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读生 第32章 寒假（13）

站在门口，等工作人员清洁消毒完毕，两个人才进去将门反锁。

室内暖气足，康岐浑身燥热，麻溜地脱了个干净，正要抬脚穿澡堂子的拖鞋，被林初拦住，换上自己带的拖鞋。

林初整理着洗漱用品，摆放到两人泡澡时都能够得到的地方，又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兑好水温。

康岐来到淋浴下冲澡，挤了洗发水，打了满头的泡沫，待冲完水睁开眼睛，发现林初正在门口处脱衣服......

室内只有一扇小窗，光线不好，白天也要开着灯，无意中营造出一种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微妙气氛，看着林初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减少，康岐的心跳陡然加速。

等林初脱完衣服，身上没了遮掩，转身朝这边走来，吓得康岐浑身一激灵，急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可是感受着林初越来越近，心跳不可控地越跳越快，整个人乱糟糟、轻飘飘的，肢体也变得僵硬，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忍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去看。

林初已经躺进浴缸里，双目微闭，身体舒展，要命的是水清澈见底，而站在一旁的康岐，视角绝佳，从头到脚，一览无余。

康岐好似吸血鬼似的，眼神早已看痴，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白净瘦弱、身材修长的少年，头微仰、唇微张、喉结挺立，勾勒出颈部诱人的弧度，在热气折腾下，脸颊泛着红晕，看得康岐口干舌燥，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抱住，一起溺死在这浴缸里。

室内蒸腾的热气，渐渐模糊了视线，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林初周身水气环绕，康岐的心好似也被什么缠绕着，透不过气来。

康岐头晕晕的，躁得难受，必须马上逃离这个要命的视角，还没冲洗干净，便一脚迈进浴缸里，打开了冷水龙头，默默地给自己降温，然后看着天花板发呆，静静等着自己神魂复位，时间好像静止了，只剩下心跳。

刚刚缓和点，一旁始作俑者的少年忽然开口，“帮我搓搓背吧。”

康岐全身的血又猛地窜上天灵盖，手脚不听使唤地从自己的浴缸里爬出来，来到少年身边，手指麻木地触上少年细滑湿润的肌肤。

帮林初搓完背，又鬼使神差地往手心挤了沐浴露，开始帮林初洗头，总之，潜意识里根本不想停下来。

林初笑笑，“我自己洗头就好了。”

“……别动。”康岐声音慵懒，同往常有些不一样。

康岐十指修长，温柔有力，痴痴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年乖乖坐在水中，顶着一头白色泡沫，越发可爱。

小初，你喜欢我吗？康岐偷偷在心里问，如果你能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没有我喜欢你那么多，只要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心里想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越来越温柔，手指缓缓插入发丝，轻托着少年的后脑，另一只手慢慢下滑，捧住少年的脸颊，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缓缓靠近......

林初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头皮按摩，忽然，一片温热堵住了自己的唇……

林初睁开眼睛，猛地推开康岐，像受到惊吓的小猫似的，疑惑地望着眼前熟悉的陌生人。

看见林初惊恐的表情，康岐也如梦初醒，哽在喉咙里的“对不起”还没出口，林初已经起身去淋浴，快速冲洗了一下，落荒而逃。

双人包间，瞬间只剩下一个人。

康岐挺直的腰背，随着林初离去的关门声，一下子垮塌了，心里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断了。

他也在反复问自己——

你刚刚在干什么？？？

你他妈在干什么！！！

康岐心里难受的透不过气，起身打开排风扇，潮湿沉闷的浴室里，终于有了点声响。

林初震惊的眼神，在康岐脑中挥之不去，他肯定没想到吧，和自己朝夕相伴，亲密无间的好朋友，竟然是个心怀鬼胎喜欢男人的变态。

排风扇嗡嗡作响，康岐点燃了第三支烟，还是想不出该怎么面对林初？

只是自嘲地苦笑，愁苦里是无尽的懊恼和自责。

他明明知道，林初高中不会谈恋爱，为什么还要在现在打扰他呢？康岐懊恼不已，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呼出一口烟雾，马上就高三了，他不该在这种时候给林初添乱的，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就是一门心思好好学习，为什么要给他徒增烦恼呢？

康岐猛地吸进一口烟，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抽风，林初有原则，有底线，对未来有规划，知道什么阶段该做什么事，他拒绝了那么多女生，难不成会接受一个男的？

明明想好毕业再表白的，那样至少，至少被拒绝，他也可以在高中三年陪在他的身边，现在好了，林初以后不理他了怎么办？万一因此影响了林初的心情和成绩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康岐冲洗干净，出了包间，没有在大厅里找到林初。

他没等他？

走了就走了吧。

他肯定不想见他，恐怕现在想到他，都觉得恶心呢。

康岐的心情跌落谷底，走出澡堂子的大门，不远处槐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林初正站在树下，望着马路发呆。

康岐的嘴角不自觉地扯了一下，随即涌上心头的还是苦涩，他可能怕他独自在异乡迷路吧，否则早撒手不管了。

看着少年的背影，康岐觉得心疼，早知道他没走，还在室外等着，就不在浴室里待那么久了，外面这么冷，该冻坏了吧。

虽然这么想，可不敢表露关心，怕再惹林初反感。

两人相视无言，一前一后，默默地回到家，都对那个吻绝口不提。

直到晚上临睡前，林初把那个一直忘记晒的被子重新拿了出来，康岐终于恍然，心凉了大半截，之前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恐怕都成了恶心和变态的佐证。

康岐不由分说地抢过那床又潮又湿的被子，自己盖了一晚。

一夜未眠，身上冷，心里更冷，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欠林初的一句对不起，怎么也说不出口。

相比对不起，心口一直堵着的三个字是“我爱你”，可是他更不敢。

康岐明白，两人之前建立的亲密，彻底断了，他们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毫无芥蒂地嬉戏打闹。

从此，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再无关联。

——

第二天一早，林初出门买菜回来，康岐已经不在了。

看着原来放行李箱的地方，成了空的，林初一时没缓过神来。

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扔掉手里的袋子，跑出门去，把医生不让跑步的叮嘱，忘的一干二净。

等跑到汽车停靠站，只看见公共汽车绝尘而去的影子和扬起的尘土。

清瘦的身影，孤单地站在路边，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久。

康岐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本想一走了之，可又怕不告而别，让林初白白担心，还是主动给林初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是林初的母亲接的，康岐暗暗松了口气，只说约了同学，提前一天回学校。

挂上电话，康岐继续望着窗外发呆，思绪如麻，剪不断理还乱。

他不想和林初疏远，他需要他。

每当心散了，看看林初，就能找回初心。

每当懈怠了，看看林初，就能继续坚持下去。

林初总能不动声色，给他最温暖美好的指引，让他想变成更好的自己。

这么好的男孩子，如果能永远留在身边，该多好啊。

可是林初被强吻时震惊的眼神，在康岐脑海挥之不去，让深藏的期待落了空，让心里某个地方隐隐作痛。

林初应该从未想过和他发生朋友之外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