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姜若苗懂了,原来皇后是母亲的棋友啊。
她是知道母亲棋艺之高超,据说京卫府里几乎无人能出其右,她猜这多半是自己外公的功劳,那个臭棋篓子也最喜欢拉着她下棋了。
但她还是很惭愧的,母亲琴棋书画算数样样精通,而她除了对读书有兴趣,好似根本没有继承到母亲的其他天赋。
似乎除了长得像外,她没什么地方像母亲。看来她要找个人恶补一番才行,没得辱没了母亲的名声。
“母后这里好生热闹。”一个身穿杏黄色蟒袍的人跨门而入,“哟,竟是姑母来了,这位妹妹又是哪家的千金,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李晋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儿娴静俏丽的姜若苗。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姜若苗起身按礼福了福。
“孤不认识这位妹妹,不成想你竟认得我,莫不是暗慕孤。”李晋慎颇有兴趣地调侃,他没见过姜若苗,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进永安宫的。
“太子殿下说笑了,这皇宫里能着黄色的除了皇上,便只有太子殿下了,再看殿下衣服上的四爪蟒,我这才确定您是太子殿下。”
姜若苗不急不缓地解释。天家说话都这般自恋的吗,想那玉成公主也是如此傲视他人。
“原来是看到四爪蟒了呀,孤还以为你是看到孤比父皇年轻俊郎呢。”李晋慎状若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俊脸。
“慎儿,莫要油嘴滑舌,身为太子你这样成何体统。”
语气甚是严厉,但却只换来李晋慎的讪皮讪脸:“母后别这么严肃,孤就是想和这位妹妹交个朋友而已。”
皇后扶额,她想不通自己是造了哪门子孽,才会生出两个这样性子跳脱的子女。
“太子也觉得眼熟吧,你还记得宜成公主的姚先生吗?”长公主突然插话。
“姑母说的可是忠义伯傅昌明的夫人?”李晋慎侧目,姑母怎么提到她了?
“正是,这是她当年流落在外的女儿苗儿,一个月前才随我回的京卫府。”长公主内心庆幸,幸好她去了五里镇,更幸好的是,她找到了婧文的女儿。
李晋慎这才意味深长的看向姜若苗,姚婧文的女儿居然还活着,看来忠义伯府大有文章啊,不过他也不多问,凭他的聪慧自然能猜到其中的内情。
突然,长公主想起了一件旧事,忍俊不禁地望向李晋慎:“太子可还记得小时候,姚先生怀着苗儿时有一回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子还摸着她的肚子说是妹妹的话就要娶来做娘子呢。”
“孤真的说过?那看来孤的眼光不错呀,一眼就看中了还在肚子里的苗儿妹妹,如今一看,妹妹果然如花似玉。”李晋笑着揶揄。
姜若苗却窘的不行,这太子殿下说话还真是毫无顾忌呀,一点都不是她想象中威严高贵的形象。
皇后轻斥了李晋慎几句,将他打发出去后,略带歉意对姜若苗说道:“太子被本宫宠坏了,说话口无遮拦的,还希望苗儿不要放在心上。”
姜若苗忙说不敢,至于皇后说的不要放在心上,指的是太子儿时的戏言还是方才的玩笑,那便不是她能深究的了。
长公主见姜若苗神情恹恹,似是疲于应付这些你来我往的交谈,便主动提出了告辞,皇后也不挽留了,吩咐身边的宫女送她们出去。
“去把太子给本宫叫过来。”皇后对着空旷的永安宫命令道,角落里传来一声诺,然后便回归寂静,他们是皇宫里的影卫,平日里在暗处待命。
李晋慎在永安宫被皇后耳提面命了一番,又被拿来和苏护渝比较了一番,却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皇后看他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也只能摆摆手让他回去。
回到东宫,李晋慎早已不复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脸肃穆沉稳。
太子的近卫武成很是不理解,太子明明是个运筹帷幄的人,为什么要装作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欺骗皇后。
“太子为何在皇后娘娘面前……?”
“你说是为什么孤要吊儿郎当的样子?”李晋慎不等武成问完,便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太子殿下恕罪,是奴才逾越了。”武成惶恐地双膝下跪,他很懊恼,自己这嘴怎么就这么多。
“起来吧,不必如此紧张。”李晋慎望向窗外的红墙黄瓦,为什么要伪装,大概是厌烦了母后总是拿苏护渝来教训自己吧,想到这,李晋慎忍不住默念了一声苏护渝.......
“武成,你去帮孤调查一个事。”李晋慎走到书桌前,写了几个字递给武成,武成领命后便着手去办了。
脆幄青绸的马车慢悠悠的从宫门口出发,宽大的马车内燃着银丝碳炉,小桌上摆着可口的甜点,姜若苗抱着暖炉舒舒服服地躺窝靠枕上长长的舒了口气,听得长公主笑出了声。
“瞧你一副脱离苦海的样子。”
姜若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不是苦海吗,皇宫这种森严庄重皇权至上的地方,进去总觉得有些诚惶诚恐的。”
“是啊,龙楼凤阁,朱甍碧瓦,多少人趋之若鹜,都以为进去之后就是神霄绛阕的生活,殊不知里面万般不由人。”
长公主轻叹,好比她盛宠之下,自己的婚姻不还是做不了主,想到自己和苏秉承那些纠缠,心里又是一阵惆怅。
“长公主何必伤春悲秋,咱们不是出皇宫了嘛。”
姜若苗是个乐天派,她觉得皇宫的生活离她远的很,所以并不会去感怀这些事。
“对,离开皇宫了,雪也停了,阳光明媚的,要不我们去射箭吧。”
姜若苗很佩服长公主的转折,前一刻还在感伤后一秒就兴致勃勃的拉她射箭。
但她是真的不喜欢运动呀,最近长公主打了鸡血一样,天天教她射箭,好像誓要将她培养成百发百中百步穿杨的养由基一样。
回到忠义伯府的时候,姜若苗已经精疲力尽了,偏偏傅老夫人又喊她过去。
“老祖宗。”荣养堂依旧是一股沉沉的檀香味,无端让人感觉压抑。
“苗儿回来啦,今日皇后召你入宫,可有说什么原因。”傅老夫人有一丝殷切的看向姜若苗。
“没有,皇后娘娘只是和长公主扯了些家常,并没有问我什么事。”
“这样啊。”傅老夫人有一瞬的失望,喉头痒的干咳起来。
姜若苗见了有些动容,她对年老之人总是多了几分关怀:“老祖宗,您的咳疾都好几天了,要不再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我没事,大概是这几日天凉,苗儿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傅老夫人摆摆手,实在是忠义伯府多年没有接触权力中心了,一点小动静就值得傅老夫人满怀希冀。
姜若苗闻言便不再劝,接触久了,她就越了解傅老夫人,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贵族的老太太,哪怕忠义伯府日趋式微,却依旧怀着他日能重掌实权的愿望。
姜若苗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忠义伯府要重新跻身为一门百笏的乔木世家,在傅昌明这是很难了,只能依靠现在的忠义伯世子,她现在的大哥傅怀义。
但是她那个便宜生父傅昌明却是个目光短浅的人,从来不把傅怀义当一回事。
正想着,她就在荣养堂门前见到了傅昌明。
“父亲。”姜若苗半真半假的施礼做了做表面功夫,傅昌明却目不斜视,径直越过了她,连个回应都没有。
姜若苗也不恼,这下她终于明白傅锦书那低情商是哪来的了,感情是遗传了傅昌明呀。
倒是傅老夫人知道了傅昌明的做法训了他一顿,她这儿子也不惑之年了,总是办些不过脑子的事,这成天父不慈的怎么能怪子不孝呢。
“绿意,事情都办好了吗?”回到沁春苑,姜若苗有一丝兴奋。
“小姐放心,都搞定了,您就等着看好戏吧。”绿意偷偷憋笑。
安嬷嬷看着她俩一脸坏笑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她老了,不知道年轻人的暗语了。
半夜里,念松苑的厢房传来戚素娘的怒吼:“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小姐的,今日是谁负责小姐的饮食。”
“娘,大夫来了吗?”傅锦书唇色微白,脚软的不行,今天她已经跑了五六回茅厕了。
“就来了,你先躺着。”戚素娘轻柔地掖了掖傅锦书身上的被子,脚下跪着几个丫鬟婆子。
正说着,回春堂的大夫变进来了,脉诊后只说是吃多了燥热的食物上火,开了点药便走了。
“小潭,今日去厨房可有发生什么事?”小潭是傅锦书的贴身丫鬟。
“回姨娘,今日奴婢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去大厨房领饭菜,也都是平时小姐爱吃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戚素娘狐疑地扫了一眼下面的奴才,一样的时间一样的饭菜,看起来确实没问题。
可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要说是拢春苑,她和柳如烟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沁春苑那边,应该也不会用这种手段,莫非真的只是上火了拉肚子。
在戚素娘这种谨慎多疑的性格来看,其他人不应该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但姜若苗就是这么直接的人,反而撇清了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