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读生 第12章 罚站

康岐对分数和名次没有执念，每天乐呵呵的，能不学就不学，不过，现在有林初管着，不想学也得学。

除了日常督促，林初还会帮康岐制定学习目标。不是高考多少分之类虚无缥缈的大目标，而是每个阶段的小目标，这些目标有一个共同点——都很容易达成。

一次又一次小小的进步，让一直吊儿郎当的康岐信心倍增。

第一次月考目标，前进五名。

结果康岐考了年级倒数第七！超额完成任务！

康岐简单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进步，这可是学霸汇聚的X中学，根据今年学校在S市的招生人数统计，平均100个人里才有1个人能被录取，可以说，这里的每个学生都是百里挑一的，所以，他哪是超越了6个人，这是一口气超越了600个人呐！

想到这，康岐不由得对自己刮目相看。放学后，就在林初的同桌苗洁因为考了第五，跌出了前三而自责落泪时，康岐亢奋地拉着林初，奔去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报喜！

“是啊，年级倒数第七！都是林初的功劳！”

一旁的林初尴尬地站成了一座石碑，接受着周围人的“瞻仰”。

帮康岐制定的第二次月考目标，再前进三名。

初战告捷后，林初也不敢放松，康岐有心学，但是缺乏自制力，人缘好又话痨，和这个聊两句，那个聊两句，外加：爱打球、看闲书、听音乐、斗地主、翻墙头、去网吧、喂流浪猫......如果放养不管，除了不学习，康岐的高中生活能过得“多姿多彩”。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次月考，康岐考了年级倒数第26名！

看到成绩单时，康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第三次月考，康岐再次超额完成目标，年级倒数第43名！

不过，这点进步，老师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根据X中学往年的升学率，年级前60名，妥妥的清北，前150名，985/211......而游离在400名开外的康岐，只能独自狂欢，没人在乎，除了林初。

老师们第一次关注到康岐的进步，是在一次假期返校后的第二天......

X中学每三个月放一次假（回家拿些换季的衣服和被褥），周五下午离校，周日晚自习前返校。

和平时作息时间一样，不科学没人性，时间这么仓促，居然还留作业！！！

康岐是外地的，时间更紧，任务更重，康岐妈妈提前请了假，亲自开车来接宝贝儿子回家，来回路上就用了8个小时，回到家后，打游戏都是熬夜打的，哪有时间写作业。

周日下午，康岐把书包原封不动地背回了学校，完全寄希望于最后两节晚自习。

但是任务之艰巨，超乎了康岐的想象，仅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完成了，看来......只能跟林初借来抄抄了，也是无奈之举，相信他可以理解......但是，被林初果断拒绝了。

康岐并没有放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第一节自习课下课后，趁林初去厕所的功夫，偷偷拿走了他的作业，第二节晚自习开始一顿狂抄......还好林初没有发现。

第二天上午的数学课，当堂检查作业的盛况，让康岐唏嘘不已，没完成的全程被罚站，还要写检查。

康岐如坐针毡，看着林初的后脑勺，就像看着救命恩人，内心感激涕零，好险好险，多亏我有小初。

刚被收上去的试卷，又被随机发下来，老师讲题的同时，大家互相阅卷打分。

康岐悄悄松了口气，又躲过一劫，还好不是老师亲自阅卷，不会发现两份的雷同，自己真是被上帝眷顾的幸运儿。

人一放松，就容易走神。康岐扭头看了看同桌的试卷，才根据正确答案，给自己手里的试卷判了对错，打完哈欠抬头看向黑板，一大堆符号跟图腾一样挤在一起，仿佛远古的神秘代码，完全不知所云。

“正确答案是......”老师手拿粉笔，指着黑板上的一片新鲜图腾，“这道题还是有些难度的，错了也情有可原，这个知识点在下一章才会讲到......这道题有做对的吗，举一下手。”

大家纷纷低头看试卷，康岐小声问了句同桌，“第几题啊？”然后把试卷翻了个面，给那道题那里打了个叉。

老师看见台下有同学举手，惊喜道，“咱们班不错啊，居然有两个同学答对了！看来平时提前预习过，不错不错，值得表扬......你看的是谁的试卷？”

康岐也随众人看热闹似的扭头去看那个起立的同学，然后就听他掷地有声的吐出两个字，“康岐。”

康岐惊得在心里骂了句卧槽，昨晚明明抄的很严谨呀，很多题都故意抄错，还特意空了两个填空一道解答，以此彰显他数学一贯不及格的真实“实力”。

康岐扶着额头，觉得自己点太背了，怎么偏偏这道抄对了！！！？？？

老师脸上惊喜的笑容，瞬间化成霜，往讲台边上站了站，“既然有人会这道题，看来不需要老师讲了，康岐上来给大家讲一下你的解题思路吧。”

“！！！！？？？？”康岐差点当场去世。

康岐僵硬地走向讲台，机械地接过老师递过来的粉笔，来到黑板那片神秘的图腾前，立定，面壁。仔细回忆着，可是完全没印象。

台上的背影好似一座被岁月风干的化石，仿佛一阵风刮过，他就能碎成粉末。

“还有谁这道题做对了？”老师的语气里再无惊喜。

康岐的身体好似突然被雷电击中，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林初。”

林初能答对，大家心服口服，没有任何质疑，可是现在......还买一送一跟着一个康岐，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初被叫上讲台，被迫讲解了一遍那道题的解法。

康岐站在讲台旁边，看着那个瘦弱无辜的背影，突然后悔了，要是作业没完成，顶多是他自己受罚，现在还把林初给牵扯进来了。

林初讲完，老师问康岐，“听懂了吗？”康岐沉默地点点头。

老师又看向林初，“你以为你让他抄作业，是在帮他吗？你这是在害他，抄完了还是照样什么都不会，有什么用呢？”

“老师，是我拿他作业抄的，他不知道。”康岐低声辩解。

“我不管你们怎么抄的，总之是你抄了他的作业，合起伙来骗老师，你觉得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康岐低头认错，“自己。”

“平时作业可以抄，甚至月考也可以抄，高考你能抄吗？”

康岐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突然提到月考，“月考我没有抄。”

“那学校真应该颁个进步奖给你，分数摆在那，抄没抄，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没有抄。”

康岐的话直接被无视，老师冷冷地道，“你俩都出去，去教室外面反省反省。”

教室门一打开，前排的同学都不禁缩了下脖子，外面下雪了。

教室里罚站的身影们，看见有人去室外罚站，心里都莫名的滋生出一种优越感，开始一个个缩肩垂头的，此时都拿起桌上的试卷，挺直了腰杆继续听课。

教室外的空地，干净得像铺了白色地毯，只有几个隐隐约约的脚印，走廊里的风，卷杂着雪花和寒气，飞进来的雪融化的很快，弄的地面湿漉漉的。

康岐心里自责的要死，自己丢人倒没事，只是连累了林初，他本来就感冒了，还要在大雪天被罚站。

林初倒不怕被连累，只是担心老师的恶意揣测，打击了康岐学习的积极性，就像自己精心呵护了好几个月的盆栽，终于要发芽了，突然被人泼了盆冷水。

康岐垂着头，语气低落，“对不起。”

林初没有责备的意思，“没事......下不为例。”

康岐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月考我真的没有抄。”

就算老师和其他同学都误解他，也不要紧，他只怕林初误解，没有人在意他的进步，只有林初，如果那些都是弄虚作假的，真正伤心失望的也只有林初。

林初转头看向康岐，康岐的眼神中正期待着什么，焦灼迫切又忐忑。

林初的目光很平静，缓缓移向康岐的脖子，轻轻抬起手帮他把领口的拉锁拉紧，然后目不斜视的看着外面漫天的雪，“傻瓜，我当然相信你。”

准确地说，不是相信，而是从来没有怀疑过。

康岐的心情瞬间晴朗了不少，林初又道，“但是你别因为讨厌老师，抵触这门课。”

康岐刚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一听她说话我就烦，又没有证据我考试作弊，张嘴就给人身上泼脏水，这种人也配当老师。”

“你又不跟她学做人？”

“那我也烦她，不想听她讲课。”

“她觉得你不行，你倒干脆不学了，那不正好被她说中了吗？”

“......”康岐哑然。

“我们要冲向的终点是高考，这些让你沮丧的愤怒的，都是路上的绊脚石，你要克服，然后继续向前，而不是纠缠，僵持在原地，当你冲破终点线，跑向下一个全新的赛程，把他们远远地甩在身后，才是对那些恶意揣测和伤害，最有力的还击。”

康岐静静地听着，感觉刚刚垮塌的心理建设，林初又一块一块地帮他盖了起来，刚刚在委屈和愤怒中迷失的方向，也渐渐清晰了，果然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觉得踏实。

一节课45分钟，本来就漫长，在风雪中罚站，就更漫长了。

本来就感冒的林初，渐渐地，觉得喉咙有点疼，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康岐摸了摸林初的手，急忙脱下自己的羽绒服。

林初惊讶地看着脱衣服的康岐，“你干嘛，这么冷的天？”

康岐没说话，脱完自己的，又去脱林初的外套，林初没有羽绒服，只有一件穿了很多年的棉大衣，还是短款。

林初瞪大眼睛，“你干嘛？”

“不干嘛，脱了。”

“冷。”

“冷才要脱。”

康岐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长款羽绒服裹到林初身上，见他不肯穿，又拉着他的胳膊，强迫他伸进袖子。

等康岐穿上林初的外套，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初的感冒那么久都没好，他这棉大衣，风一吹就透，而且这衣服买的时候就大，林初初中穿了三年，现在康岐穿，都还大一圈，不仅不挡风，还四处进风。林初本来就瘦，没有多少脂肪护体，不冻感冒才怪。

一百块的棉大衣和一千多的羽绒服，御寒效果确实不一样。

林初瞬间被温暖包围，不知道是羽绒服自带的体温，还是因为康岐故意站在自己的右侧挡住了风口。

林初本来就瘦弱，现在被装在康岐的长款羽绒服里，更显得小小的一只，十分可爱。

康岐轻笑着给林初扣上羽绒服的帽子，帽子太大，扣下来的时候遮住了林初的半张脸，只露着嘴巴......

康岐的视线也不自觉落到林初的唇上，愣神的片刻，康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迅速把目光移开，平复突然加速的心跳，双手帮林初整理好帽子，重新站定后，手又不自觉地抬起来，隔着帽子摸了摸林初的头。

不过那天晚上，林初还是发起烧来了，宿舍里没有暖气，冰窖一般。

虽然睡前吃了退烧药，夜里林初还是浑身难受，一会冷的发抖，一会又踢被子。

康岐一次次起来，帮他把被子盖好，怕他再着凉，后来自己也实在太困，干脆手脚并用，把他箍在怀里，防止他再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