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昭领着冉琦玉往凉亭那边走,冉琦玉爱好品茗,她早就摆好了茶叶和茶具。
冉琦玉斟好一杯茶,递给辛昭:“你不喝点?”
辛昭接过,一口喝完了,没什么味。
她还是更喜欢喝酒,还是千杯不倒的那种。
或许,性格温和的人更喜欢喝茶。
她想到这,给司牧宣倒了杯茶,笑容洒脱大气:“我不会品茶,你帮我尝尝。”
司牧宣藏在袖子下的手动了动,接过那杯茶,抿了一口,而后放下茶杯,道:“入口回甘,清香宜人。”
茶不都是这个味吗?
辛昭还在等司牧宣的下文。
面对辛昭期待的目光,司牧宣一顿,眸中闪过一抹恶意,心里痒痒的。
若他会品茶,辛昭肯定是不啬夸奖的,但如果他不会呢?她会因为这点失望吗?
于是他咽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略带歉意地笑笑:“抱歉,我也不太会品茶。”
他看到辛昭皱了皱眉,隐隐有发怒的趋势,更是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他期待的事情快要出现了吗?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辛昭扬起下巴,笑容张扬肆意:“这世上不会品茶的人多了去,我不就是一个吗?”
辛昭不是那种爱好安慰的人,毕竟她认为一个人如果不自己把腰杆挺直,即使再劝慰也无济于事。
他如此卑微的样子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司牧宣时他被水里泡着那无助慌神的模样,总是叫人忍不住心疼。
而他又正好有条漂亮的尾巴,安慰一句又何妨?
辛昭不仅没失落,看上去还挺骄傲的,司牧宣的算盘落了空。
他移开目光,掩住眸底的失落。
这一幕落在冉琦玉眼里却是完全不同的理解,她看到的是司牧宣因为辛昭的维护而害羞地移开了目光。
她笑着摇摇头,语气颇为无奈:“你们两,还真是妇唱夫随。”
“什么妇唱夫随?”
这时候一道沉稳的男声插了进来。
掌门首徒晏修远,长相端庄俊朗,成熟稳重的代表,那双锐利的眸子微微压着,像是鹰隼那般在默默搜寻猎物,只等露出破绽便一击毙命。
他走进,辛昭和冉琦玉都是他熟悉的人,唯独司牧宣。
他的目光在触及司牧宣时,一下子冷了下来,充满审视,眼神中似有不满,但在辛昭面前还是控制住了。
司牧宣仿佛没看出他对自己的敌意,笑着介绍道:“司牧宣,辛昭的道侣。”
“晏修远,辛昭的师兄。”
目光相碰,两人的眼神在这一刻交锋。
晏修远身上金丹后期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司牧宣眸中闪过一抹愤恨之色。
辛昭往前走了一步,阻断了两人之间的交锋,她扬了扬手中的杯子,挑了挑眉:“晏修远,喝不喝茶?”
辛昭小时候很烦晏修远的管束,没少叫他晏修远,长大了,晏修远事情多了,基本不管她,她倒是对他尊敬起来。
但一生气,还是改不了直呼其名的毛病。
晏修远看向这个他从小带到大的师妹,知道她是在维护那个外门弟子,黑着脸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杯,纠正她:“没大没小的,你应该叫我师兄。”
“是,师兄。”
晏修远饮尽这杯茶,望向司牧宣,目带审视,道:“不知你家住何处,家中有几口人,如今又怎么想到来半缘宗?”
司牧宣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对答如流,条理清晰:“居无定所,家中只余我一人,来半缘宗不过求仙问道。”
“你修为如此低微,又如何保护她?”晏修远语气凌厉起来,话说的一点也不留情。
“若我当真无能,怎么会被宣和看上,成为他的夫婿呢?”司牧宣依旧沉着应对,他一转眸子,气势也不遑多让,“再者,就算修为低微又如何,大不了我拼命护她。”
“刚刚还不是她来护你?若不是她,就凭你这没筑基的修为还能安然无恙地在这?凭你这巧合如簧的嘴吗?”
不愧是掌门首徒,说话直击要害,司牧宣一下就出于下风。
辛昭揉了揉太阳穴。
她忘记了,晏修远不仅观察力过人,嘴皮子功夫也厉害,看鱼尾巴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辛昭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心想是不是该她出手了。
冉琦玉面上依旧浅笑,兴致勃勃。
不见得司牧宣会被晏修远欺负得很惨,再者辛昭在呢。
司牧宣注意到辛昭蓄势待发的小动作,一时间顿住,眸中闪过一抹流光,但随后又熄灭了,把目光放在宴修远身上。
他面带笑容,悠然自得:“宣和愿意护着我也是我的本事,怎么,你找不到一个愿意护着你的人吗?”
晏修远面色如寒冬料峭,那双眸子紧紧盯着司牧宣,道:“你同我打一架,不靠修为,只凭肉搏,你赢了我便承认你是她的道侣,如何?”
司牧宣看着文文弱弱的,这种打斗倒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走,换个地方。”晏修远起身,看向辛昭和冉琦玉,特意说了句,“这是我同他之间的决斗,你们不许跟来。”
冉琦玉是正要起身的那个,而辛昭还坐在位置上,气定神闲的,仿佛要去打架的不是她的道侣一样。
冉琦玉看上去都比她着急。
在司牧宣看过来的时候,她还挥挥手,就跟放小孩出去玩一样的心大父母一样:“去吧,打不过直接认输就行,不丢人。”
司牧宣酝酿好的情绪就这么哽住了,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嗯,我知道了。”
辛昭点点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就信他了。
晏修远看两人互动,轻啧了一声,暗骂道:“德行!”
两人走了,冉琦玉再也忍不住了,道:“你好歹说点鼓励的话啊。”
“不需要,打架少吃点苦才是要紧事。”辛昭神色淡淡。
“你好歹给他留点面子吧。”冉琦玉没想到两人之间的感情这么易碎。
“面子能有命重要?”辛昭神在在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跟喝白开水一样。
世人估计都想不到,他们眼中的正道之光会是这种德行。
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感情深厚呢?
“看来你同他感情不错。”冉琦玉在两人走后,说出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你……”辛昭似乎想到什么,“他是不是应该当个医修会比较好?”
“他很有天分。”冉琦玉无比肯定地告诉她,“如果不是他的灵根资质差了些,他日后的成就比我只多不少。”
辛昭一顿,能让冉琦玉说出这话肯定是司牧宣非常优秀了。
“那如果学习医术加上他现在练气期七层的修为,有可能保命吗?”
“医术学得再出神入化,修为还是要筑基以上,才有可能在元婴期面前保住性命。”冉琦玉给出她的答案。
辛昭心里有了底。
“你是想让他学医?”冉琦玉看她如此上心,问了句。
辛昭点头,道:“多个保命的本事也没坏事。”
“对男人别太好。”冉琦玉虽然惜才,但是更不愿意看好友陷太深。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你两年内不打算要子嗣的事有没有告知他?他反应如何?”
“没必要。”辛昭神色淡淡。
两年后他们就各奔东西了,更何况他们不会再双修,压根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怎么就没必要了?
冉琦玉不太理解,语气中透着几分幽怨:“希望你们两年后还是道侣,不然我那礼物都派不上用场了。”
那可能真派不上用场。
辛昭在心底默默道了一句。
冉琦玉说的有些渴了,转手去倒茶,等倒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倒出来的根本不是茶而是酒。
望向辛昭的眼神颇有些无奈:“你什么时候把茶偷偷换成酒了?”
“给司牧宣倒茶的时候。”辛昭给她洗了洗杯子,手中凭空出现一个茶壶,重新倒了杯茶给她。
冉琦玉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你不就是怕宴师兄看到你喝酒说教几句吗?还用的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喝茶太没劲了,不如喝酒好。”辛昭支起手臂托着腮帮子,身体歪倒在一侧,神色慵懒。
“你啊。”冉琦玉轻点一下辛昭额头,满是柔光。
不多时,宴修远和司牧宣走了过来。
宴修远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衣摆处灰扑扑的,司牧宣脸上擦破了皮,神色淡淡,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谁分得清谁胜谁负。
宴修远走近,那双眼睛紧盯着辛昭,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他断了条胳膊,硬是揍了我一拳,勉强合格。”
辛昭这才注意到他无力垂下的胳膊,不怪她没发现,他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
“琦玉,你帮他看一下。”晏修远会接骨,但是他并不想帮司牧宣这个忙,属于是憋了口气。
琦玉上前,“咔嚓”的一声,司牧宣一声闷哼,手臂接好了。
“好了,你试试。”
司牧宣转了转手臂,露出清浅的笑意,谢道:“谢谢冉医修。”
“辛昭很优秀,而你作为她的道侣,不够强大必然会遭受质疑,这是你以后会经常遇到的情况。”晏修远在旁话语恳切道,“你真的能面对这些吗?”
司牧宣沉默不语,敛着眸子,手被人虚握住了,辛昭微凉的体温传过来,她无比坚定的声音传入耳中:“那就共同进退。”
“我在你身边。”
辛昭给出她的态度,这点是她没考虑到,修真界强者为尊,司牧宣原本修为弱没人会注意,现在反倒会因为她这个道侣而受到更多的非议,甚至受到更多的排挤。
如果不能她给出他足够的支持,那才是真的过意不去。
她是在护着他?
司牧宣一时有些怔住,心中某个隐秘的地方被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