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龙椅
天宫内库总管公公最近有一个烦恼, 他发现内库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把奇怪的椅子。zuowenbolan
用绳子和黑布紧紧裹着, 五花大绑一丝光都透不进去。总管公公命小太监们去割开看看。
这一看吓一跳,黑布下的金光差点刺瞎他们的眼!
——这竟是一把龙椅。
总管公公大惊失色,火急火燎地禀报了叶天帝。
叶危眼也没抬, 淡淡地应了一声:“龙椅在朝堂上摆着, 如何会在库中, 许是你看错了。”
“奴才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那绝对…就是龙椅啊!陛下,此事或有蹊跷,还请陛下移驾……”
叶危被他说得无奈,只好跟去看看。
然而总管一揭黑布:“陛下,请看——”
黑布下, 不见金光,那把龙椅变成一把普通的檀木椅。
“这……这……!”总管连着一帮太监吓得直打抖。叶危摆摆手,不计较,走了。
等叶危前脚一走, 那檀木椅褪了黑紫色, 又是一把龙椅!
一个小太监道:“这椅子成心捉弄咱不成!当着陛下的面,就变成那副鬼样!”
另一个小太监道:“我听闻陛下法术高深, 会不会是陛下批奏折批久了, 想拿我们寻开心, 故意把那椅子变成……”
总管伸出双手一手抽一个,斥骂道:“陛下何许人也!怎会做如此无聊之事,再多嘴小心拔了你们的舌头!”
小太监们看着满眼的金光:“那, 跟公公,这椅子怎么办啊?”
“陛下觉得它是檀木椅,那它就是个木椅,赶紧的绑上黑布!谁要是敢把这椅子的事说出去,我定叫他后悔生出来!走——”
众人对那把莫名出现的椅子讳莫如深。龙椅是王权之座,自古一来就是一把,至高无上。如果那椅子真是龙椅,那……
陛下天天上朝时,坐的是什么?
……
“退朝——”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文武百官随着这一声响,长舒一口气,潮水般退出去。左丞相王政走到一半,停下来道:
“糟了,我漏了一件小事忘说了,你们等我一会,哎,不然你们先走也行,我回去说一下……”
“等等!”姚冰赶紧拦住他,“小事明天再说也行,明天不还有早朝吗?”
饿肚子的星哲在一旁点头,他们四人约好了退朝就一块儿去吃火锅。
王政道:“嗐,搁着个事儿多难受啊。今日事今日毕,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小花妖偷偷从姚冰背后冒出一个影,花袖子一飘一荡,她望着王政远去的背影,笑嘻嘻地摇摇头,头上左髻的金铃铛叮铃叮铃地响:
“他肯定会后悔的。”
姚冰笑而不语,带着星哲,先走一步了。
天界的帝位是推选制,君臣之间比较自由,不似人间那般规束严苛。往常仙界也有不少修士这一百年作臣子,下一百年就选上帝位了。王政倒觉得他和叶危之间的关系和当年修人道时没什么两样,有事也无需通传,走进来直接叫一声就行,甚至还可以直接叫叶危。
“叶——”
王政转过最后一根柱子,正要走进大殿,嘴唇张开,刚想说话,忽然哑声儿了,活像被人掐断了声带,整个人静止在柱子背后。
——他听到大殿内有说话声。其中一个是叶危的声音,另一个有些听不清,
难不成还有像他这样兢兢业业的大臣回来跟叶危议事吗?
王政心想,那也不对,他走时,文武百官都走空了,回来时,也只有他一人,那现在殿里的究竟是谁?
很快,王政就听到一声甜丝丝的:
“哥哥——”
王政从柱子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只见大殿内,叶危坐着的那把龙椅消解了一身金光,晏临半悬浮在空中,像一只没骨头吃的小狗,耷拉着脑袋,头一低,下巴尖就搭在叶危的肩上。而叶危,正坐在晏临的腿上,津津有味地看奏折。
“哥哥,别看了,回宫陪陪我吧!”
叶危一手翻奏折,一手腾出来,摸了摸晏临:“这都成天抱在一块了,连体婴都没抱这么紧,还不够啊?”
“不够。哥哥晚上都不理我。”
叶危把奏折合上,叹了一口气:“你这天天要夜夜要的,我还怎么上早朝?”
晏临状似不满,其实一脸餍足地从身后抱住叶危,哥哥勤政太忙,不能夜夜要,倒是可以天天作椅子,他只要无时无刻跟哥哥腻在一块就心满意足了。
他心满意足了,叶危却微妙的很。他自知晏临心神不太健全,感情上过分依赖他,如果他太忙,没空理晏临,把晏临一个人丢在宫里,这家伙会受不了的,想了想,便同意弟弟变成龙椅,每天坐着抱抱。
第一天,叶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坐上这把人椅,如坐针毡,好端端的龙椅,越坐越烫,更可怕的是,坐着坐着,还会忽然凸起!
当时叶危噌地就从龙椅上站起来,百官一惊,抬头看他,那时,他们正议到改赋税的大事,各家利益各有说辞,朝堂上争的不可开交,此时,众皆沉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陛下。叶危转念一想,提起一股气,顺势走下座台,声色严厉地将百官斥责一通,最后站在瑟瑟发抖的狗官中,状似愠怒地一挥袖,让人宣:
“退朝——”
百官挨了一顿痛骂,咻地退了个没影儿,此时,叶危才缓缓走回龙椅,狠狠打了那椅背一下。晏临委屈地化出原形:
“哥哥,你坐在身我上,我忍不住嘛。晚上不能用,白天不能凸,再这样下去,我的弟弟都要废掉了!”
叶危翻了个白眼,敲他一顿脑袋,回宫之后耐不住晏临痴缠磨蹭,还是被他摁在椅子上用了一回。
此刻,王政躲在柱子后,眼看着陛下坐在那“龙椅”上,心里顿如万马奔腾,眼都没处搁,想来说什么事登时也忘了个一干二净,扭过头,一步两步三步退下去,飞也般逃遁了。
后来叶危上朝时发现,往日里能说会道指点江山的左丞相王政,不知为何,指点着指点着,就老是把头低下去,似乎不忍直视他。
贰·儿媳
吭哧吭哧,蒲叶帚扫过落满枫叶的院子,叶家的洒扫小厮聚在一起议论:
“听说了吗?叶天帝册封后位了!果然是那个弟弟……”
“不只是后位呢!我听说陛下还与他以道侣合籍,将来卸任帝位,他俩还是要在一起的。”
“他们之前分明是结拜兄弟!却枉顾礼法…”那小厮说着,忽然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家陛下坏话,颇有些失言,立即改口,“陛下英明神武,定然是那臭弟弟有意勾引!”
“嘘——”
臭弟弟晏临迈进叶府,听了这种话,一点也不生气,他最喜欢别人说他跟他哥扯不清楚。
叶危跟在晏临身后迈进叶府,有些时日没回家了,这次回来,心里还有些忐忑。他位至天帝,想和谁合籍,用不着谁来同意,只是如今正式拜了天地,也该回家说道一声。
当时合籍大典上,叶宗主在底下一言不发,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危心里有一点七上八下,他跟晏临的事纯属先斩后奏,他自己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再窸溜溜地回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
叶宗主端着青花瓷茶碗,啜了一口,坐在最上首,不咸不淡道。
叶危心里嘶了一声,心想这下是有点难办了,他还没想好说什么接话,身旁的晏临便甜滋滋地叫了一声:
“爹——”
叶宗一口茶差点呛住,抬头看了一眼晏临,这个儿媳妇,长得是有点太高了,但模样很标致,听说,性情极是温顺,温柔体贴,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儿子的生活起居,不免让人动心,多年风雨下来,这感情也很牢靠。除了是个男娃娃,实在也挑不出什么不好。天界近几十年,民风开放,同性道侣也不少见,但敢封公然男皇后,这还是天界头一例。
不过,这恰恰说明儿子手腕了得,王权在握,想封谁就封谁,封个男皇后,百官各族也不敢放个屁,还得屁颠屁颠地出来贺喜。叶宗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年大婚时,为了娶一位不那么门当户对的女子,夺位、退婚,权势滔天,逼得各个长老舔着脸对他道喜。叶危比起他来,可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叶宗想到此,不由得心下甚慰。
“罢了。你都这么大了,做什么事心里有数就行。我也懒得管你。新婚贺礼在这,自己拿去吧。”
当即便有叶家侍仆身穿吉服,捧着一只只大红礼盒鱼贯而入,边开盒边念礼单,其中不乏靠枕、背枕、腰枕,各式软枕,叶危奇道:
“爹,您送这么多枕头作什么?我睡觉就用一个枕头。”
叶宗白了儿子一眼:“这软枕又不是给你用的。你也是结了婚的人,要学会疼自己的媳妇,哪天腰疼了,就赶紧垫上,别让他干愣愣地坐在那些石木椅上,硌得慌。”
叶危:“……”
晏临喜笑颜开:“爹说的是!”
叶宗慈爱地看了晏临一眼,又责备地看了叶危一眼,道:“你听见没有?”
叶危只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软枕之后,又是一盒盒香脂软膏,这回不用叶宗提醒,叶危也懂这是在送什么,他老脸都要挂不住了,耳根渐渐红了起来。叶宗看得奇怪,教训道:
“你看人家晏临都没害臊,站在这儿大方得体,你一个老大不小的人了,扭捏什么?”
叶危:“…………”
他真是有苦难言。
好不容易挨完送礼,叶危脚底抹油赶紧要溜,晏临激动地把那些礼物一股脑抱在怀里,小脸兴奋地红扑扑,恨不得马上把这一件件礼物都用到哥哥身上去。
叶危已经转身走了,晏临还特意转过来,脆生生地同叶宗主再道一次谢:
“谢谢爹——!”
这声爹甜的有点不对劲,叶宗一瞬间沉默了。
他默默注视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霎时间,整个人都微妙了。
叁·冬至
白雪镶红墙,碎碎坠琼芳。
宫殿内,袅袅金兽炉。叶危拢着个汤婆子,躺在龙榻上小憩,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晏临是两只小动物,他是凶猛的豹子,晏临是可怜的小兔子,垂着白乎乎的耳朵,一跳一跳。
叶危一出掌,立刻将晏小兔捉住,晏兔兔瑟瑟发抖,声音又奶又弱:
“好哥哥,求求你不要吃掉我……”
叶小豹松开爪子,看着眼前这只小晏兔,还不足他一个豹掌大,可可爱爱。叶危豹没舍得吃,把晏小兔偷偷养了起来。
这只兔子特别乖,特别听话,声音甜的一代叶凶豹都受不了,白绒绒的一小只,小耳朵动一动,小心翼翼地靠到他的爪子旁边,怯怯地递过来一根胡萝卜:
“哥哥,给你吃。”
这根胡萝卜又大又粗,叶危抬头看了一眼,他是只食肉豹,对这等草木最是没兴趣,伸出爪子推到一边:“你留着自己吃吧,豹子不吃素。”
“胡萝卜很好吃的。”晏小兔不死心地把那萝卜递过来,垂耳丧气的,有些小难过,呜呜道:“哥哥舔一舔嘛,是甜的。”
叶危堂堂一只凶猛的豹,才不信一只小兔子的鬼话,他趴下来,脑袋搭在爪子上,闭上眼。晏兔兔见他不理自己,短尾巴抖了几抖,抱起大胡萝卜:
“哥哥不吃,那我吃掉了喔。”
小兔子张开三瓣嘴,咔吱一口,轻轻咬住那大胡萝卜,舔一舔,一口一口,把整根胡萝卜全都吃掉。叶小豹看了看,真不知这么小的兔兔怎么能吃这么多,他好心地拉住晏小兔,劝道:
“别吃撑了。”
晏兔兔睁着红红的眼睛,眼里冒着水光,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笑笑道:“不会的,哥哥,我都还没吃饱呢。”
“你这么能吃,以后会变成一只胖兔子,跑都跑不动,要是没有我,你就会被别的豹子吃掉了。”
“我才不会变胖。”晏兔兔靠着叶危,抱住他的爪子 “我以后要长成大兔怪,超大的怪兽,这样就可以抱哥哥了!”
叶小豹在心中嗤笑,只当他在说胡话。一天天过去了,小白兔晏临果然一点也没有长大,毛绒绒的一小团,见到他也不知怕,直往他毛绒爪子下扑,扑进他的身体里,白白的一小团,在他的斑点毛中蹭一蹭,蹭地叶危心都要化了。
他在梦中快乐地养兔子弟弟,养到一半,忽然,感到身上一重,美梦一破,叶危睁开眼:
高大的晏临如虎似豹那般压着他,蠢蠢欲动的要来施展一番狼子野心,嘴上还抹了蜜一样甜甜地唤他:
“哥哥,我好涨。”
被打断美梦的叶危没好气地拍了他一脑袋:“涨自己忍忍!”
晏临不说话,抿住唇,有点委屈,又有点不甘心,还是要紧紧地压住哥哥,磨蹭。叶危被磨的没脾气了,想到梦中幼稚娇小的晏临,不由得叹道:
“怎么一不留神,你就长得这么大了。”
“嗯,哥哥,现在又变大了。”
叶危:“……”
那只小晏临穿着小白袄、戴着小兔耳,在他心头蹦蹦跳跳着,盘绕不去。故而现在叶危看着容颜绝色的晏临,总也下不去手。
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还可以转过身去,把脸埋进软枕里,感受着身后的晏临抱紧他,一下一地告诉他:
[哥哥,我长大了]
第二天,筋疲力尽的叶危直睡到日上三竿,总管太监毕恭毕敬地进来道:
“陛下,今日可是万寿节,宫里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文武百官、各门各家都候着筵席呢,您看您是……”
“不去。”叶危翻了个身,摆手道,“那么多人,朕看着就烦。他们送了礼,朕赏了饭,规矩走一遍就成,让他们吃完各回各家就行。”
一年一度的生日,叶危才懒得去跟大小官员虚与委蛇。早几年,他新帝上任,又一统人鬼仙三道,人心不齐,诸事繁忙,不得不勤政。这几年,律法皆成,人事渐全,王政姚冰星哲等人,在政事上成长的也很快,许多事他放放手,底下人各司其职,运转的都很好,叶危渐渐清闲了。
倒是晏临开始忙了。
这几年,天界气候有异,草木走兽的品种锐减,晏临正忙着造出一些新物种,以适应生存。叶危在龙床上躺了一会,见晏临还没回来,他神通一转,就去仙雪山里找弟弟。
仙山沉浸在一片白雪中,叶危沿着雪坡朝天湖畔走去,走着走着,见到两只通灵的小雪兔,一蹦一跳,长耳朵一耸一耸,其中一只看到叶危,激动地停下来,用耳朵戳了戳另一只:
“快看,快看那个人!”
“那个人怎么了?”
“那个人就是万主之神的老婆!”
叶危:“…………”
他回过身,揪住那只雪兔的耳朵:“小兔崽子,说什么呢?”
小雪兔扭动着一身绒绒白毛,理直气壮:“我又没说错!难不成你还是夫君吗?”
叶危问:“若是,又如何?”
小雪兔上下打量着叶危,仔细品鉴了一番,立刻拨浪鼓似的摇起头来,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么矮!”
叶危:“……”
他从小就比同龄人高一截,这还是生平第一次竟被说矮,心脏咻地中了一箭,手一松,小雪兔便咻地跳走了,跳出几步远,还回来冲他扮了鬼脸。
仙山雪兔没怎么见过人,不知正常人多高算作高,只是偶尔见到万主之神和这个人走在一起,亲亲抱抱,这个人分明就矮了大半截!
叶危望着那些调皮的小雪兔,无奈地一笑,他还犯不着跟两只小畜生置气。沿着雪坡走上去,天湖畔,晏临蹲在湖边,双手合十,法光转动,不知在造什么新物,一袭白袍融在白雪里,远远望去,像小小的一只雪团子。
叶危不再前进,驻足欣赏着近大远小的小团子弟弟,才看了没一会,晏临就察觉到他,瞬步一移:
“哥哥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天这么冷,又穿这么少……”
“没事,你哥上辈子修火灵根的。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晏临从怀里掏出一杯琉璃盏,盏中盛着一汪粉红,隐隐有草木的叶脉,水灵灵的,颜色像沾了白霜的西瓜。
叶危:“这是什么?”
“西瓜霜藻,生于风雪中。”晏临道,“这几年天气奇怪,这里的土地变得太贫瘠,很多草木都长不起来。让这些藻随着雪飘进土里,冬来生,开春亡,来年再生,轮经几年,土地会变得有营养一些。”
叶危看着认真做正事的晏临,心里好生欣慰,颇有一种吾家小弟初长成的骄傲。他问:“你还做了什么新东西?”
晏临神秘一笑,忽然伸手将他抱起来,叶危脚尖悬空,被搂紧怀里,下一刻风转雪飞,神法大动,叶危忽然闻到一股花香——
桃花、桃花、满山遍野,白茫茫的雪中,忽然开满了桃花,灼灼三千红。
“新物种,冬至桃花。”
晏临抱着怀里心爱的哥哥,低头附耳道:“在你生日这天开。”
“真是胡闹。”叶危无奈地笑着看弟弟,“你这叫以权谋私,快把桃花收起来,它们要冻死了。”
“我没有。哥哥,我很严谨的。这几年山中太冷,桃花都开不了,与其这样灭绝,倒不如让它们耐耐寒嘛。”
这也叫严谨?叶危真想骂:你个傻瓜,可他看着晏临那张活色生香的脸,这念头在喉咙口里兜了一圈,落回到心尖上,硬生生地变成了:弟弟真可爱。
满天飞雪飘下,晏临将怀中那只琉璃盏扬上去,法力一动,一汪粉红散在天际,新诞生的小藻在空中飘飘荡荡,飞上云端,伸出小小的叶子手,抱住一粒粒小水滴,又从云上坠下。晶莹的水含着西瓜红色的藻,雪山的风一吹,便凝成一片片粉色的雪花,六角剔透,纷纷扬扬,落下来。
须臾间,白茫茫的天地染了色,叶危怔怔地望着脚边,奶油般软厚的白积雪,转瞬间便飘上了一层嫩嫩的粉红,与这漫山桃花交映鲜妍。晏临握住叶危的手,俯下身,轻轻吻了他一下,黑亮的眼睛里装着一天一地一个人,他望着哥哥,认真地说:
“桃花粉雪,祝你一生烂漫无所忧。”
叶危开怀而笑,他也握住晏临,十指交扣间,他望着天湖里的倒影,眼里是一天一地一双人,回吻道:
“祝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