋楼的同学生命开玩笑!”
学生科的老师紧蹙着眉头,对着余漾跟方清怡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班主任也有责任,看到自己的学生被批评,叹了口气,出声道:“这个卷发棒的问题很严重,你们用了没有关电源,还放在床上,真要是发生火灾怎么办?”
方清怡低着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老师,我们知道错了。”
听到方清怡说了“我们”,余漾心底一阵厌恶,这是强行要她背锅了?
余漾望向班主任,认真道:“老师,这不是我的卷发棒,我从来没用过。”
“我今早八点离开宿舍去了图书馆,宿舍里只有方清怡,至于卷发棒是谁的,既然方清怡不承认,希望您可以调取监控。”
方清怡平时就有卷头发的习惯,看了宿舍走廊的监控,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话音一落,偌大的办公室忽然静了一瞬,方清怡侧目看向身旁的余漾,紧抿的唇线僵直,方才还愤怒严肃的几名老师,被余漾冷静面无表情的神态镇住。
班主任对余漾和方清怡多少有些了解,卷发棒更有可能是方清怡的。
眼下直接调取监控还需要时间,她的语气比刚才稍稍温和了些,“卷发棒的事既然你们现在谁也不承认,之后肯定会查清楚,那时候通报批评和检讨处分一样都不会少。”
学生科的一名老师是个火爆脾气,哪管得了谁是谁非,一心认定,这件事始作俑者和室友都脱不了关系。
“不管这个卷发棒是谁的,504寝室就你俩在住,一个擅自使用违禁用品,另一个知情不报,都是违反校纪校规。”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都别想推卸责任,余漾是吧?听说你还申请了这学期的奖学金,现在必须取消。”
学生科的老师发了话,一旁的班主任听了直皱眉头,并没有赞同,余漾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名老师,顶撞冲动的话咽回去,一言未发。
方清怡静静听着,表现出一副诚恳认错的神态,至少看上去比余漾乖多了。
一场闹剧结束,余漾跟方清怡被留在阶梯教室写检讨,偌大的教室只有她们两个人。
余漾看向一侧的方清怡,声音很冷:“你故意的。”
昨天卷发棒的事,今天便有了方清怡的报复。
方清怡扯着嘴角笑了笑:“就是故意的,气不气?”
余漾握着笔,面前的A4纸张空空如也:“所以你就这点能耐,只能拉着我陪你写检讨。”
方清怡笑意微僵,扭头看向她,眼里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那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你。”
“写检讨而已,有你陪,我还挺开心。”
听着方清怡的阴阳怪气,余漾没再理会,她起身,将那张A4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阶梯教室。
方清怡愣住,望着余漾的背影,又克制自己要镇定。
或许是无波无澜的日子过惯了,如今突然被方清怡这么摆了一道,余漾心里有些气,眼下却没有最好的解决方案,至于检讨,她必然是不会写的。
从阶梯教室出来,余漾抽空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半小时前江燃给她打了电话,以及一条短信,问她现在在哪。
余漾边打电话,边往教学楼外走。
过了几秒,对方很快接起。
“江燃?”
“媳妇,你在哪呢?”男人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和以前一样,有点慵懒的不着调。
余漾本来心情很低落,听到江燃熟悉的声音,心里的委屈消散不少,轻声道:“在学校呀。”
江燃这会就在教学楼附近,本想问小姑娘要个确切的地理位置,转身后,身体和视线慢慢顿住。
傍晚的秋风拂过树梢,几片泛黄的落叶悠悠地飘落进人工湖,惊起几圈涟漪。
教学楼前的银杏树下,身形纤瘦的小姑娘背着浅色的帆布书包,微垂着脑袋,拿着手机,步伐慢吞吞地往前走,也不看路,似乎在发呆,又像在认真听电话。
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江燃唇角收紧,目光变软,挺括的肩膀微微沉了沉。
他握紧手机,语速不急不缓,轻笑:“媳妇,走路不要发呆,看前面。”
男人的声音传来,余漾反应慢半拍地“啊”了声,下意识站直,挺胸抬头。
就在抬起脑袋的下一秒,视线里恍惚出现一抹瘦瘦高高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风衣,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轮廓分明,眼窝深邃,就连五官都跟江燃神似。
......
“江燃,我我我、我看到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余漾静了两秒,而后粉唇微张,惊得有些语无伦次。
靠,双胞胎吗?!!
余漾愣在原地,拼命眨巴眼,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看着小姑娘一系列蒙圈操作,江燃挑眉扬眼,忍不住笑出声:“哦?你再感觉感觉?”
余漾看着那人笑,又呆呆地注视对方长腿迈开,直到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