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人打量的半分钟内,叶颂明已经把周予琛扶进家门,他和韩姐一左一右地架着醉酒的男人。
沈煦川倍感轻松,活动一下筋骨,一抬头,撞上叶颂明投来的视线,里头是探不清的意味。
“您就是叶医生吧?”沈煦川笑容开朗,眼神清澈纯真,不知不觉中又给人留下很乖的印象,“我是予琛在Y国认识的朋友,今晚校友聚会,他喝得有点多。”
“谢谢你送他回来。”叶颂明颔首点头,脸庞带着半分笑颜,“请进来喝杯热饮。”
“欸谢谢了!这么晚我怎么好意思不打扰呢。”
沈煦川表示拒绝地摇摇手指,摘掉头上的鸭舌帽,风一吹头发就浮在眉眼间,他无所谓地用手往后扒拉,抽空瞅一眼正在装死的周予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谢谢叶医生的好意,我什么都不想喝,倒是予琛今天真的没少被灌酒,有什么好喝的都留给他吧。”
说完以后,沈煦川重新戴上帽子,冲着叶颂明挥挥手,甩着车钥匙转身离开,背影潇洒宛若传闻中的江湖侠客。
院外的引擎声“叽叽”响起,晃人眼的车灯光闪烁两下,不一会儿车子就开远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整栋别墅又恢复先前的宁静。叶颂明耳边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感受到怀里发烫的温度,他低头看去,视线落在周予琛低垂的眼睫上,手臂虚拢了下男人腰侧,以防摔倒。
周予琛半阖双眸,呼吸声均匀,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酒香,人倒是挺安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叶医生,扶少爷回卧室吧。”韩姐轻轻柔柔地提议,眼底尽是温暖与溺宠。
“小心一点。”叶颂明语调平平,扶住周予琛的胳膊搭在自己的后颈。
他和韩姐配合默契,两人合力拖住周予琛的胳膊和腰,将醉酒的男人扶上二楼。
主卧的大床上,周予琛侧躺着,半张脸陷入柔软的被褥里,无处安放的两条长腿微微曲起,轻轻地呼吸着。
叶颂明坐在床边,接过韩姐递来的湿毛巾,俯下/身,动作轻柔地帮周予琛擦拭脸颊。
可能是感到舒服了,周予琛从侧躺变仰躺,放松四肢,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叶颂明手中动作停住,低头看着男人。
双方的目光撞在一起,静静地互望,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一刻的对视不同往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感。
“韩姐,你先出去。”周予琛薄唇开启,嗓子微微沙哑。
“好的,我去煮些牛奶给您和叶医生。”韩姐应声,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顺便把门关上。
叶颂明不言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继续刚才的活计,擦完周予琛的额头,开始擦他的右脸颊,动作娴熟有速,好像完成某项任务一样。
“叶颂明...”周予琛轻轻唤了一声,同时握住了叶颂明的手腕。
“嗯?”叶颂明答应着,嗓音淡淡地问,“予琛,你在想什么?”
周予琛眨眨漆黑的眼,答不上来。
叶颂明有条不紊地抽出自己的手,拨开周予琛额头散落的碎发,将脸向他贴近,温热的气流划过他的肌肤:“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想跟你聊聊,可惜今晚又错过了,你还是休息吧。”
周予琛吞咽唾沫,喉结滚动着,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样的叶颂明,带给他的感觉完全是陌生的。
虽然一如既往的照顾他,体贴入微,对他微笑,但和以前传递的感觉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周予琛混沌的头脑暂时找不到答案。
“叶颂明。”周予琛有些不安地又叫了一声,声音特别低哑。
随后他坐起身,两只胳膊搂住叶颂明的脖颈,他把脸埋在男人的颈窝,低声重复着:“叶颂明,叶颂明,叶颂明...”
“予琛,睡一觉就没事了。”叶颂明轻拍他的背部,音质出奇的镇定,甚至有点冷淡。
接着那只手从周予琛的脊背移到肩膀,明显想和他保持距离。叶颂明觉得,搂搂抱抱很容易出事,这样下去该不成体统了。
周予琛摇头,声音呢喃:“不,别这样...”
“亲爱的,你醉了。”叶颂明说了句F语,轻拍两下周予琛的肩膀,随后手中力道加重,决心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不成想周予琛的胳膊就像铁钳子似的,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就是不肯松手,任他怎么掰也掰不动,力气大的惊人。
看似清瘦的人,竟然有如此的爆发力,根据感觉推算,那股力量超出正常男人的两倍有余。
叶颂明曾经是医生,在他都快忘了这个身份时,因为惊讶周予琛的力气而搞笑的犯了职业病,他觉得此情此景,他和周予琛纠缠的画面有点可笑,也就真的轻轻笑出声。
“叶颂明...”周予琛轻唤他的名字,那声音性感极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什么?”叶颂明耐着性子柔声问。
“可不可以不离婚...”这话在周予琛的喉咙里不知道滚了多少遍,终于脱口而出。
莫名的,叶颂明脑子里突然闪过刚刚在门口看见的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照片中的笑容以及电话里的声音。
他眼神一凛,眼底笑容尽收,语气却比方才还要温柔:“予琛,是你提出离婚的。”
闻言,周予琛瞳孔骤缩,心跳加速到发疼,不详的预感果然是对的!
叶颂明又轻轻地补充一句:“你忘了吗?”
他的声音低的几乎是在耳语,用那种温柔到极致的眼神看着周予琛,嘴里却吐出无比残忍的话。
周予琛仿佛被人戳中要害,一股力量聚集双手,猛地推开叶颂明,两颊迅速涨红,似乎气的不轻:“离就离!”
力气惊人的男人发起狠来跟野人有一拼,不是叶颂明这种“文弱书生”可以抵挡的,他不可抗力地从床上滑下去,整个人跌坐在地毯上。
三年头一次,这应该算是吵架了吧。
叶颂明淡淡地扫一眼自己有些狼狈的姿势,嘴边常挂的笑容和暖意云消雾散,漠然地抬起脸,深深地看了一眼周予琛,脸上的表情就连贪得无厌的人也不敢跟他要求什么。
周予琛怕被一眼看透,避开他的视线,低垂的眼睫下思绪翻腾:“抱歉,请出去。”
叶颂明对他无理的态度浑不在意,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扔下手里的湿毛巾,毫无留恋地走出房间,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门被关上,叶颂明轻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外面和屋里都静悄悄的。
周予琛还坐在床上,双手捂住脸喘息着,无数种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乱糟糟的感觉像是在受精神上的酷刑。
过了片刻,他的手从脸上挪开,长长呼出一口气,瞥一眼静悄悄的门口,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露出嫌恶的表情,有点想吐。
他利落地翻身下床,阔步走向浴室间,一把推开门,站在干净的镜子前,观察着镜子里的男人。
在强烈的苍白灯光下,袖子被挽起,衣领被扯开,露出像白玉一般的皮肤,面颊显得比平时更加冷淡,只有眼尾泛着点点绯红,添了几分魅惑,还是刚才和叶颂明对峙时存留的激情。
周予琛微抿着薄唇,叛逆的眉毛轻轻往上挑,墨色的眼底如有火烧,哪还有一点醉意。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
感觉好受一点后,他找到手机,打通沈煦川的电话。
“怎么样?”沈煦川兴致勃勃地问。
周予琛半吊着眉梢,语气称不上友善:“他要跟我离婚。”
“你确定?”
周予琛微眯起的眼眸中释放出一丝危险的光,平静的用陈述句道:“我认识他三年,从来没见过他露出那种表情,好像我是他的病人。”
“完蛋!兄弟,你玩大了,他要跟你来真的!”沈煦川啧啧出声,“也对,像你家叶医生这样内敛藏锋的人,平时闹不出什么水花,关键时刻爆发就好比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我该怎么办。”周予琛不像是在问沈煦川,而是在问自己,从始至终都在看着镜子讲话,表情像被寒水浸过一般。
“事到如今,你有什么大招就全都使出来,别掖着藏着,”沈煦川没心没肺地呵呵笑,“实在不行让你两个爸爸出面,多一人多张嘴,他不是你老爸的手下吗?肯定要给景院长面子的...”
“你说的对。”
“哪点对?”沈煦川好奇想知道。
“你说的对...”周予琛低低地重复这句话,低垂的眉眼抬起来那一刹那,在熠熠的灯光下变得锐利自信:“你曾经说过,要想得到一个人,就要不择手段。”
沈煦川微怔,提高嗓音:“喂!兄弟,我装逼随便说说,你可别做傻事。”
“川导,你想哪去了。”
周予琛轻声嗤笑,洁白无瑕的指节将衬衣扣子按顺序解开,不疾不徐地开始脱衣服,衬衫被他随手扔在旁边,然后解裤带,镜子里倒映出他的身形,他蹙起眉头,对电话里的人抱怨道:
“我要洗澡,脖子上被你抹了半瓶白酒,难闻死了,搞得我反胃想吐,难怪他不让我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晋江独家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