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服务台有近半人高,那张供桌却比服务台还要高出一些,上面摆放着三个红色塑料果碟,除了一层薄灰什么也没放,后面立着一方四五十厘米高的檀木牌位。
牌位上方从左至右用金字烫印着【供奉】二字,中间一列用同样大小的字体从上至下写了【某某之位】,名位两边各是一列小字,左边写着【生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右边写着【故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其中某某处皆是空白。
牌位两边二三十厘米处各有一个红棕色陶泥香炉,上面各自插着三炷长香,已经烧了一半,底下堆了一层灰,残香七扭八歪地杵在灰中。
她抬头用手机照了一下天花板,看见上面挂着老式电灯,便对苏铁说:“先找一下有没有电灯开关。”手机电量撑不住一直开手电筒,而且亮度也不够。
不一会儿,苏铁也在黑暗中开启了手电筒,两人摸着墙找到了开关,但是却开不了电灯。
“没有电。”苏铁说。
其实没有电才是正常的,这个地方被隔离在这样一个混沌的世界,哪里能接得到电网?
虽然心里这么吐槽,但薛镜童还是说了一句:“可能是线路有问题,等会儿找找有没有配电箱。”这是密室解谜的常规操作了。
薛镜童拿着手机往墙面上照了照,发现开关旁边贴着一张泛黄的印刷纸,上面写着:
【就诊须知
1.一楼大厅中央设有导诊服务台,请您带领患者到服务台前就诊。
2.二楼是病人住院区,非医护人员请勿随意进入,若要看望病人请到服务台前登记。
3.本院具有慈善性质,旨在帮助饱受折磨的精神疾病患者及家属,社会各界人士若有意资助,请到院长办公室详谈。
4.本院星期六、日关门休整,不进行接待。】
薛镜童看见第三条时愣了一下,她本以为这里就是普通的医院,原来是精神病院?
看过之后,她又摸黑回到服务台前,却发现服务台两边紧贴着墙面,找了一圈也没有开口。
正疑惑时,她抬头看见供桌的背后有一道紧闭的房门,看来是从那里进去的服务台,应该是员工间之类的房间。
她撑住桌面,直接抬腿翻了进去。
“砰!”的一声,火柴人跟着她直挺挺地撞在了服务台上。
薛镜童习以为常,本来没什么反应,只是他矗在那,搞得一旁的苏铁翻也不是,不翻也不是,只好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兄弟,让一下?”
“……”
“喂?喂!”
薛镜童打断他,“一个人进来就可以了,应该还有一个门,你去找一下。”
苏铁只好作罢,睇了火柴人一眼,往右边走道过去了。
薛镜童见他走了,拿起手机照亮服务台内部,只见服务台与供桌之间有一个上锁的抽屉,没有钥匙,暂时打不开,供桌后边的左侧角落里放着一个废纸篓,右侧角落里立着一个花盆。
员工间的门也是锁着的,薛镜童拿手电照了一下,才发现这不是员工间,上面贴了一个生锈的绿色标牌,写着【后勤室】三个字。
花盆里的花已经枯萎,看不出来原本种的什么,薛镜童听说有人会把备用钥匙藏在家门口的地毯和花盆底下,便试着把花盆抬了起来,底下是一个陶瓷接水盘,稀奇的是,里面居然还有水,水中果然浸着一把黄铜钥匙。
薛镜童不敢碰这个水,便用簪子把钥匙挑了出来,先放一旁晾干。
废纸篓里还好真的只有纸,不然真要让她翻垃圾还是有些膈应的。薛镜童把纸篓倒出来,小心翼翼地把那些完整的纸团展开来看。
有几张是空白的废纸,有一张写了字的便签,上面写着:
【护士小姐,门锁已修好,记得先向左转半圈,再向右转,否则还会卡死,若再坏,只能更换新锁。】
有一张预约访单:
【约翰先生预约本周四上午11:00来访,访问善款使用情况。】
一张物品报损单:
【时间:某某年四月二日
物品:楼梯转角粉彩花瓶一只
事由:3号房病人下楼时摔碎
批复:因不利于管理,不再购置新花瓶】
信息量有些大,薛镜童含糊地记住了,这时钥匙也已经干了,她拿起钥匙插进抽屉上的锁眼里一转,果然开了。
拉开抽屉,里面惨不忍睹,不知道是谁把没拧上盖的墨水瓶碰倒在抽屉里,倒出来的墨汁儿都干了,污成一片,可算还能看清有把浸得黑漆漆的钥匙躺在里面。
除了钥匙,里面还放了一本员工考勤表,竟然得以在墨水的侵袭下保全半身,只是翻开之后才发现,其中登记名字、日期的地方全部被污染了,只留下了签到情况。
嗯……起码能看出来,这个医院里的员工都很敬业,几乎没有迟到旷工的,最多只有两个因为妻子生产请假的,还正巧是在同一天。
她把钥匙拿出来,按照便签上说的先向左转半圈,又向右转,这个门锁兴许是生锈得厉害,转到第二圈的时候怎么也转不下去,薛镜童便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往下按,又怕钥匙断在里面,不敢太使劲。
她甩了甩拧到泛红(泛黑)的手,抬起腿用力踹了门一脚。
“咚!”的一声响,门板来回微微震颤,这回再转钥匙时,总算是转下去了,只是由于年岁久远,门框有些轻微变形,薛镜童用了点劲才把门拉开,释放出一股尘封已久的潮气。
薛镜童捂着鼻子扇了扇,把手电重新打开,往里照去。
后勤室面积不大,里面放着一套桌椅,贴墙放着一面铁皮文件柜,最重要的是,薛镜童在对面墙上看见了配电箱。
书桌上有一盏绿罩拉绳台灯,对面墙上钉了两排长截铁钉,看起来是专门挂钥匙用的,上面有些挂着钥匙,有些则七零八落地掉在了桌面上。
咳,应该不是她刚刚踹掉吧……
她把手机往墙上照去,只见第一排的钉子前写着【二楼】两字,第二排钉子前则写着【一楼】。
【二楼】一行共有十二个钉子,【一楼】只有六个。也许是因为【一楼】“海拔”较低,未受波及,六把钥匙都还好好挂着,上面分别用标签贴了【后厨】【院长室(被划掉)】【宿1】【宿2】【宿3】【宿4】。
【二楼】则“受灾”严重,只有第三枚和第七枚钉子上的钥匙还挂着,她检查了一下掉在桌面上的钥匙,正好十把,看来全是【二楼】遗落的“居民”了。
十把钥匙中,仅有两把写了汉字标签,分别是【病案室】和【疗养室】,其余八把上都只标着数字,和挂着的那两把合起来,正好是从1到10的顺序,这么多把,又在二楼,薛镜童猜测可能是病房钥匙。
她抬头看了看,第三枚钉子上的钥匙标着的是3,第七枚钉子上的钥匙也正好标着的是7,按照正常逻辑可以推断,原先应该是在前十个钉子上按顺序挂了1-10的钥匙,后两个钉子则挂的是【病案室】和【疗养室】的钥匙。
这么多钥匙,薛镜童不确定要不要都带着,她见书桌下也有个抽屉,依旧上了锁,便四处寻找,很快在台灯的灯泡后面找到了抽屉钥匙。
用钥匙打开抽屉,里面有两张便签,一张写着:
【金姐,因有病人偷盗病房钥匙,院长叫我把病房钥匙标签打乱重贴,查房时注意,相邻交换,不相邻互换。】
另一张写着:
【小钟,院长办公室的锁今天坏了,换了新锁,钥匙以后不收在后勤室。】
什么意思?薛镜童挠了挠脑袋,既然打乱过,那为什么3和7没换?头疼。
便签底下还夹着一串小钥匙,共有两把,应该是文件柜和配电箱的钥匙。
她本打算先把配电箱打开,路过文件柜的玻璃窗时,忽然照见什么,又立刻打算先开文件柜。
虽然这两把钥匙也一模一样,但薛镜童运气好,第一把就打开了。打开只见文件柜里放着许多杂物,用剩的毛笔、坏掉的锁头、过期的绷带、棉签、糨糊……诸如此类,她都没有在意,只看见最里面放着的一套蓝白病服,伸手拿了出来。
她从后勤室出来,一抬头便见到服务台前有个阴森森的人影对门站着,好像正等她出来似的,乍一看还怪吓人的,衬上那一身黑袍,和前来勾魂索命的阴差也没区别了。
好在从此就可改头换面了,因为——
“快看,你有新衣服穿了。”薛镜童把那套刚找到的蓝白条纹病服扔到了服务台上。
“……”
见手机没反应,薛镜童摸了摸鼻子,心想不会真要她给穿上吧?
在黑暗中和火柴人面面相觑了半晌,薛镜童也只好败下阵来,好吧,她穿就她穿,谁让这是她的存档点呢。
父母去世后,薛镜童和亲戚长辈的关系颇为恶劣,不管大人小孩,她都没伺候过谁穿衣服,现在就当玩大号洋娃娃了。
她翻出服务台,站在火柴人面前,揭下他身上的黑布时,忽然想到,要是真能把这么个大型人偶带回家,放在客厅里还挺辟邪的,起码小偷来了得绕路吧?
公开露脸前担心的私生问题也能迎刃而解了。
不对,薛镜童摇摇头,要是能拿到一个亿出去,她才不继续做主播。
她拿起病服,抓起火柴人冷冰冰的胳膊塞进上衣的袖管里。
这病服比她想象的要合适得多,袖管刚刚好够长,只是穿裤子时有些犯了难,她想了想,把裤管撑开放在地上,引着火柴人先把脚伸进洞里。
“原来你也没有鞋啊。”薛镜童叹道,先前火柴人都是用黑布盖住脚面,她一直都没发现。
“反正你也不疼。”她自言自语,帮火柴人把裤子提了起来。
大功告成,她拍了拍手,熟悉的音效总算响了起来,薛镜童连忙打开游戏,只见屏幕里出现两个鲜红的礼炮,砰砰放完彩带之后,紧接着出现了好几个文字框:
【岁岁已升衣未长,年年常过食无添。为了得到心上人的感恩,给心上人奉上三件珍贵的礼物吧!】
【第二件:一份新鲜的食物。】
【攻略值 1】
食物?她自己都好久没吃东西了,虽然好像也不怎么饿。
车到山前必有路。薛镜童已经习惯了攻略给她出难题,便没多想,又翻回服务台里,回到后勤室。
文件柜里那一堆东西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用,翻开底下却藏着一把螺丝刀,薛镜童拿起螺丝刀,用第二把钥匙打开了配电箱,拿起手电照去,只见里面有一根电线断开了,想必就是断电的主因。
她把手电支在旁边,将电线散出来的铜丝捻成一股,用螺丝刀把接口处的螺丝拧开,接上了电线,将螺丝拧紧。
电箱里的阀门不知道哪个方向是打开的,薛镜童干脆全部拨了回去。
过了两秒钟,后勤室门外忽然透进淡淡的亮光,服务厅的电灯打开了。
薛镜童走出去,顺便打开了后勤室的灯,这才想起后勤室里面是没有后门的,那苏铁走了那么久是干什么去了?
正纳闷时,就见苏铁慌慌张张地从后头跑了过来,嘴里嚷嚷道:“我在后面发现了一只死鸡!”
“咦?有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