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蝉几乎要沦陷在江淮这明亮又清澈的眼神里。zuowenbolan
她很快抽身, 不自然地站起来, 而后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办公室, 又转过身,严肃地说:“把你这些情话对别的小姑娘说吧, 这一套对我没用,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出去了。”
江淮依旧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走到许蝉身边时, 他还故意讲脸凑近她的耳边, 小声地问:“真的没有用吗?”
这小子真出息了。
许蝉被他气得无处发泄。
其实是有点用的,许蝉不再是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因此刚认识江淮时, 他那些油腻的套数, 在她看来反而是惺惺作态,不过是骗骗小女生的把戏。
可套路看得越多, 就越容易被那种简单的、炙热的感情吸引着, 它们不掺杂成年人世界里的复杂, 没有那么多猜忌与利益, 赤诚的像一汪怎么搅都搅不浑浊的泉水。
在现在的江淮身上, 她看到了这样的感情。
许蝉承认, 这些对她来说都有着致命的游诱惑,但吸引力越大, 让她越想要逃离,怕自己承担不起,也赌不起。
数数日子, 三个月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她只期盼着,到时候江淮能离她远一些。
还真的是造化弄人,当初江淮刚提出三个月期限时,许蝉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现在却成了她的希望。
——
生活又渐渐趋于平静,陈力一直没被抓到,警方那边来消息,怀疑他现在已经不在国内,对许蝉暂时也没了威胁。
为了躲避江淮,许蝉现在下班后尽量不回家,也不待公司,要么找连翘她们出来吃饭聚餐,她自己都不懂为何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狼狈”。
但每次看到江淮的脸……她宁愿还是不回家。
藏着小心思的还有连翘,最近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只要许蝉跟她在一起,话题永远都逃不过陆风,有时候她们吃饭,陆风也会跟着一起过来。
看来连翘一心想要撮合她和陆风的心思就没变过。
跟陆风相处确实很舒服,不会尴尬,不缺共同话题,他是个很会面面俱到的人,有几次,许蝉差点都要被连翘说动,真的有考虑她和陆风在一起的可能性。
这种变化也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总之,这段时间,对许蝉来说,一切都显得不太正常。
——
这日下班后。
连翘早就约好她在XX西餐厅吃饭,理由是为了庆祝她们公司拿下一个上亿的大单。
深秋的季节,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许蝉只穿了个风衣,晚风吹在她皮肤上,直觉毛孔都在摩擦。
她到的时候,连翘已经坐在最里面等着了,高兴地跟她招手。
下午听到她签下单子,许蝉就挺替她高兴,结果连翘端着高脚杯:“嗨,想什么呢,我公司签下的单子,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就是想让你替我们公司高兴高兴。”
许蝉:……“我看你就是想吃饭。”
“我为什么要约你吃饭?”连翘语重心长道:“还不是因为你这段时间太不正常,姐姐不放心啊,要我说,你就跟我表哥在一起得了……”
话匣子打开就没完没了,连翘同学的已婚人士一级警告,许蝉都可以背了下来!
“谈恋爱和闯事业不是单选题,可以两样都要嘛,现在你是年轻有钱,无忧无虑潇洒着呢,将来要真的遇到点事情,两个人扛总比一个人扛对不对?”
“你也不用担心渣男,像赵易玄那样子的渣渣,也是难得!少见!蝉蝉,我表哥是我跟着一起长大的,如果作为生活伴侣,他绝对合适,至于感情嘛,只要不讨厌,都可以慢慢培养哈!”
……
事出必有因,许蝉早就想问了:“你这天天约我出来吃饭,给我洗脑,背后目的肯定不简单吧?”
两人对视几十秒,最终还是连翘最先败下阵:“就你聪明,好吧,是我大舅妈,前段时间她心脏病复发,差点没抢救过来,醒来之后就哭,说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到我表哥结婚,死了都闭不上眼睛,我这不是为了满足她心愿嘛,小时候我去我大舅妈家,她对我可好了。”
“那你就卖闺蜜?”
“看看你说得叫人话嘛,蝉蝉”,连翘是撒娇的好手:“我是真心觉得你和陆风很配,你们都是事业型的人,懂彼此的心理,光凭这一点,就比你找个整天混日子的强多了,关键是,我大舅家有钱有房,我大舅妈心脏不好,基本不问事,没婆媳矛盾,你是不知道遇到坏婆婆,能搞死人,要是觉得不合适,你俩离婚,还能分一大笔家产,下半辈子……”
“停停停”,许蝉打断她的话 “我怎么觉得你这思想有点不对,八字还没一撇,你就盼着我离婚是怎么回事。”
“不离婚最好,我不是帮你把后路想好吗?”连翘假意咳了咳:“当然,把闺蜜变成亲戚,是我小时候就写下的梦想,姜喻她们都有对象了,这个重任就只能交给你了。
许蝉没回答,似乎真的在认真想她说的话,突然后面一声巨响,打破了餐厅的宁静。
连翘往后随便瞄了一眼,猛地站起来,声音激烈:“我操,那小子不是江淮吗?”
在离他们不远处,江淮正抓着一个男人的衣领,旁边站着女服务员,地上还有打碎的东西,场面有些混乱,不少人已经把目光都投到那边。
连翘赶紧走过去,许蝉也跟着去。
“道歉!”江淮把那男人头往下摁,“我他妈让你道歉,别以为花几个钱来吃饭就当自己是大爷,现在,立马跟她道歉。”
旁观者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在指指点点,那男人面子上抹不开,一心想要挣开江淮,奈何力气不如人:“我和服务员的事情,关你什么事情,小心我找人揍你。”
“今天这事老子还就要管,我告诉你,今晚我心情不好,最好不要惹我”,江淮说着,一拳头又要狠狠地挥下去。
连翘心悬在半空,冲过去拉架:“江淮,你疯了吧,打人是犯法的,你还想进派出所是不是?”
江淮似乎对表姐连翘的出现丝毫不惊讶,也不听她说些什么。
旁边的女服务员一直在哭,此时也抓住他的手臂:“我没事,不能影响店里的生意,算了吧。”
“今晚的损失,全由我来承担”,他看一眼猥琐男,拳头仍是不带感情地挥上去:“但这种人渣,不教训一顿,老子这口气出不了。”
那人被他打得鼻血直流,一边发抖一边囔囔着要报警,场面一度失控。
直到饭店经理从后面赶过来,在他调解之下,服务员才说出事情原由。
大意是猥琐男点的东西餐厅卖完了,见服务员是个小姑娘,长得不错,一直刁难,对她性骚扰,拉着她的手说些不入流的话。
其他人看到或许还有顾及,江淮却忍不了,他原本心情就差,一个人喝闷酒,转头看到这一幕,上去就把服务员护在后面,给了猥琐男一巴掌。
虽然从道理上来讲,江淮算是行侠仗义,可法律是无情的,毕竟是他先动手打人,再加上猥琐男态度嚣张,吵着要报警,餐厅经理怎么劝都没有用。
江淮骨气多硬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甩到男子面前:“不报警你就是怂X,赶紧打电话,反正老子也不是第一次进警察局了。”
连翘快要被他气死,进派出所是什么光荣事情吗?她跟着餐厅经理一起劝猥琐男算了,提出主动赔偿他的精神损失,最好还是让这事大事化小,没必要追究责任。
男人原本还有些犹豫,见到连翘态度软下来,捂着鼻子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姐。”
“好,你们不仅要赔钱,还要跟我正式道歉,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连翘:……
许蝉围观许久,见连翘吃瘪,终是走上去,咔咔对着当事人拍几张照片,把江淮仍出的手机又递给他。
吃饭时,她把风衣脱了,此时身上只穿一件黑白波点衬衫,西装裤,高跟鞋,看上去很有女强人范儿:“打电话吧,刚刚拍的这几张照片我也会寄到你公司,让你同事们看看,你下班后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说话语气不紧不慢,仿佛在讲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大概戳到猥琐男痛点,他站起来就要打许蝉:“你这个臭娘们儿想要做什么?”
只是他手还没碰到许蝉衣服,就被江淮伦起来,餐厅里瞬间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江淮就跟疯了一样,一拳一拳捡着男人脸上打:“你他妈刚刚指谁呢?”
这么下去真的要出人命,最后还是几个工作人员强行将江淮抱住,才阻止了这场惨剧。
不过许蝉一番话确实起到作用,男人再怎么横,都没提到要报警。
——
从餐厅出来时,连翘还有些后怕,真的是倒霉,好好一个和闺蜜聚餐的夜晚,全被江淮给捣乱了,她不高兴地问许蝉:“你说我最近怎么总撞见那小子,真的是孽缘啊。”
许蝉笑笑没有说话,像是在装着什么心事。
“蝉蝉,你觉不觉得我那个表弟……?”
“怎么了?”
“有暴力倾向啊,你看看他刚刚为你出头打人的样子,说真的,旁边没人拦着的话,他能把人家打死,至于嘛,我真怀疑他精神不正常。”
“你觉得他这事做错了吗?”
这话倒问得连翘哑口无言,严格来讲,江淮不是无缘无故找别人麻烦,属于做好事,但连翘又认为他做事方式很极端。
幸好她们走到街边时,江淮正和刚被救下的服务员在说话,连翘拽了拽许蝉的衣服,指着那方向:“有好戏看了。”
江淮手指刚在打架中被划了一下,女生正低头要帮他贴创口贴,贴心地说:“要是沾了水,很容易被感染的。”
“一个小伤口,没必要”,他刚不耐烦地说完,抬头就看到许蝉正站在不远处。
江淮满肚子怨气,连翘晚上和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陆风差了,难道就是比他年龄小点,爱情是年纪来定义的吗?为什么他第一次认真追一个女生,最后距离却要越来越远。
似乎要故意气许蝉,他主动把手伸出来:“对了,你吃晚饭了吗?等下我带你去吃饭。”
他用的是“带”,不是“请”,连翘瞬间觉得有戏,浑小子整天不学好,女生缘倒是不错嘛。
“江淮,见到姐姐怎么不打招呼,你该不是忘记,刚刚是谁帮你解围的吧?”连翘欢欢喜喜过去,硬是要拿出姐姐的架势,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许蝉,神色冰冷。
女孩见到连翘,认出她是刚在餐厅里帮助江淮的人,也礼貌地打招呼:“今天谢谢你们帮助我,你们都是好人,我请你们吃饭吧。”
连翘摆摆手:“不用你请,我们江大少爷是不是穷的就只剩下钱了,他来请就行。”
她又转头问许蝉:“要不要来今晚的第二趴?有人免费吃饭。”
街头霓虹闪烁,S市最不缺的就是热闹与繁华,可不知为何,许蝉却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将风衣裹紧一些,笑着说:“算了,你们去吃,我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得要先回去了。”
“随便你”,江淮往女孩身边靠了靠:“爱去不去。”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跟你姐的好朋友说话呢,刚刚要不是人许蝉,你现在已经在警察局里了。”
“谁要她多管闲事的。”
“你是不是有病啊?”
许蝉打断他们对话:“那我就先回去了,翘翘,我微信再联系你。”
江淮刚有些触动,连翘立马补充一句:“我跟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啊,我还指望你做我嫂子呢。”
江淮:“……”谁在犯贱就是狗!
一直到接近凌晨,许蝉刚睡着没多久,被门外的按铃声给惊醒。
在睁开眼的瞬间,她几乎下意识就能猜到谁会大半夜敲她门,许蝉将头蒙到被子里,假装听不到,奈何敲门声一阵接着一阵,就算她没意见,楼上楼下明天肯定也要有抱怨。
许蝉穿上拖鞋,打开客厅的灯,透过猫眼,看到了她此时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江淮,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生气地开门,一句话还没说完整,江淮便紧紧抱住她,怎么都挣开不了,同时许蝉闻到了他身上有股很浓的酒精味,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改还不行吗?你让我好好工作,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工作,不要和陆风在一起好不好,我会疯掉的,许蝉。”
借着酒劲,他嘀嘀咕咕说一堆,声音很小,但许蝉强行被抱着,靠得近,听得很清楚。
小区很安静,江淮不说话,空气里便静谧无声,许蝉手往他的后背靠了靠,就在快要抱住江淮的时候,她选择了放下。
“不行,不可以,许蝉,你都坚持了那么久,不能功亏一篑,你和江淮不可能有好结果”,心底的这道声音,犹如一道被诅咒的魔咒,敲打着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