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道上亮起路灯的光芒,灿烂的橙黄色,夕阳已经完全隐没,轮到月亮高挂在天空,淡淡的光晕笼罩四周,已经是傍晚,可现在分明才下午两点。
“诚,我们去哪?”
一条戾桥上,菅井美纱这么问相良诚。
相良诚看着前方的一条戾桥,阳光照在柏油路面升起热气,微风吹拂过石栏不起一丝波澜,从外面的视觉看一条戾桥是寻常的小桥,普通平凡。
然而,踏入一条戾桥一步,环境瞬息变了,变成傍晚,恍恍中还有一团黑雾压下,遮蔽了路灯、月光,以及人的视线。
黑雾浓密、深厚,像墙壁一样不断靠近给人压迫感,里面还传来诡异的声音,相良诚受惊迅速退了出来。
“我们回去。”
相良诚果断说着,眼睛却看向前方的晴明神社,距离很近,南云诗雨在那里吧。
“诗雨那边没有关系吗?”
菅井美纱迟疑的问,现在的时间是南云诗雨和诚的制造回忆时间,不去找她,可以吗?
相良诚再次踏出一步,这次没有什么意象,果然是幻觉,踏出第二步……一阵头晕目眩,一段跟黑裙女子的战斗记忆涌出脑海,那是可怕的敌人,死了很多人,还有欺骗、背叛,烦闷负面的事情。
相良诚再次退了出来,转身不再看一条戾桥,拉着菅井美纱的手远离这里。
“没关系,诗雨跟藤城老师在一块,我们分开行动。”
“好~”
菅井美纱并不反对,公平上说现在要去找诗雨最好,但真去找的话,会发生什么她不能保证了。
爱情没办法分享,人都是自私的,善意建立在没有利益冲突,她曾经想做一个好人,现在认识到做不到成为一个好人,她也很自私。
“诚,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往前走了一阵,走出了一条町,菅井美纱问相良诚。
予定的计划,小组活动第二天,上午去她想去的景点,下午是南云诗雨,等到晚上由诚决定第三天个人行动去向,他要和谁一起。
无论怎么选择,两个人都会选择祝福对方,接着自己退出,这是两个人想要诚获得幸福得到的一致认知,在那个对谈的午夜晚上做下的决定。
不需要再逃避下去了,早些选择,怎么样的答案都可以。
逃避无用,逃避只会让事情更糟,是在自我欺骗。
“不知道,我不知道。”
相良诚不知道去哪里,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离开一条戾桥,离开那里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过去某个愚蠢的决定造成的变化成为他的束缚和梦魇,他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遗忘,不想起这个束缚,痛苦了两年终于成功,但那两年痛苦的触感还清晰停留在脑海,哪怕回忆起一点,也会再次痛苦——地狱煎熬的一段时间,后悔,悔恨,厌恶,世界毁灭吧。
“那我们去岚山。”
“好。”
相良诚只想离开这里。
岚山在京都西郊,春天赏樱花,夏天品翠绿,秋天观枫叶,冬天望白雪,四季皆有不同的美丽,是风景秀美的观光地,有些类似于长野县的轻井泽,是平安时代以来贵族、旧华族的别庄所在地,号称京都第一名胜。
岚山出名的除了自然景观,还是许多曰本知名的古刹神社所在地,比如天龙寺、野宫神社、清凉寺,是学生修学旅行喜欢去的地方,等同金、银阁寺,几乎可以说必去了。
相良诚计划里也想过来岚山,深入大自然、远离人烟会让他极为放松,在这里呼吸一口,烦恼的地方会消逝不少。
打出租车到了岚山,刚一下车,连片的火红枫叶和渐层的山峦映入眼帘,让相良诚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面前的美景上。
一阵山风吹过,饱含森林气息的空气扑入鼻尖,传递到大脑上,大脑感触到一阵舒适,没有别的念想,仅余赞叹:
“很漂亮的地方。”
“哈哈。”
南云诗雨挽着相良诚胳膊笑着,脸上是幸福的表情:“是很漂亮呢,诚喜欢就好,美纱没有选错地方。”
本来岚山是明天诚选择她后去的地方,但是现在暂时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的话,那提前来岚山也可以,明天、明天可以去平安神宫。
平安神宫不同于别的景点,有特别的意义,是令人安心的地方。
“不会,美纱选择哪里,我都会喜欢。”
“嘿嘿,诚真好,看那边的有船耶。”
“想去吗?我们可以去划船。”
“嗯,美纱想去,但今天有更重要地方,下次也可以呦。”
“也行。”
两个人聊着天,走到渡月桥一带,看见京都岚山音乐盒博物馆后,转往嵯峨野的方向。
从小径走上大道,这里人力车忙碌地来往,上面坐着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挨得很近做亲密的事。
这里的街景整洁别致,还有不少摊位贩卖素食,刚出锅的炸物飘荡出诱人的香味,相良诚没什么感觉,察觉到旁边的美纱眼神数次瞥了过去。
相良诚也没有问美纱想不想吃,带着她走了过去,点了两份份可乐饼、炸鸡块,还有很多中华煎包——才想起来,他们中午没有吃饭,那个时间光赶车了,相良诚没有食欲,她们也没有提,不饿吗?
端了大盘的食物,相良诚跟美纱走到一边的临时用餐区坐下。
“美纱,我们休息会,才想起来我们好像没有吃午餐。”
“嗯,因为很开兴嘛,开兴就忘记了吃饭了,也不会饥饿哦。”
“咕噜。”
菅井美纱刚说完,一阵肚子叫声出卖了她,菅井美纱瞬间脸红了。
枫叶艳丽如燃烧的云,阳光洒在远处湖面引起波光一片,不知名鸟啼奏响悦耳声乐,世界十分美好。
同样,这一刻的菅井美纱也十分美好,害羞的红晕就像打着光,红白相间,不,比世界更为美好才对。
莫名,相良诚涌现出一股幸福感,身边有一个如此喜欢他的女生一直陪伴他,想要跟他长相厮守,而他并不讨厌她,也有些喜欢她,光这一种幸福感已经羡慕大多数人了,为什么他还贪恋其他的艳丽呢?
为什么他还会有苦闷的情绪,是不知足吗,还是为什么?
不知道,暂时没有答案。
相良诚拿起一份可乐饼,递到美纱面前,等到张开嘴唇,又送入她的口里。
“美纱。”
相良诚轻声唤着菅井美纱的名字,等她凝视自己,又说:
“你……没什么,吃吧,多吃点。”
他又彷徨了,心里在下雨。
人们常说再甜蜜的感情也有七年之痒,爱情都是化学反应并不持久,美纱很喜欢他,他知道的,但这份感情能一直保持吗?
他们在一起后,半年、一年、七年,十年后,还会如此喜欢他吗?
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这个世界非常无情,一切都会变化,连自己也是,更别说感情了。
所以,雨一直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