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下起了雨。”阿香撑开伞跑着去迎接回房的静影。
静影的额发被雨水打湿,身上的衣衫黏在身上,脚下的鞋底沾了一坨泥土,可是从大殿到禅房的路径都是石子小路,不会有泥尘,阿香却只是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细细问道:“山上冷,姑娘沾湿了雨水,奴婢去叫寺里小师傅借个厨房熬碗姜汤来。”
伞面上描的是几枝兰花,寥寥数笔便将花的气韵勾勒而出,阿香素来眼明心亮,知道静影特别喜欢什么,所以特意将静影平日用的都换成她喜爱的物件。
静影远远瞧见了那兰花伞面,但也只是浅浅一瞥,微微有些诧异,便将视线从那伞面上移开,裙角也沾上了雨水,脏污了,阿香一手给静影撑着伞,一手提起静影的裙子:“姑娘快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
静影往外头一瞧,果然是。
先时在后山只是零星几滴雨点子,这会倒是越来越大,有倾盆之势。
二人进了屋,阿香将竹伞立在门旁,抖了抖裙子,又将裙子上的水绞干了,还在廊下将鞋子上的水踢干净了才进屋去。
“山里就是这样的,以前我和阿娘去寺庙里进香,早晨出门时还是大晴天,结果上了山就下了暴雨。”阿香沏了热茶,端来给静影:“姑娘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静影将她手中热茶接过来,见阿香鼻尖上还淌着水渍,嘱咐道:“你也喝一点,是挺冷的。”
阿香也不客气,按着嘱咐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接过来喝时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静影的鞋子:“姑娘的鞋子脏了,待会奴婢去给您去刷一刷,终归是皇家寺庙,等雨停了姑娘穿着脏鞋子出去见人总不体面。”
静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鞋底沾了泥土,但也没多想。
她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后将身上的湿衣裳换了,好在庙里常来皇亲国戚,所以一应备的齐全,就连女眷的素衣也有预备。
那小师傅年岁不大,却很温和,但是静影有所要求的,无有不应。
就连阿香都忍不住感叹道:“到底是北相国寺,这寺里的小师傅都生得如此好看,待人也温和,并未因奴婢是下人而轻慢对待。”
说到这儿,阿香忍不住叹了口气:“奴婢的阿娘笃信佛法,所以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到城外佛寺去烧香,那儿的和尚金贵比不上北相国寺,看人下菜碟倒是一顶一的厉害,每回见阿娘掏不出巨额香火钱便冷眼以待,有时还会冷嘲热讽。”
静影以前贵为陈国公主时并不曾遭受过此等待遇,后来流落至魏国倒受了不少的冷遇,说起来,这一二年间竟是将平生不曾吃过的苦都给吃了个遍。
她看着阿香的圆脸,不禁笑着逗她道:“北相国寺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这里的和尚又怎么敢不给好脸色呢,再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纵是个不起眼的奴婢,说不定在主子那儿言语几句,就有这小师傅的好果子吃。当然你跟着我自然没有这等特殊待遇,可若是换了寒枝,可就不一定了。”这话里是在调侃寒枝。
远在大殿的寒枝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嘟囔道:“不知谁在嚼我舌根。”
桓思飞跪在蒲团上念着经书,倒是颇为严肃认真,闻声道:“寒枝,肃静些。”
雨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阿香倒有些雀跃:“看来今日要在北相国寺留宿了。”她还从未在寺庙里留过宿呢。
静影却不是头一次了。
“我方才是同你说笑的,这相国寺的师傅的确个个温厚端方,我瞧方才和你说话的小师傅,就很有佛像呢。”刚刚那番话阿香似是听在了心里,并没有辩驳,静影想着不能坏了这里师傅的名誉,在阿香心里落下个“两面”的形象,所以又出口将北相国寺一众僧人的形象拉了回来。
阿香眉头微微蹙起:“可是奴婢觉得姑娘讲得很有道理......”并不是这些和尚不会看人下菜碟,而是因为北相国寺来往非凡,这些和尚没有使眼色的路子......况且桓府又是这样的人家,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主动触霉头的。
静影还未来得及回答她都话,门外便响起“扣扣扣”的敲门声,房门半掩,那小师傅站在木门外,端方有礼,知道非礼勿视,一双眉目瞧着地上,片刻也不曾抬起,而后响起他清润的嗓音:“两位施主,您要的衣裳小僧给您拿来了。”
阿香赶忙出去接,指尖划过小师傅的掌心,顿生触电之感,一双眼睛仿佛赖在小师傅身上,瞬间移不开了。
方才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瞧来,那小师傅生得唇红齿白,睫毛狭长,若非是为僧,恐怕会是魏都中的翩翩佳公子。
阿香登时红了脸,但那小师傅却只盯着地面,一点没瞧见阿香的扭捏和怪异。
“小......小师傅,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