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边缘的沙滩上风很大,卷入林中,穿林风吹散他的额前的发。
岱栖被风吹的轻微眯了一下干涉的眼,他跟在一群穿着古典的小孩后,穿过两边高大的林木,一条清澈的河流淌过,河岸之上是被树木石块和泥土堆砌而成的大大小小的房屋。
雪兰白指着前面那条河说:“它是我们的生命之河,我们的水都是从那里来的,夏天的时候还可以打水仗游泳呢。”
“妈妈,我们回来了!”
瓦达西还没未到篱笆就开始呼喊,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兴奋。
“我们还救了一个大活人!”
雪兰白跟在他身后跑,她哼道:“才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带他回家了。”
篱笆内的女人几乎是在这句话后立马站起了身,一头火红的卷发,褐色的过膝连衣裙,腰间束了一条有些泛黄的白布。
女人的绿色眼睛略过向她跑来的孩子,投向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身上。
岱栖在远处,向她点头致意,这个精明的女人对外来的陌生人抱有强烈的警惕。
他低头温声询问:“小路,你知道那位女士叫什么名字吗?”
瘦小的男孩拖着大衣,走路有些摇晃,没有吭声。
另一个短棕卷发男孩告诉他:“那是卡娜阿姨!妈妈说她是全岛最美丽最智慧的女人。” 瓦达西扑进卡娜的怀里,高兴地胡言乱语,比如怎么英勇又及时的拯救了迷途中的岱栖,以及怎么千辛万苦的把他带到了部落。
卡娜掐住他的脸,意味不明的奚落:“你真是和你爸爸一样傻得可怜。”
雪兰白在一旁偷笑:“谁让你添油加醋的?”
岱栖站在篱笆外,手指触摸着干枯的枝条。
篱笆相当于一道边界,他处于这道边界外,对卡娜礼貌微笑,斯文温和的气质使他整个人显得纯良无害,还有几分落魄的楚楚可怜。
“你好,无意打扰你们,我叫肖万秋。”他的音色本质清冷,稍放轻就如被春光磨柔了一般亲和。
卡娜对他妩媚一笑,撩了撩火红的波浪卷发说:“你真是个漂亮的男人。”
岱栖收下的赞美,对方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和那个小家伙可真像,黑头发黄皮肤,不过你的皮肤可比他白嫩太多了,但你们一定很有缘分,来自同一个地方。”卡娜伴倚篱笆,漫不经心的说。
岱栖:“或许是的,我们来自同一片大陆,他是哪个地方的?”
卡娜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们捡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呢,非常瘦弱,这么多年也不见长肉。”
岱栖看了下瘦瘦小小的孩子,脸颊很窄很小,一团乌青的痕迹挂在眼眶下,皮肤有些便黄,但又夹杂了海边日晒风吹的黑,黑黝黝的眼珠只知道盯着地面,偌大的衣服像麻袋套在他细瘦的骨骼上,一走一摇,很怪异滑稽。
他说:“是个安静的孩子。”
“可不是嘛,可太安静了,像个哑巴一样。”卡娜隔着篱笆附和,没有一丝排斥,甚至对他谈得上亲切。
岱栖并未作更多的表达,他看着那群小孩的好奇的目光,猜他们多是对自己这个外来人很感兴趣。
与世隔绝的孤岛是一个封闭的盒子,对于外界的的风云变化并不敏感,如果偶然间这个盒子里掉进一滴天上雨,那它无疑是独一无二的馈赠。
至少在这群单纯的孩子眼中是这样的。
“哥哥,你的衣服好好看呀,哥哥的腿也很长,好看!”
雪兰白小脸粉扑扑的笑,瓦达西抱着卡娜的大腿,他大声嘿了一声:“我哥哥才帅!他这身奇怪的衣服可太奇怪了。”
岱栖上身的白衬衫贴合的修饰他的肌肉曲线与骨骼轮廓,一双又长又直的腿被黑色西裤包住,往那一站就有模特的既视感。
雪兰白的目光全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卡娜的视线打量了会儿那身奇装异服,过了很久才问:“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变化很大,与这里相比。”岱栖的视线往她身后堆砌的房屋一扫,在别人来看他是在酝酿描述的话语。
这些小木屋的墙角是用石块泥土固定的,是这座岛上最常见的资源。
这是个游戏副本,不能用常识评判,因为它至始至终都是架空的,和现实或许有相似之处,但不能以此概括全部。
那个变态给的信息太笼统,不足以支撑他编织一套完美的说辞。
“外面应该比我们这个落后的地方好多了,你来这片海做什么?”卡娜的手捏着瓦达西的脸颊,像捏橡皮泥一样,看着他的眼睛,“这地方可没有那么风平浪静。”
“我的项目需要考察原始岛屿的资源,顺便探索一些神秘的东西,我们的探险队进入这片海域后迷失了方向,想返回时却遭到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他的话被瓦达西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然后海啸打翻了他们的船,他的朋友全都找不到啦!”
岱栖由着他说下去,在一旁沉默不语。
“这么说,你是一名探险家?”卡娜说。
岱栖沉沉的应了一声,“可以这么说。”
卡娜默了片刻道:“节哀吧,可怜人。”
不知看见到了什么,卡娜忽而眉头一皱,打开篱笆就匆匆走出来。
“卡娜快过来扶一下这家伙!”
粗犷的男音急吼吼的,光着膀子的男人拽着一个虚弱的小少年。
岱栖目光一顿,很快从一个身材高挑的粉发男人身上挪开。
“亚得夫,你到哪儿去打鱼了?怎么带回这么多人?”
叫亚得夫的男人把挂在身上的弱鸡往卡娜那边掀。
“嘿!注意点儿,别把你全部的重量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亚得夫对那虚弱的小少年大声说完后,才对卡娜道,“在艘快沉没的船上发现他们的,叫得很大声,想不听见都难。”
亚得夫的眼睛透着一股精明的光,卡娜注意到便没在这里多说,反而对还在篱笆那里的岱栖喊了声。
“你过来看看有你认识的人吗?”
岱栖的眼光已经把那几个人全部扫了一遍,正打算忽略过枕不御,谁知道这人突然抽什么风,对着他大喊一声“亲爱的!”。
他愣着看这不要脸的家伙急切的向他跑来,腰间只围了一条布。
下一秒就死死的抱住他,岱栖双手抵在两人之间,从卡娜那群人的视角看来,他就像是用手亲密的搭在枕不御的锁骨上。
岱栖的脸色冷下来,忍住肢体接触上的厌恶,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够了。”
枕不御打量他,发现什么好玩的,邪恶的回了一句“就不”。
他一只手慢慢从岱栖僵硬的腰肢往上乱滑,说不清是故意还是无意,贴着干巴巴的衬衣衣料,感受到手中人细微的颤抖,依旧不肯收手,甚至愈演愈得寸进尺。
“亲爱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岱栖被逼得眼角微红,妈的,真他妈有病!
“啪”一声响!
他打了枕不御一记响亮的耳光,双手扯过粉色长发。
“你为什么救她不救我?!是你先抛弃我的!现在又在装什么?!”
他几乎压抑着嘶吼出声,双眼微红盯着枕不御侧着的那张脸上的红印。
周围一圈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小孩们,亚得夫看形势不对就把小孩们喊走了。
倒在卡娜身上的虚弱小少年早就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艰涩开口:“他误会了,后面枕哥回去找他了,可惜没能找到。”
亚得夫走过去拍了拍岱栖的肩膀:“别在这里闹夫夫矛盾,什么事待会儿再说,这不都活下来了。看开点吧,活着比什么都好。”
去尼玛的夫夫。
岱栖五指松开,缠绕在他指尖的发丝垂落,他没看枕不御的表情,总之不会很美妙就是了。
他原本还警惕这人会使小绊子弄他,毕竟他的小命还掌握在枕不御手中,没想到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
束着高马尾的女人从枕不御身边路过,余光瞥到他正垂着眸,抚上自己被打过的脸,眸子深沉,露出说不清的笑。
一股寒意蔓延脊骨,高马尾女人快步跟上卡娜,她有种直觉,有人已经被魔鬼黏上了。
她的目光落在一节白皙的脖颈上,那人穿着干巴巴的衬衣。
亚得夫将他们带到外围的房屋,指了其中几间。
这和先前的木屋不一样,是用泥土筑成的半圆屋,只有一道木门。
“你们八个人分分,两人一间。”他抬起下巴,努了努嘴,“这弱家伙我待会儿找人过来帮他看看。卡娜,剩下的交给你了。”
亚得夫一直板着脸,卡娜拨弄自己火红的长发,启唇道:“放心吧。”
亚得夫留了一个人给卡娜,那人高高壮壮的站在卡娜身后。
卡娜扶着的小少年总觉得脖子后凉嗖嗖的,哆嗦了一下。
“女人一个人一间,其他七位男士自由两两匹配吧。”卡娜说完,目光在岱栖和另一个男人身上停留片刻,微笑着慢悠悠道,“夫夫自然要一间。”
肩膀上搭了一只手,岱栖身体一滞,感觉到热量的胸膛贴在自己背后。
枕不御态度低声下气:“别气了好不好?”
“……”
他越发低声细语:“再气的话,对身体不好。”
“……没气,别用你摸过女人的手碰我。”
岱栖很想把这人的手抖下去,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活像一对小情侣闹矛盾似的。
“亲爱的,你可真无情。”
枕不御委屈的垂下睫毛,那副漂亮可怜的样儿任谁看了都心疼。
装货。岱栖在心里犀利的评价。
卡娜的目光掠过他们,掩下怀疑,对他们说:“我们这里的资源有限,要想在这里生活必须贡献劳动力,用食物换取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明天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狩猎。你们先休息片刻,待会儿会有人来送东西。”
她说完,低头看了一眼虚弱的小少年,“啧”了一声。
戴眼镜的男人细心的注意到,便主动捞过要倒不倒的人,感激道:“麻烦了,非常感谢。”
岱栖看了两眼,眸光微暗,要知道有些事情太凑巧和太不凑巧都惹人怀疑,更何况是在这种游戏副本。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肯扶自己的同伴,而之前却任由他被一个危险未知的NPC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