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辞忙碌多日,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一趟望楚府,刚入院门就望见两个醉鬼。季软这人喝醉了还不老实,摇摇晃晃下台阶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这段时间他忙的脚不沾地,趁季软四人今日入宫将望楚府里里外外换成自己人。陆骁辞的原计划是将望楚府改成季府,不曾想半路杀出个戴凌。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的人手日后监视戴凌也一样的,至于季软他再找处地方安置就是。
院子里冷,陆骁辞捂了下季软的手,凉的像块冰糕。他教训:“喝酒也不知道挑地方,大冷天在屋外挨冻你故意惹我心疼是吧?”
他揽紧季软腰,轻而易举把人拎进屋内放在榻上。屋内烧着炭火,季软暖和了舒坦了还是不放开他。陆骁辞坐下,季软贴上来勾着他的脖颈,像条粘人的小狗脑袋埋在他怀里,趴在胸口撒着娇:“娘——”
陆骁辞手抖了又抖。
这得醉成什么样,才至于连性别都分别不清。
季软脑袋晕晕乎乎,完全不知所云,她含糊道:“娘,我好想你,你想我么?”
等了许久没人作答,季软粉白的小拳捶在陆骁辞胸口,“想不想啊?”
陆骁辞无可奈何,配合道:“想。”
季软满意了,继续道:“我嫁人了,又和离了,我把阿修照顾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娘,你今晚别走,我要和你睡……”
陆骁辞难得害臊:这姑娘还真什么都敢说。
季软絮絮叨叨一会说累了,呢喃:“水……口渴。”
陆骁辞把人放在榻上,起身倒了一杯水喂到季软嘴边,季软小小的抿一口,吸着气委屈道:“烫……”
陆骁辞自小金贵,哪里做过服侍人的活。他将杯子举到唇边,喝一口,确实烫。他一手扶着季软背,一手端着茶杯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笨手笨脚差点打翻弄湿季软衣裙。
等吹凉了小心喂进季软嘴里,还不忘辩驳:“我这么会疼人,哪里靠不住。”他目光粘着季软,美人喝过酒后双颊泛起红晕,冲人撒娇的姿态娇软温柔,叫他心猿意马。
从前,陆骁辞不喜欢娇滴滴的女子,现在才后知后觉品出味来。他的手拨开季软发丝,轻轻碰了碰面颊,光滑细腻犹如美玉,陆骁辞喉结动了动,他觉得有些热。
美人就是美人,醉酒也别有一番风味。陆骁辞起了坏心眼,趁着季软醉酒,他决定哄人说点好听的。
“季软?小软软?”
季软哼唧一声:“嗯……”
“你觉得……陆大人怎么样?”
“陆大人?”季软听闻名字从榻上爬起来,盯着他沉默半晌一脸虔诚道:“陆大人……是个热心肠的人。”
合着季软憋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不上不下的评价来,陆骁辞不满意,耐心问:“还有呢?”
“陆大人长得好,家世好,有本事心地善良像……活菩萨,三番五次帮我,我……我要好好报答他。”
果然,季软对他印象很好,再说下去估计就是以身相许了。
陆骁辞眼角眉梢都透着欢喜,薄唇绷直也藏不住笑。他故意问:“怎么报答?”
“给菩萨磕个头吧。”话音刚落,季软跪在榻上俯首一声闷响,嘴里念念有词:“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求您保佑小女……”
陆骁辞:……还真把他当菩萨了?
心中那点旖旎顷刻散尽,陆骁辞将人扶起来躺好,算了算了,他安慰自己,和一个醉酒的人较真什么?他问季软:“想不想当陆夫人?”
季软木木地摇头。
也是,当过太子妃的人,怎么可能屈居陆夫人。
陆骁辞又问:“想不想当太子妃?”
季软笑,“我本来就是太子妃……哦对……从明天起就不是了……不当了不当了,我都收陛下银子了,拿人钱财得讲信用。”
陆骁辞好笑:“那……想不想当皇后?”
皇后?季软反应不过来,陆骁辞哄她说:“掌管后宫,一堆人等着被你使唤。你自称本宫,叫声小德子就有人端茶送水伺候着,还能日日看烟花。”
听闻烟花,季软的眼睛亮了亮,她说:“小德子,本宫要看烟花。”
这就使唤上了?屋里的炭火越烧越热,陆骁辞眉眼含笑,心说这是愿意的意思,都摆出皇后的架子了。
季软拉他袖子,端的是娇媚无双,重复一遍:“小德子,本宫想看烟花。”她叫完小德子等不到人应答,便说:“不灵!皇后也没什么好的,想看烟花都看不了。”
这是把他当小德子了,陆骁辞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哄道:“等着,明晚就让你看。”
夜色已深,虽然望楚府上上下下都换成了自己人,但还留了几个贴身丫鬟。陆骁辞担心再呆下去被人发现,他帮季软盖好被子,打趣说:“小德子走了,你好好歇着。”
他起身欲离开,却被季软扯住袖子。陆骁辞俯身问:“又想喝水了?”
季软扯着他的袖子坐起来,乖乖的软软的摇摇头,凑近他吐气如兰。陆骁辞只好再次坐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季软似乎想印证一些事,她问:“你喜不喜欢我?”
陆骁辞心跳剧烈,喜欢……是喜欢的,但他从来不是擅长甜言蜜语之人,不会三天两头把喜欢挂在嘴边。
季软嘟囔道:“管茹有六哥喜欢,程夕雪也有人惦记,就我没被人喜欢过。”这就是明摆着撒娇了,别的姑娘都有的,就她没有。
陆骁辞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安慰说:“喜欢!我们软软好看温柔最招人喜欢。”
季软脸更红,害羞地笑起来。她说:“那你亲我一下。”说着凑上半边脸来,手指点在白皙的脸上,“你亲一口这里,我就信你。”
陆骁辞想:季软是真醉了,否则做不出这种事来。平日那么守规矩的人,今夜像只勾人的狐狸。
他目光深沉盯着季软,只觉得的屋内温度又升高几分,都快透不过气了。榻上美人仰着小脸,比待人采撷的花朵都娇,清澈眼眸映着融融烛火。
陆骁辞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卑/鄙的,下/流的,不能言说的……美人就在身下,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陆骁辞双手捧住季软的脸,小心翼翼,像捧着绝世珍宝,低头轻轻在她脸颊啄了一口。
季软心满意足的睡下。陆骁辞一路疾行回府,他今夜都睡不着觉了。
一夜好眠,季软起床时候头痛欲裂,坐了一会翠珠端着水进来。季软对昨晚的事浑然不知,她依稀记得自己被程良娣灌了酒,好像看到了娘亲,然后想喝水……接着有人把她搀到榻上,问她想不想当皇后,那人长得很像陆大人说要让她看烟花……
真是喝多了,陆大人怎么可能出现在望楚府。她摸自己的脸,又回忆起什么,好像……那人还亲了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季软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程良娣的床上。她对昨晚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问翠珠:“我为什么睡在这?程良……不是,程姑娘呢?”
翠珠叹气,“昨夜程姑娘闹了一晚上,非要上李家讨个公道。李生没有办法,带着几个侍卫陪程姑娘在街上绕了一圈,天明人才回来眼下正在咱们屋里睡着呢。至于姑娘你,昨夜我被兰息嬷嬷拉着做事,回来时姑娘已经在床上歇下了,奴婢就没有叫你。”
“管茹呢?”
“昨晚你和管茹姑娘喝的都不少,姑娘聪明,喝醉了知道自己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我回来时见管茹倒在桌上,叫人把她送回院子了。”
看来真的是梦,季软放心了。由翠珠伺候着梳洗完毕,饮下稀粥回院子收拾东西。陛下给她们三日搬离望楚府,午后,管茹也醒了,收拾好东西欢欢喜喜的来向季软道别。
季软将人送到门口,只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说不上华贵但干干净净也算体面。马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公子,一身落落青衫显得很是英俊。
“这是六哥。”管茹羞涩介绍。季软颔首算打过招呼,又嘱咐了管茹几句,亲眼瞧着马车走远了才转身返回。
程夕雪醒后别别扭扭踱到季软院中,漫不经心问:“你怎么打算的?要没地方去的话,先到程府住着。”
季软不想麻烦人家,谢绝后因为担心问了一嘴:“昨日我瞧太后的意思,本是想让你继续留下的。你当众拂了太后面子,程家……会不会出事?”
程夕雪全然不在意,“我父亲可是朝廷重臣,与将军府交好洁身自爱。当年要不是我哀求,父亲才不会管李家的事。李家的事需要刑部出面,若非刑部尚书姓吕,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做妾守寡。我与二妹妹本就水火不容,才不会便宜她夫君。”
“我倒要看看,二妹妹用什么本事帮衬李家。”高门宅院的事情本就复杂,季软在侯府那些年早就见识过,她安慰几句送走程夕雪,坐在院里沉思。
以她现在的积蓄,在盛京买下一座宅子不成问题。可买在哪里,花多少钱都需要细细打算。回黄州的事情暂时搁置,至少等季修考完科举再作考虑。
下午,季软盘点完银子,决定明日出去看宅子。若价钱合适买下也无妨,但她心里揣着日后回黄州的想法,觉得还是租房最划算。一来省下的银钱可以盘间店铺,二来日后也没有后顾之忧。
事情就这样定下,季软决定明日出去看宅子。
她和翠珠收拾好东西,兰息嬷嬷踏进院门,一改往日模样,恭恭敬敬在院外喊,“季姑娘,老奴有事与姑娘商议。”
季软开门,忽然听见天空一声响动。她抬头,眼里满是盛开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