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像是跟沈辉天生犯冲一样, 明明前段时间, 他在公司还挺主动, 尤其是对接代言人事情上,为了能在许蝉面前表现一番, 他甚至去了几次孟怡的公司,最后孟怡能同意签合同, 江淮要占一大半功劳。mengyuanshucheng
只是这个代言合约暂时还没有爆出来, 许蝉不想给他太多的甜头, 生怕他会得意忘形。
可到了Y市后,从沈辉跟他打第一声招呼开始,江淮又变得吊儿郎当:“放P, 我不是来工作的, 我是来玩的,你们工作不要叫我。”
沈辉却一点也不生气:“没让你做什么事情, 你待在旁边看看就行。”
江淮切了一声, 当着他面撂脸色, 头也不回地走到酒店大厅, 问前台要自己的房间号, 他要去休息。
Y市是海滨城市, 基本好点的酒店都建在海滩附近,他们住的这一家亦是如此, 推开房间的窗户就能看到沙滩和大海,而且这片是Y市的特色景点之一,从房间里就能看到海滩上游客来去的身影。
不过自从到这里后, 许蝉基本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和沈辉开会、改策划案,只有一天工作结束,晚上闲下来时,她才偶尔会穿着拖鞋,从酒店出来,去海边放放风。
跟白天的喧闹相比,夜晚的海边要安静得多,有时会有情侣嬉嬉闹闹走过,大多时候,就只剩下海浪拍打到岸边的呼啸声,显得有些孤凉。
——
来到Y市的第五天。
早上,许蝉收拾好刚从房间出来,江淮就堵在了门口。
这几天,这小子过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按照他态度说,真的就是过来玩的,想起工作了就过来看两眼,不爽了就怼沈辉几句。
昨天,他不知道抽得什么风,一个下午都在,只是心情不太好,坐着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临走前,沈辉问他怎么没回B市,今晚回去还来得及。
他直接没给面子的当众怼得沈辉下不了台:“我回不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平时沈辉在工作上都很严肃,也有老板风范,被江淮怼得愣是一句话没回,还哄着他,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也不用来上班。
许蝉总算知道为何江总找人培训江淮,训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副不成器的样子,人人都把他当大少爷供着,谁敢真正说他两句。
她不喜欢这么盛气凌人的江淮,还是之前跟着她身后,乖乖听话工作的江淮更讨人喜,可现在有沈辉在,许蝉也不想拿上司的名头。
许蝉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挡着干什么?”
“今天你能不工作吗?我替你向沈辉请假,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不提这话,许蝉不来气,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有不工作的资本,还能被老板捧在手心里哄着。
“你说呢”,她原本想说很多,看清楚没有,这就是我们的差距,你每天躺在酒店里睡大觉都没事,哪怕康捷的案子拿不下来也是小事情,但要是她没配合好客户,就属于工作上的失误,没了康捷这个客户,她在OM努力多年拿到的副总监位置可能都保不住。
可最终,许蝉什么都没说,她跟江淮想法不同,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而且这几天太忙碌,反而让她没有心思多想其它事情。
许蝉只是甩掉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酒店走廊的尽头。
这个社会,有关系就好办事,临近竞标截止日期,沈辉得到消息,新上任的Y市的书记,与江总以前是战友关系,这事只要有书记这层关系,基本不会出差错。
不过有背景是锦上添花,越是这样,他们更不能在标书上出差错,让别人抓住把柄,将最终确定的策划一边又一边打磨,不能出半点差错。
许蝉负责的这块,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但她第一次接触到标书的核心,很有兴趣学习新的知识点。
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今天的工作。
从这里到酒店大概有半个小时路程,到门口时,沈辉突然将她喊住:“许总监,江淮他……”
许蝉好奇地问:“他怎么了?”
沈辉迟疑了一下:“他让你多多费心了。”
许蝉嫣然一笑:“没事儿,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淮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沈辉比许蝉还要清楚,到时候江总问起,沈辉的话也比她更有说服力。
——
回到酒店。
许蝉洗完澡,打算开窗户透透气,看看海景,可从她这个角度,却正好能看到在不远处的海滩上,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看着像是江淮,不知道在烧什么东西,微弱的小火苗映射着他的脸。
许蝉观望一会儿,越看越肯定,这人可不就是江淮。
他大晚上一个人在海边做什么?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许蝉头发还没吹干,换了件外套就出去找他。
此时,海边已没什么人走动,这一块更是除了江淮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来到江淮的身边,风将许蝉的头发吹得散乱,她缕了缕前面的碎发,呼着气问:“江淮,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出现,江淮转头看了一眼,而后又面朝大海,没有回答她的话。
今晚的江淮看起来格外不同,这是许蝉的第一直觉,她坐到他的身边,声音变柔和些许:“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你怎么过来了,不用工作吗?”他还在为早上的事情不开心。
“今天工作结束了,现在是休息时间。”
“那你回去休息吧。”
许蝉被他怼得无话可说,自己好心好意过来关心他一下,反倒成了她的错?
好像怕许蝉真的会走一样,江淮忽然说道:“今天是我妈的忌日,十年前的今天,她在我面前去世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许蝉提起过自己妈妈,十年前,当时的江淮应该才十来岁,刚刚知人事。
许蝉顿时有些心疼,无法想象那段日子,江淮是怎么熬过来的。
地上还有星星火点,所以这是江淮在给他妈妈烧的纸吧。
为了故意活络气氛,她说道:“那你妈妈在天上肯定开心,看看自己儿子长得那么帅,要是能听话一些就更好。”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当年为了反抗我外公,十几岁就离家出走,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国外留学,如果不是遇到我爸爸,她这一生应该会很完美。”
江淮的声音有些低迷:“可她去世不到一年时间,我爸就又带了个老婆回来,说要开始新的生活,除了外公和我,没有人会记得她,她的爱情变得很可笑吧。”
许蝉过去握住他的手,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安慰。
她见多江淮桀骜不驯的一面,十分不习惯如此孤单的他,让她无从适应。
又一阵海浪翻过来,耳边传出“哗哗”的声音。
江淮突然提起:“还记得吗?八年前,因为这事,你还救过我。”
“我救过你?”许蝉惊讶地问。
“嗯,在连翘的生日会上,我当时心理状态不太好,站在酒店后面的湖边上,你好像是去找人,把我抱了下来,问我要不要吃生日蛋糕。”
许蝉在脑中回忆一遍,隐约有些印象,不可思议地问:“你该不会就是那个男孩,是不是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熊玩具,那个玩具我小时候也买过一个。”
“是我妈留给我的,一直被我装在书包里,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不过你变化还真的挺大的”,毕竟几年前的事情,具体细节她记不清楚,但许蝉记得那个男孩长得不高,人很瘦,看上去有些自闭,她怎么都无法拿他跟眼前的江淮相提并论。
“当时我爸刚和那个女人结婚,住进我妈妈的房子,所以我不怎么开心而已。”
缘分还真的很神奇,原来她以前真的和江淮有过交集,江淮以前问她的记不记得他们见过面,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遇到过。
其实那生日会过段时间,许蝉还有问过连翘,那个男孩后来怎么样了,连翘听得糊里糊涂,不知道她说得是哪个男孩,说着回去问问她妈怎么回事,但后来这事就被耽搁了。
不对。
许蝉忽然想到什么:“所以你一直说喜欢我,不会就是因为我那次帮助过你吧?”
在她看来,那其实是一件小事,小到不仔细回想,都不太记得,但江淮显然不这么想。
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江淮对她态度也不友好,好像转折点就是从他认出许蝉后变得不一样了。
江淮不愿意回答,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是。”
“真的不是吗?”
他带着委屈和不甘心:“反正你总对我若即若离,是不是重要吗?”
听这语气,许蝉好像是个十级渣女,狠心辜负了他。
一直在睡觉前,许蝉都还在默默想这个问题,其实江淮说的是对的,是与不是不重要,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介意,像是有根刺一样哽在心头。
真的是烦。
——
从那之后,许蝉与江淮的距离更是刻意保持得恰恰好。
有时候他主动过来说话,她也是爱答不理,江淮反思好久,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好在Y市之行很快要结束,明天就是竞标的日子,也到了为这段日子付出收获的时候了。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主办方对他们将Y市的文化特殊与产品融合起来的方案给予了很高的肯定,未来还会有长期稳定的合作。
沈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从会场出来后,他就叮嘱助理订个豪华餐厅,一起庆祝一下,并叮嘱坐在后面的许蝉,一定要出席。
原本许蝉订的是今晚十点多的机票回S市,见他一直挽留,也不想扫大家的兴致,便把机票时间改成明天早上,正好还可以多休息一个晚上。
Y市到处都有举办宴会的场所,当年名震全国的海天XX就是在这里举行,他们在附近包下一个厅,对面就是Y市标志性建筑大圆球,据说夜景很美。
既然是开庆功宴,许蝉身上的这套职业装肯定不合适,恰好她带了一件礼服裙子,当时是想着有可能会出去社交,没想到今晚能用上。
跟其他人约好到酒店楼下见面,许蝉便想着上楼换衣服换个妆,一般这种场合,她很得心应手。
在
房间在三楼,走廊上的隔音不太好,偶尔还能听到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小孩的哭声,许蝉的房间在左侧倒数第四间,她刷房卡开门的瞬间,突然感到背后一凉。
有人正拿着把刀抵在她腰后面,声音冷酷:“赶紧开门。”
将门打开后,那人用脚关上,背后的刀子没有松开,许蝉不能看清楚他的正脸,心脏传来一声比一声更激烈地跳动,任谁遇到这样事情都无法冷静,她不敢大声呼叫,尽量不让自己露怯:“你是谁?打劫吗?”
“许总监,你还是贵人多忘事,我都被你害成这样子,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吗?”
许蝉瞬间感到呼吸困难,劫持她的人正是陈力,估计他等这个机会等得太久,死死扣住许蝉的脖子,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她捏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知道我为什么坚持到现在吗?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他瞳孔放大,脸上露出狰狞模样,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许蝉有预感,这一劫她恐怕难逃。
“陈力,我跟你不过就是在OM是前同事那点关系,你至于嘛?”
“你这个臭□□,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老婆跑到公司闹就是你找人指使的,上次没搞死你是我轻敌,这一次,阎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了。”他手上又使出几分力,许蝉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结果就是被刀划伤。
都说人在将死之前,眼前会走马观花浮现自己的一生,许蝉想想,还真有点不甘心,她这一生,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小时候父母离异,父亲赌博,母亲带着她改嫁,继父表面上对她好,背地里却经常虐待她,没过两年,等弟弟出生后,连母亲都不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了。
大学四年,原本以为能跟赵易玄毕业后就结婚,结果因为家境太差,遭到赵易玄妈妈多少白眼,旁人都说她对赵易玄太狠,逼得他出国了,也只有连翘她们才知道内幕。
细数自己这二十几年人生,许蝉没想到,原来她最快乐的日子竟然是和江淮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似乎看到了江淮给她做早饭、帮她系鞋带、替她赶走坏人……
脖子上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人大概只有到真的快要失去才知道珍惜、知道那些伦理道德、别人的目光都是不重要的,一生就只有一次,活得开心才最重要,假如再给她一次,她一定不会因为害怕,就去拒绝喜欢一个人。
知道她离世,最难过的人会不会是江淮呢,不过他说他爸在他妈妈去世不到一年就有了新的女人,江淮那么受女孩子欢迎,应该很快就不记得了吧。
不,不可能的,江淮告诉过她,他性格像他妈妈,他妈妈是个痴心的女人。
许蝉甚至出现幻觉,不知道到底是希望江淮忘记自己,还是记得自己为好。
直到。
房间里突然响起手机的铃声,陈力手下意识松懈一下,许蝉立即趁机掰开他的手,可女人力气没男人大,他一个反手,又将她制服住。
有了说话机会,许蝉顾不上脖子上的疼痛:“陈力,你这么做是要判死刑的,社会都会谴责你,就算你不会自己着想,难道不为你儿子和亲人想想吗?”
“哈哈哈哈”,他发出恐怖的笑声:“你以为老子会在乎,反正不杀你我也活不了,留着跟阎王说这些去吧。”
第一遍铃声停下后,第二遍又立马响起,陈力大概是嫌烦:“手机拿出来。”
就在她外套口袋里,许蝉顺着他目光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便想着立马挂断关机,哪知道陈力忽然说道:“慢着,这人是不是就你那个姘头,抓我兄弟的那个混蛋。”
“什么姘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只是我同事”,她把手机拿在手里:“要我接吗?那我跟她说话了。”
“许蝉,你他妈比的别跟老子玩阴招,今天你和你那个姘头,一个都别想活出出这个房间,妈的,老子不杀了你们两人,死了都闭不上眼。”
他蛮横地夺过许蝉的手机,按下接听键,江淮不满意她到现在才接电话,抱怨地说:“怎么那么迟。”
“小贼,想要他活命,现在就到她房间里来,记住,就你一个人,多一个人她今晚就出不了这个门。”
“江淮,不要听他的,不要来。”
说时迟,陈力就一巴掌呼上去,电话里传来很响的一声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