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门一开,一皎俊青年走了进来,手中托着台笔记本电脑,“蓟教官。”
蒋焕一脸意外,“祁贽。”
青年偏头望向沙发一侧,“蒋焕,你跑这干什么了。”
蓟劭说:“邢玖一事不必画像,已经找到了。”
祁贽哦了一声,径直迎向蒋焕,蓟劭向祁贽介绍了蓟朔、何酝、祁笠。
祁笠望向左侧,二人并排而坐,祁贽比蒋焕矮了少许,发丝有些凌乱,从普海赶至此地,也许太过匆忙,风尘仆仆的,但英俊的脸孔仍不逊色于旁边的蒋焕。
似好久未见,祁笠听得一声,“你来这干什么了。”祁贽说。
蒋焕说:“追人。”
祁贽瞬间了然,“什么时候结束。”
蒋焕说:“快了。”
祁笠心想,蒋焕追的人-王良,没有告诉他吗。
祁贽一手拿起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那是蒋焕喝过的一瓶水,“再不回家,十六、十七不认你了。”
登时,蒋焕双手紧掐祁贽的细白脖颈,“墙壁、桌椅,你们收走了我的照片?”
祁贽应是口水呛着了,猛咳一声,憋红着脸颊,双手劲力反抗蒋焕,“没……有。”
蒋焕松懈了一些,“家里留着我的照片,十六、十七,怎么会不认识我。”
祁贽察觉脖颈间的力道小了些,登时发力,挣开蒋焕,唰一声,一个猛力反手,祁笠揿着蒋焕,二人跪在沙发上,沙发背支撑着蒋焕脖颈,“你好好想想,几个月没回去了,你不给它们喂食,也不遛它们,自然不认识你了。”
蒋焕说:“好好好,你先松开,追到人,我就回去了。”
祁贽说:“我最近加班,雇了个人照顾它们。”
蒋焕啊了一声,“卫霰、夏立也加班了?”
祁贽应了一声,松开了蒋焕。
祁贽在普海买了一套独栋别墅,蒋焕、夏立、卫霰也搬了过去,虽然蒋焕任职于沂州,但一到休息日便飞往普海,别墅还住着两只宠物犬,体型一大一小,一只边牧犬名十六,一只蝴蝶犬名十七。
自王良被通缉,蒋焕将自己的单身照片挂在别墅墙壁上,桌子、椅子,凡是十六、十七的视线所及之处,全是蒋焕的单身照片,就为了加深十六、十七记忆,即使长时间不陪着它们,也不会不识得他。
蓟朔说:“十六、十七是宠物犬吗。”
蒋焕嗯了一声,“十六是一只边牧,是筱白十六岁那年,白姨买给她的。十七是一只蝴蝶犬,是筱白十七岁那年,白姨买给她的。”
祁笠余光瞥见了祁贽,只见他双手正敲打着键盘,似听见了‘筱白’二字,登时怔在原地,十指悬在空中,眼神中透出一股忧郁,与刚才一见到蒋焕的神色截然相反。
蓟朔说:“回了普海,如果方便,让蓟初、蓟逸陪它们。”
蒋焕应了一声,又给祁贽介绍了蓟初、蓟逸。
何酝扫视了一眼周围,内心盘算着,多了一位刑警,追捕王良更胜一筹了,视线落向对面,“蓟哥,明天追捕王良一事。”
登时,祁贽冷冽一声,打断了何酝,“王良在哪!”随即赤红着双眼,凝视蒋焕,“这段时间你没回去,是一直追王良了。”
蒋焕点了点头,二人四目相触,神色复杂,停顿了几秒,“想确定了王良踪迹,再告诉你们。”
祁贽说:“我们看了王良的通缉文件。”
蒋焕瞬间了然,清楚祁贽、夏立、卫霰定是各自极力寻找王良了,同他一样,等确定了王良踪迹,再通知,不想再次凉了心,更不想给了希望又亲手掐灭。
祁笠听着他们部署逮捕王良,左思右想,按捺不住内心,“我也去。”
“不行。”何酝抢声而出。
“紫蔓山遍地生长着有毒植被,地质本身危险系数又极高,我也许能帮上忙,以防万一,我也去。”祁笠说。
“祁教授,你不能去。”蓟劭斩钉截铁一声,震慑了周围,随即目光瞥了一眼祁笠的左腿。
何酝等人连夜去了派出所,做足了抓捕王良的准备工作。
天微微亮起,祁笠合眼了三个小时,便要起身追了去,拨通了电话,“何酝,在哪了。”
电话那头传来何酝的声音,祁笠听着还有呼呼的风声,“我在山脚。”
嘟一声,电话猛然挂断了,片刻后,祁笠望着何酝一脸阴沉地从山上走了下来,“何酝。”祁笠迎了过去。
何酝瞥了一眼祁笠的左腿,并未出声,伸手将祁笠拉向高处,一同赶往瀑布。一路上何酝并未说话,一味地快步踏向目的地,时不时回头瞧一眼祁笠,发觉祁笠慢了,便停下脚步直至祁笠从他身前掠过。
轰隆声愈加响亮,很快一群人来到距离声源百丈处,一当地民警指着前方大瀑布,“那口洞就在它后面吗。”
何酝嗯了一声。
旁边其他当地民警也围了上来,“应是野洞。紫蔓山周围景点众多,这一片却是未开发区域。”
祁笠走向前,“所长,距离这边最近的是哪个已开发景点。”
所长说:“龟背山。”
祁笠想起夜宿山林时,曾望见一束强光,一手指了指远处的山林,“那边就是龟背山吗。”
所长摇了摇头,“龟背山到这,还需翻越两座山峰。”
祁笠哦了一声,内心似确定了一件事,继续说:“那应该是爱好探险的游客。”
何酝说:“什么游客。”
祁笠又指了指左边,“那晚,我们在那夜宿,手电筒扫视周边时,那边投来一道强光,兴许是爱好探险的游客以灯光会友了。”
所长轻叹一口气,“一些游客探险非开发区域,紫蔓山一带,巡山觅人时常发生,也是耗费了大量警力。为了减少人员伤亡,紫蔓山已开发景点,从水帘度假村开发至周边几十公里,但仍阻挡不了嗜好探险的游客。”
何酝说:“之前巡山觅人,这一片来过吗。”
所长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其他当地民警,须臾,继续说:“这一片属于紫蔓山西边,失踪案发生地集中在紫蔓山北边、东边、南边。哦,这么一说,西边一次也未发生案件,这些嗜好探险的人也挺稀奇。”
祁笠说:“探险队一般有自己的俱乐部、组织。”
所长了然,“这就不奇怪了。”
祁笠说:“也许西边危险系数不高,又加之探险经验老练,所以没有发生失踪案。”
蓟劭一手调整了一下耳麦,“行动。”
一群人穿过瀑布,成功进入后方洞穴,五道洞口截住了他们的去路,蓟劭同当地两名刑警去了最右边一道,蒋焕同当地两名刑警去了右二边一道,祁贽同当地两名刑警去了中间一道,另外两名刑警去了左边二道,祁笠同何酝一起,二人去了最左边道口。
何酝一手持电筒,有意调弱灯光,刚好看清地面,走在前方,“跟紧我。”
祁笠哦了一声。
洞穴极其幽静漆黑不见尽头,只听得轻微的脚步声,偶尔传来水滴声,冷湿却不见溪流。
突然,何酝手中的弱光消失,一手横于祁笠面前,迫使他驻足。
祁笠瞬间了然,屏住呼吸,竖起耳朵静听,只听得前方传来零零星星的声音,似脚步声又似落石声,声音极清,还未辨清,声音已转瞬即逝。
过了一会,洞穴再次恢复幽静,灯光洒落,祁笠说:“是脚步声。”
何酝望向他,轻声而出,“不只。”
祁笠说:“脚步声,落石声。”
何酝说:“都有。”
祁笠一怔,一手拉住何酝手腕,“那我们加快脚步,声源距离我们太远。也许是王良。”
走着走着,不知太阳悬于空中哪个方位了,一出洞道,何酝眼前一亮,扫视周边似曾相识,一条溪水一流二分,一支流向中间道口,一支流向最右方道口。
祁笠说:“洞中洞,一路不见溪水,原来溪水在这里。”
何酝走向溪水,一手指向中间道口,“我来过这,在那碰见了杨远、俞忱、蒋焕。”
祁笠一脸诧异,“原来是它。”
山体滚石,杨远、俞忱失踪,何酝发现一口深底井洞,毫不犹豫跳下洞底寻人,而此时此地便是那口井洞必经之道。
何酝嗯了一声,“左边通向大瀑布,中间通向河畔,只剩最右边,不知通向何处。”
蓦然间,一清晰落石声传入耳廓,何酝一手扯紧祁笠手腕奔向前方,“有人。”
穿过巨石,来到一坑洼处,似一口巨大瓷碗的深坑,何酝一手指划着,“那洞口直通这边。”
祁笠眉间一紧,“坏了,王良从洞口爬上去了?”
坑底地面湿滑,何酝一手拉着祁笠手腕,快步踏向洞口,即将爬上洼坑通道口处时,身后蓦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咚咚咚,洞内幽静极其诡异。
洞内冷湿幽暗,祁笠突然听见一阵声响,不是脚步声也不是落石声,而是敲击声,及似敲门声,瞬间毛骨悚然,浑身紧绷,汗毛不禁竖起。
何酝一手从腰间摸出枪支,一手将祁笠遮在身后,轻步走向声源处,灯光洒在乳石墙壁上,发出金色光点。
祁笠拉住何酝,“是金矿。”
光点右边不远处,何酝驻足,轻声而出,“声源在这后方。”
祁笠说:“为什么会有敲击声,但似敲门声。”
何酝对着耳麦,“有发现吗。”
一阵电流声,“没有。”
何酝说:“蒋焕,有发现吗。”电流声中并未听见蒋焕一队声音,“祁贽。”
祁贽一手支起笔记本电脑,屏幕中的红点正处于移动中,时而快时而慢时而静止不动,“蒋焕,可能发现了什么,他们的红点有时快有时慢有时原地不动。”
何酝说:“你们有听见敲击声吗。”
又是一阵电流声,“没有。”
何酝口嘴对着耳麦,眼睛却全程落向祁笠,只见他从背包中拿出一放大镜,借着微弱灯光,透过放大镜观察洞壁。
何酝望着祁笠的姿势,不禁一笑,揶揄一声,“祁教授,这是上瘾了吗。”
祁笠说:“上瘾什么。”
何酝说:“职业上瘾。”
祁笠一怔,哦了一声。
何酝的视线目不转移地游离祁笠身上,少顷,走向一边,手捡一块硬石,对着洞墙便是一击。
祁笠抬头望向何酝,口音略微激动,“对,就是这个声音。”
何酝又向旁边敲了敲,声色与前一秒截然不同,“空的。”
何酝脸色一紧,又敲了敲声源之处。
祁笠说:“啊,没了,自从你敲击了这里,那个声源就没了。”
何酝点了点头。
祁笠像是明白了什么,再次对着放大镜观察,须臾,激动一声,“缝隙。”
观察一圈,祁笠发现洞壁之上竟有一若长缝隙,不似裂纹,而是石门缝隙,肉眼乍一看绝不会发觉,做工极其精巧。
何酝挽起衣袖,劲力一推,咚一声,竟真有一扇石门。何酝、祁笠面面相觑,皆是一惊。
踏过石门,祁笠发觉洞壁之上金光闪闪,“是金矿。”向前未走几米,猛然扯住何酝,拉向身前,紧紧贴向他。
何酝望向祁笠,发觉他的脸色不对,微微蹙眉,“怎么了。”
祁笠惊魂未定,“你……别动。”随即从背包拿出一个银镊子,单膝蹲下,夹起地上一小截藤茎,“这是枯藤水,剧毒,沾上它的汁液,立即毙命。”
何酝扫视周边,观察洞道情况,一时忽略脚下,一脚即将落向枯藤水时,祁笠及时拦截了他。
好在及时,只是这一截枯藤水,叶大汁多,脚底一踩,鞋底携带毒物,若何酝不知情,接触了皮肤,也许……祁笠不敢继续想下去。
何酝灯光横向前方,只见前方,隔一段便有一截植物,“那些都是枯藤水?”
祁笠收起装备,走向前方,脸色一紧,“枯藤水。”又向前奔去,还是枯藤水。
何酝一手提着祁笠背包,“这些枯藤水,是有人故意放的。”
祁笠比量收集的断截枯藤水,藤茎长度竟丝毫不差,叶子径相大小。
祁笠抬头望向何酝,“不是巧合。”停顿了一下,又说:“为什么这么做。”
何酝思忖着,“王良走私国家一级保护植物百山祖冰晶。苦藤水也属于国家重点保护范围吗。”
地面上依次摆放着透明袋子,整齐划一,是祁笠收集的断截枯藤水,何酝望着地面,凝思片刻,“枯藤水,属于国家重点保护范围吗。”
祁笠说:“新发现的,国家植物数据库、标本库、资源库、孢粉库并无此物。一位网友发布的帖子,照片中便有一株枯藤水,这次来紫蔓山也是为了寻找枯藤水。”
何酝嗯了一声,内心倏尔升起一缕欣喜。
祁笠说:“先是声音,又是枯藤水,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事,还是枯藤水只作为一个诱饵。”祁笠起身望向前方,“究竟想引我们去哪。”
登时,何酝内心咯噔一下,紧握着双拳,低沉一声,“枯藤水,植物,祁笠,植物学教授。”
何酝严肃地望着祁笠,“还有谁知道枯藤水。”
祁笠说:“拍下这颗枯藤水的网友,我,杨远、俞忱、章若云、孟希,也许还有其他人。”
何酝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不论那人什么意图,只要有我在,就可保全祁笠。”
祁笠收拾好枯藤水放置背包中,“我们去前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