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林清浅的右手也没有闲着。
她纤长的手指渐渐靠近温楠,指尖顺着温楠白嫩的脸颊划过,似有似无地碰了碰她微颤的睫毛,这才落到了额侧,捏起一缕碎发,将之拂到了她耳后,又接连轻柔地理了理剩余的还有些凌乱的地方。
两人的距离很近,温楠被林清浅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着。她已不敢正眼去看林清浅,只得装作不经意地低下了眸子,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衣衫上。
林清浅只是微微一动,那香味便再次扑面而来,引得温楠结喉又是忍不住地上下一滑。
“看阿楠头发乱了,就顺手帮你理一理,阿楠应当不会介意吧?”直到这时,林清浅才松手放开了温楠,收回手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梨涡浅现,愈发温柔。
温楠本来因着林清浅的动作就慌张得紧,满脑子都在猜想着林清浅的意图是什么以及她接下来可能要做什么。思绪没有集中,林清浅这陡一松手,她才真的是差点要仰身倒过去了。
还好她反应够快,立马往后退了一小步,用有些发软的腿用力撑住了背后的床沿,这才稳住了身子。
心跳如鼓,她松了口气,露出有些违心的笑容:“自然是不介意的,皇嫂见外了。”十六岁少女的嗓音很是清甜,尽管温楠已极力控制自己,但听来却仍旧是有些酥酥的。
不介意才有鬼了,温楠想。
她以往就最“讨厌”这种平白无故靠近别人,又只撩不娶的人,要不是看在林清浅是她的皇嫂的面子上,她或许早就将她推开了。
对温楠心中想法一无所知的林清浅见她如此,也点了点头:“那便好。”
往日里,两人之间没什么交集,平常会面也多半只是出于礼貌打打招呼闲聊两句,互相之间也不算了解。如今客气的话说完了,林清浅不开口,温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人相顾无言,气氛愈加尴尬起来。
不过好歹温楠写过那么多年小说,虽然成绩不算太好,但这点胡编乱造的能力还是有的。灵机一动,她道:“皇嫂,这屋子里点了些助眠用的熏香,难免感觉闷闷的,不如……等皇妹穿好了衣衫,我们出去再聊可好?”
说着,温楠还假装自然地侧过身往衣架那边走了过去,听到身后传来林清浅轻应下的声音,她窃喜。可当她拿了外衫转过身去想要看看林清浅的情况时,她又顿时笑不出来了。
按理说两人虽然同为女子,但是并不算相熟,随意进入寝殿也就算了,碰到像更衣这等私密之事,不应该都要主动回避一下吗?
可现在林清浅不仅丝毫没有要转过身去给温楠留一点私人空间的意思,反倒是直直地盯着她……甚至在看她愣神之后,还朝着她走了过去。
“我来吧,阿楠伤刚好,就衣怕是还有些不便。”说着,林清浅已然在温楠面前停下,作势就要取过温楠手中的衣衫。
林清浅比温楠要高上一些,温楠一抬眸看着她,就感觉心中有些压抑和凌乱。
“不必了……”温楠怔了怔,在林清浅快要碰上她衣衫的一瞬,这才恍然将手往后撤了撤。而这一动,她话还未说完,便因着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发出了闷闷的一声轻哼。
温楠疼得手上一松,林清浅便顺势往前一些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随即展开抖了抖:“还是我来吧。”
事已至此,温楠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张开双臂,就着林清浅的动作将衣衫穿上了身。
这个过程说快也快,可在温楠的感官里,却好似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温楠总有一种两人像是老夫老妻早晨起床时互动的错觉。
“多谢皇嫂。”林清浅不仅要帮温楠穿衣裳,还执意要帮她系好腰带。温楠争不过她,也只好默默将身子往后仰些,以笑意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直到将所有该有的饰品都一同戴好了,林清浅才满意地退开了些,又道:“听闻阿楠最近身子恢复得奇快,已无甚大碍,恰逢今日云消雨散,不如我陪阿楠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好?”
林清浅说起外出这事,温楠才反应过来她今日并没有穿有着身份象征的鞠衣,只是着了一般的锦衣。许是不想一路上惹人眼,又许是来约她出游,已是早有预谋。
若说方才温楠只是对林清浅的作为感到有些奇怪,那么如今回想起她今日种种的反常行径,温楠不禁开始对她有了些怀疑。
三日前平阳外出游猎,本来十分擅长骑射的她却在无人注意到时不知何故意外落了马,若非被同行之人及时发现,恐怕她当时便已凶多吉少。可即便如此,她也在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是那时,温楠接替了她的身份。
当时已命不久矣的她却奇迹般地好转,甚至身子恢复得很快,不过两日便已可以下地自由行动了。除了当时坠马留下的几处外伤之外,如今温楠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关于此,就连经验十分丰富的太医令都说不清这究竟是为什么。
旁人问起,他也只能说得出三公主福大命大,有天神保佑,命不该绝于此此类的话。
虽然不管是平阳还是温楠,都不懂朝堂中的是是非非,但想起林清浅是太尉府嫡长女,又联系到近日所发生的事,她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个想法:难道这坠马之事,还真与她林家有什么关系不成?
不过怀疑归怀疑,温楠没有一点点证据,也没有一点点线索,还是不能随意乱给人扣帽子的。
只是她现今虽然身子好了不少,心里也想出去走一走,但她不敢确定此次要是答应和林清浅一起出去,会不会又出什么意外。想了想,她还是满是歉意地对林清浅笑了笑,委婉回拒道:“皇嫂相约,皇妹本应奉陪的,只是皇妹忽然想起来前几日约了朋友今日相聚,有要事要办,怕是……”
都说林清浅善解人意,温楠想,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应当不会再勉强了吧?
果然,不等温楠将抱歉的话说出口,林清浅便将话接了过去:“既如此,我也不便多打扰了,反正来日方长,若是想,以后总归是有机会的。只是阿楠此行还是要当心一些,切莫又像上次一般,伤了自己的身子。”
来日方长吗……
温楠摸不清她话中何意,总之两人又随意闲谈了几句,林清浅便带着芷兰离开了。
直到站立在公主府门前看不到两人的身影,阿竹才依依不舍地回过神来,眼中的光顿时便暗了下去,满脸写着失落:“太子妃娘娘怎么才来这么一点点时间就走了,也不多留一会儿……”
温楠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阿竹多费口舌,她望了望外面的天,问道:“阿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阿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没有听到温楠的问话,直到温楠又提高了些音量重复了一遍,她才后知后觉地应道:“哦……回殿下,刚过未时没多久。”
“换身男装,跟我出去。”听闻时间尚早,温楠便毫不犹豫道。
往日里平阳爱玩,有时着女装不方便,她便会穿着男装,甚至让跟着她的阿竹也换上男装。对此,阿竹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次温楠才从昏迷中醒过来没几日,阿竹还是有些担心她的伤势,便多了一嘴:“殿下,现在就要出去吗?”
再者,近几日来来往往公主府的大人物可不算少,今日是太子妃、昨日是另外几位公主、前日是太子和皇后。万一今日皇上也跑来了,见到温楠不在府里,这要是怪罪下来……
依据平阳对阿竹的了解,如今她一眨眼,温楠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放心吧,有什么事我担着,快去快去。”说罢,温楠也不管阿竹了,她先一步折回了自己的寝殿里,从衣箱里翻出平阳往日买的好一些男装,挑了一套自己看着最顺眼的换上了。
因着手上还有伤的缘故,加上本来就不怎么熟悉古代服饰的穿着,即便有平阳的记忆,温楠还是穿得有些慢的。待得她将一切都整理好,阿竹早已经换好了衣衫过来了。
“殿下,阿竹帮你束发吧!”
方才望着镜子里的“翩翩白衣公子”,温楠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经过阿竹这么一提醒,她才回过神,应了下来。
做好打扮后,温楠又在寝殿里随意抓了些碎银子来装着,这才和阿竹一起在府门前上了轿。
“三公主,咱们这是要去……?”差点忘了,还没跟轿夫说要去哪儿。
闻言,温楠掀开车帘,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去怡香院,还有,在外面唤我公子即可。”
怡香院,这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青楼之一。
虽然荒唐,但是平阳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去了,那轿夫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照做。
车帘放下,阿竹便有些难为情地开了口:“殿下……你这伤还没好全呢,就去怡香院……怕是有些不妥吧?这万一不小心又弄到了伤口……”现下她倒不是担心被责罚,而是真的担心温楠的身子。
“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呢?我只是去听听曲儿而已。”温楠佯怒地拍了拍阿竹的脑袋,没好气道。
虽然看起来好像确实有些不妥,但是温楠记得好几日前有人跟她说起过,今日申时,长安城最有才的清倌会在怡香院首次露面并献艺。
这等大场面,在现代时便一直想去青楼一探究竟以及好奇心颇重的温楠又怎肯错过?
怡香院与平阳公主府离得较远,摇摇晃晃走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轿夫才通报说快要到了。温楠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让人把轿子直接停到门口,而是挑了个不甚显眼的地方下轿,才带着阿竹一起步行走了过去。
时辰还未到,怡香院门口便已是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尽是些身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公子或是显贵子弟,但也不乏有几个来门外凑凑热闹的布衣人士。
温楠和阿竹被挤在人海中,老鸨眼尖,还未等到她们过去,她便让人开了条道,主动朝她们迎了过来:“哟,这不是楠公子嘛,好些日子没见,今儿是专程来看柳姑娘的?”
柳姑娘,大抵就是今日的这位主角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温楠很不喜欢这老鸨身上有些腻人的香味,但看她这么热情,便也不好泼她的冷水。再说了,这专人开道,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所以没有丝毫的犹豫,温楠朝她笑了笑,算是默认,便准备跟在她身后走后门儿进去了。
可她还未走上两步,那老鸨好似又看到了一个“大买卖”,眼睛立马直起来了,嘴都快要乐到后颈窝去了:“今儿可真是个大喜的日子,连邳公子也大驾光临了,来来来,快请快请~”
邳公子?莫不是……她皇兄,太子温邳?
果不其然,温楠一转身,便见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皇……”温邳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温楠的,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语,立马轻咳了一声,走到温楠面前,转道,“表弟,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温楠正想着要怎么回应,一瞥眼,又恰巧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林清浅和芷兰一同站在街道上,也正朝这边望过来,显然,她也看到他们了。
四目相对后,林清浅立马就将视线移了开来,偏过头去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二人便在温楠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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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章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