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篝火旁边,相良诚跟藤城明香和丽莎围在一块,烤篝火说着话。
说到了下午的璃子酱,丽莎露出了担忧眼神,愣愣的说:
“那璃子酱以后要怎么办?她要一直这样的生活吗?”
藤城明香也愣住了,想了想,不太肯定:“长大了会好起来吧,应该是这样的,现在璃子还小不懂事,等长大了就好了。”
“不,藤城老师。”
相良诚摇着头,很肯定的说:“非常遗憾,那是不可能的,璃子酱现在的性格长大了也不会改变,反倒来说,现在才有改变的可能。”
下午从阁楼出来,相良诚跟藤城明香去教训了那群小孩,也知道了关于璃子酱的情况。
村里一共有七个小孩,六个抱团,并不愿意跟璃子酱玩,原因什么暂且不知道,只知道璃子酱被集体孤立了。
孤立时间太久缘故,璃子酱形成一个怪异的性格,对待别人没有感情,冷冰冰封锁自己,认为一个人可以孤单的一直活下去。
相良诚接着说:“人的性格从小时候树立,一树立即定型,就算长大也不会改变,而且怎么改?在这个地方璃子酱没有人际关系,没有朋友,怎么带她走出去。
“就算她换了地方,她这种拒绝接触的心,也会让她被别的地方人孤立,同样的一幕依旧会上演,无法改变。”
藤城明香没有话说了,她懂得这些,但她没有能力去改变——连身边的人她都无法改变,远距离的人她更没有办法。
“那怎么办,璃子酱要一直孤单的生活下去吗?那也太可怜了。”
丽莎说同样的话,想想璃子酱从这么小开始就要孤单的生活到老,她同情起来璃子酱了——很抱歉,她不应该有这份同情,可她心里面就是同情,想改变,想帮忙带给她阳光。
“一个人孤单的活着是可怜吗?”
相良诚有异议的地方,问丽莎。
“一个人孤单的活着不可怜吗?”
丽莎反问,一个人孤单的活下去是很可怜的一件事,她有经验。
那种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是家人也距离自己非常遥远的生活非常寂寞,她知道得很清楚。
还有,一个人生活老了不是病死是饿死,死去数久也没人发现,这样的人生还不可怜吗?
丽莎不愿意看到璃子酱一个人待在这个村子里孤独的活着,独自无人发现的死去,人老时候想吃一颗草莓也因为没有力气起床而无法实现,只能够在床上感触生命一点一滴流逝。
孤独死,光听到名字已经很可怜了。
“一个人无法孤单的一直活下去。”
藤城明香倏地抬头,双眼聚焦于天空,天空漫天繁星,一片片星光闪烁,没有孤独的星辰,又低下头凝望相良诚,再次说了一遍:
“一个人无法孤单的一直活下去,人必须要有依靠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相互扶持,共同走过难关,如果一直是一个人承受,会承受不住,早早的离开世界。”
“绝大多数人不会喜欢孤独,他们更喜欢有人陪伴,璃子酱不是一个天生的孤独者,她是个友善的小孩,我知道的,我希望她能变好。”
相良诚没有争辩,一个人能不能孤单的一直活下去,看人,如果是心灵境界极高的人可以做到,然而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特例在大基数面前可以忽略,所以一个人无法孤单的一直活下去。
人很脆弱,人是群君动物,人从生命诞生那一刻迎接是其他人的注目,一直有的是陪伴,人习惯了身边有别的人,哪怕说互相不说话,互不认识,只要看到同类,心里都会安定,你不是一个人。
真正的孤单一个人生活极少有人做到,更常见的孤单一个人生活是用劳动来换取生存的资源,而在劳动之外没有朋友,在居所里孤单的活着,因为活着而活着。
这种生活是他们喜欢的吗?
并不是,但也是他们主动这样的选择,没有人逼迫,基于自己的性格,基于成长经历,基于自己糟糕的条件,主动这样选择生活。
谁也不是谁的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人皆自私,一个人可以孤单的一直活下去,但有一个前提,你足够有钱,或者足够有魄力,在你年老时候不能自己照顾自己选择结束无人在意的人生。
相良诚不去争辩了,而是说:
“老师,相对于让璃子走出一个人的世界,我认为更应该让她‘想通’,想通这些人际关系的本质,想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选择,等到她站在一个更广阔视角再去看待自己选择时候,她如何选择都不是一件可怜的事情。”
“更应该说,这是她喜欢的人生方式,一个人生活是极为放松的生活,其实很恰意。”
“不过,我认为她‘想通’后,会选择变通的一个人生活方式,在人际交往中一个人生活,同样孤单,但同样在这个社会生活。”
“如果要打个比方,人一定需要朋友,人一定需要交流,然而现实中的朋友和交流需要你牺牲自我的一部分,用‘虚假的扮演’去维系这段社交,现实中交际的虚伪部分会让人不想要朋友。”
“不过,现在是网络时代,除了现实朋友,还有网友,还有许多兴趣爱好交流平台,人是可以在虚拟的网络上找到交际,获得人与人之间交流,单是在‘2CH’跟蛀虫吵架也能找到乐趣。”
“想通了这些人不会孤单,这个世界有太多乐趣地方,人真正的痛苦只有一个‘平庸的自己’,因为平庸你无法得到更多,其他地方都可以通过‘想通’变好。”
“我明白这点。”
丽莎视线聚焦在篝火的火焰上,像是自言自语:
“没想通的时候持续几年的痛苦,想通之后人会变得轻松,以前的痛苦认为没有必要。”
丽莎转回头,对着相良诚微笑。
相良诚没笑,而是抬头看向天空,满天繁星看似密集实际上相距非常远,对星星来说靠得太久会死亡,连星星也知道这个道理,人又怎么不知道。
人与人之间要有距离,放开自己的心灵孤岛让别人任意进去,是在敲响请全村吃饭的丧钟。
“那么怎么办?”
藤城明香也仰起头,看向星空,星空依旧繁星密布,星光璀璨,然而这种璀璨似乎太耀眼了,耀眼得不真实,透过星光看星辰是冷艳的光,星星上面是冷的。
“惠里可以帮忙。”
相良诚低下头,拿出一根木柴,翻动木炭,翻出里面的地瓜,用采摘的荷叶抓起,递给藤城老师和丽莎一人一个,接着说:
“璃子酱对惠里感官极好,让惠里和璃子酱接触,邀请璃子酱去羽川做客,见识一下外貌的世界,接下来的选择交给璃子酱自己。”
“璃子酱已经十岁了,并不是极小的小孩,她有主见。”
相良诚最近发现一点,惠里比他想象的还聪明,心思也很敏锐,善于观察这个世界,相良诚没提,惠里帮藤城老师缓和了她跟她父亲的关系,并且很有用。
几次互动,藤城键一郎在惠里面前脱去了所有的严肃,剩下的是一个疼爱孩子的老头。
从惠里口上得知,她很喜欢璃子酱,想跟她做朋友,既然如此让惠里帮忙解决是最好的办法。
他们作为大人与璃子酱有代沟,无法解决问题。
“只能这样了。”
藤城明香接过烤地瓜,剥皮放入口中。
相良诚也是,篝火旁一片安静,直到电话声响起,是菅井美纱,她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