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开时,风还夹着凉气儿,回来的时候,繁琐的衫褥长裙已经有些厚了。
宋绘下了船,上了府里安排的马车,往家的方向去。
还是街市热闹的时候,马车在拥挤人流里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宋绘坐在车厢里,听到着商贩有力的吆喝声、酒肆酒客们的市井调.戏声和青.楼歌姬隐隐约约的唱调,生出几分许久后归家的亲切感。
宋仁礼因生意上的事出门了,少了问安这一项,宋绘直接回了自个儿院子。
虽有半月不在,但清扫丫鬟每日都有打扫,倒没什么灰。
宋绘进了屋,不肯上.床塌歇着,催促春瓷夏陶去安排沐浴用的热水,一直等到洗去奔波的风.尘,宋绘才捱不过困意,上.床睡觉。
朦朦胧胧睡了莫约半个时辰被春瓷叫醒,说是宋仁礼回来了,叫她去主院一同用饭。
宋绘压着起床气,起身洗漱,去了主院。
宋巧早些到了,正挽着宋仁礼的手臂说着此行见闻,好不亲热。
宋绘脚步在门槛外略停顿了一下,而后提起裙裾迈入室内。
她向着宋仁礼问了安,挨着宋佳锦坐下,安静当着宋巧的陪衬。
待宋老夫人入席,各式各样的菜品流水般上了桌。
宋仁礼挥退宋巧等人带的丫鬟,在宋老夫人拿筷后,道了声“都用饭吧”。
宋绘这才拿筷吃饭。
她一点也不饿,勉强跟着用了几筷子便没了食欲,低着头数着碗里的米粒。
“老婆子把陈氏带走了,这家里没人管着,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说完,他夹菜吃了一口,想了一小会儿,“不过倒是有人上门给绘儿提亲,是布行梁家的,当时你们都不在,我便拖着了。”
宋老夫人想了片刻,“这梁家的生意近年来越铺越大,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宋仁礼点头,“儿也是这么以为的,本我想着等你们回来这事就定了,没想到前几日这梁家突然就变了心思,和其他家结了亲。”
宋老夫人蹙了蹙眉心,而后摇头,轻描淡写道:“那便算了,也没定下来,人家改了主意也正常。”
接下来,他们在说什么,宋绘便没听进去了。
用完饭,已经过了酉时,春瓷提着灯笼,陪宋绘步行回院落。
夜色和还未完全消减下去的日光融在一起,把天空染成特别的烟灰色。
宋绘站在池塘上的短拱桥上,看着干净的天空,慢慢收起挫败的情绪,陷入沉思。
宋府别院着火,梁家自会观望一段时日,因而宋老夫人去寺庙祈福要她同行时,她并未推拒。
梁家应是知晓陈氏不在府上才是,但也派人上了门。
宋绘想起春日宴分别时那双依依不舍的眼睛,想来,梁家是属意这场亲事的,甚至比她想象的更为迫切。
明明**不离十,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数。
“姑娘,天凉了,回屋吧。”
宋绘眉眼间已不见了郁色,她平静应了一声,和春瓷一道消失在渐渐变浓的夜色里。
第二日一早,宋绘便差人去打听梁府结亲的事。
这事不难问到,很快前因后果便传到了宋绘耳边,她边下着棋边听着春瓷复述。
“和梁家结亲的是西郊钱家,男丁兴旺,这一代有四个男儿,前几年乘兴暴乱死了两个,剩下两个也因去年的东安事变落了残疾,如今务农为生。”
宋绘不紧不慢的落子,将春瓷给的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继续。”
“前几日,这钱家大郎也不知怎么得了县尉府公子青眼,数次被邀一同游湖,而后,县尉府夫人出面替他家五妹做了媒。”春瓷脸上出现忿忿神色,替宋绘抱不平,“要我说没结亲正好,婢子之前就觉得梁家公子根本配不上姑娘你。”
“或许吧。”宋绘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下,“去替我拿些点心吧,我饿了。”
春瓷福身退出房间,宋绘抿直唇线看着棋盘上的残局,漂亮的眸底染上了一层暗光。
在听见县尉府三个字时,宋绘便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了。
她本以为世家公子哥心胸宽广能纳百川,没不曾想这顾愈心眼比针孔还小。
春瓷提着食盒回来,摆了一小碟水晶糕在宋绘手边,“姑娘,我在回来路上碰见五姑娘了,她说下午有诗会在县尉府进行,问你要不要去?”
宋绘夹了块糕点咬了一口,“替我拒了吧,就说……”她转头看着窗外,思考了片刻,“我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便是不去丢人了。”
宋绘吃完一块水晶糕便不吃了,让春瓷拿去给人分了。
春瓷应“是”,正要退出房间。
宋绘又叫住她,“回来的时候去采买那儿买一斤糯米粉。”她指了指窗外缀满枝丫的槐花,“我想吃槐花饼了。”
宋绘当日下午便亲自在院子里摘起槐花来。
她似乎一点也不为没了的婚事着急,她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去了花梗,用盐水把槐花浸泡洗净,然后把干净的花瓣花苞焯水捞出。
宋绘是在杂书上看过槐花饼的作法,自己完全没有实战经验,不是饼不成形就是煎得太过。
春瓷有些看不下去,说是让后厨去做便好,宋绘不理会,依旧每日乐此不疲的学着做饼。
早上下棋练字,下午做饼,晚上看书,这么过了半个月。
后窗的两棵槐花树都快被她撸秃,她做的槐花饼总算能拿得出手。
她窝在院子里哪也不去的半月里,虽有人家上门向陈氏表露对宋巧的求娶之意,但宋巧的亲事半点进展没有。
宋绘看出来了,陈氏心比天高,似打算把宋巧嫁入高门。
宋绘想起头次春日宴回来时她郁郁的神色和正当适婚龄的县尉府公子,不由得笑了笑。
春瓷替她绞着湿发,“姑娘,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主母丝毫没为你婚事打听的意思,万一一直这么下去,姑娘就熬成老姑娘了。”
宋绘看着话本,语调悠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急又有何用。”
“我叫你哥帮我留意的事有动静吗?”
“还没。”
“唔。”宋绘翻了页书,“那辛苦他再守一阵了。”
“能替姑娘做事是我们的福分,谈不上辛苦。”
不知不觉,孟夏一晃而过,仲夏头天,春瓷哥哥陈杨那儿总算传来了消息。
两位清俊的公子哥进了县尉府,在内里待了半刻钟便出来了,似是请辞,他们出府后,便骑着两匹上好的良驹往东城门方向去了。
宋绘听了这个消息虽没说什么,但春瓷在她身边服侍久了,自是能感觉到宋绘心情突然变好。
宋绘放了手里的笔,“过几日便是端午了,年初发的两匹布拿出来替我裁一身新衣裳吧。”
非常准时
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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