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顾宴息一走,沈玉槿整个瘫软在椅子上,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郡主,您现在身体不好,不要动怒。”秉章把沈玉槿搀扶起来,扶到内间,给沈玉槿一层又一层的盖好,不过半晌,就给沈玉槿身上捂出了一层虚汗。
“有点太热了,秉章。”
“啊?啊!我怕您着凉。”秉章又利落的收起了几层被子,确定沈玉槿那边不冷不热之后,也不走,就在一旁站着。
“你回去休息吧,这不用你跟着伺候。”
“您睡吧,我就在这守着您。”秉章隐藏在烛影里,好像隐形了一样。
沈玉槿觉得奇怪,秉章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他一出现就对她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尊敬和妥帖。
“秉章,你小时候,我救过你的命么?”
沈玉槿在常理范围内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秉章听了一愣,沈玉槿分明听到了他轻笑一声,“那您就当我欠了您一条命吧。”
“这还能当做?”
“郡主,您想要和离么?”秉章对这件事避而不谈,转而问起沈玉槿身边的事。
“你听到啦?”沈玉槿对秉章的问题不觉得奇怪,秉章当时进来的这么快,估计一直在外面偷听,她不是苛责下人的主子,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发脾气,而且秉章看起来和沈凤溪差不多大,又很是乖巧,沈玉槿总是不忍苛责。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在宫里的时候一直偷偷哭,我怕他伤害您。”秉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任谁偷听到了主子的私密事,都不会自然。
“以后不要偷听了,你年纪还小,不要一直跟着我在内宅厮混,等凤溪回来,去给他做书童吧。”偷听是后宫内宅的手段,沈玉槿觉得秉章不是常人,打算让他去读读书。
“郡主,我是阉人,要阉人做书童,小公子以后怕是要被同窗嘲笑,算了吧,我跟着您,还能帮帮您。”
提到沈凤溪,沈玉槿又开始担忧他在边疆怎么样。
突然的沉默,秉章也意识到了原因,“郡主,您在惦记小公子么,要不我去北疆替您把他找回来吧。”
“你才几岁,他去了不安全,你去了就安全了?再说了人海茫茫,北疆又那么大,你去哪里找。”沈玉槿叹一口气,顾宴息就是仰仗这个,她知道沈凤溪去了北疆,却找不到他,就连通信都要通过顾宴息,更别提找他回来。
“我会些拳脚功夫,不危险,北疆再大,只要我用心打探,肯定能找到。”
“净说些孩子话,你有这个心意,不如早点睡觉,明天早些起床,套好马车,我们去灵麓寺上头柱香。”
“早上露水重,您身体又···要不还是算了,您在家好好修养,我去替您上头柱香。”
“啊?可我还想顺路去城西的医馆看看大夫······” 沈玉槿试探着。
果然听到那头的小少年,斩钉截铁的回应,“那我回来的时候去医馆替您把大夫看了!”
沈玉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头柱香得自己去上才诚心。没事的,去套马车吧。”
秉章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沈玉槿也萎进了被子里,她想去为那个孩子立一个往生的牌位,拖一天就一天不安心,那个孩子走的太急了,她怕立的晚了,她已经去投胎,闻不到香火福泽,也没钱贿赂差官投一个好人家。
心上的事积的重,就睡不安稳,方才秉章在,他还能装上一装,现在四下无人了,情绪都堵在心里,拆不出来,睡一会就醒一回。
夜显得特别漫长,沈玉槿也浅浅的眯了一下。
再睁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黑的,秉章已经又立在一旁,手里抱着一套衣服,沈玉槿不是很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准备好一套衣服竟然还没有吵醒浅眠的她。
看到沈玉槿醒了,秉章马上上前,手脚利索为沈玉槿梳妆。
采苓早起过来准备伺候沈玉槿起身的时候,秉章正在伺候沈玉槿戴帷帽。身上衣服、鬓发、妆容早就立立正正,甚至还为了防止早晨露重,披上了一件薄披风。
采苓突然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冲击。
“少夫人,您要出门么?”采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玉槿,浅青色的襦裙,月白的斗篷,发间只妆点了两根素银的珍珠簪子,很是清雅朴素。
“是,我要去趟灵麓寺。你既然来了就一起过去吧。”
“那我去叫采萱。”
“让她好好睡觉吧,不值得这么兴师动众。”沈玉槿本来只想带着秉章悄悄的去,立长生牌位的事她不想太多人知道,采苓、采萱都是她身边的熟面孔,带出去有些招摇。
沈玉槿带着秉章和采苓进马车的时候,马车已经又被熏得暖暖的,甚至还有几分幽香。
她刚刚坐稳,秉章已经在暗格中拿出几碟糕点,和一个小小的汤壶,打开是熬得粘稠的小米粥。
“我还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多准备了几样,您都尝尝,我以后会记下。”
之后添茶伺候,秉章像个小蜜蜂围着沈玉槿转,采苓愣是没能插上手。
顾侯府世子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第一次深深怀疑自己的能力,这种怀疑一直到马车停稳。
灵麓寺香火鼎盛,又坐落在半山腰,按理说山路早就修到了寺门口,但是马车却停在山脚下。
“昨晚我听您说要来上头柱香,想来要求之事十分重要,我听说,从山脚到寺门,有一千八百节石阶,拾级而上再去上香 ,更为灵验。”
“一千八百节!少夫人怎么能走这么远的山路······”采苓一听就有些着急,少夫人娇贵,这么远的路一定会把脚磨破。
“能走,走吧。”沈玉槿望着长长望不到头的山路,觉得若是走一个山路能给孩子换个好来生,也值得。
山路崎岖难行,走到灵麓寺天色已然是蒙蒙擦亮,沈玉槿有些担心赶不上头香,毕竟灵麓寺香火鼎盛,天都亮了,香已经不知派过几轮了。
谁知可能是孩子在天上保佑,今日的头香竟然真的还在。
大殿空空荡荡,沈玉槿上过头香之后还觉得有一丝不真实。
沈玉槿本来不信鬼神之说,自然也没怎么来过灵麓寺,但是接引的小沙弥却像是认识沈玉槿一样,上前之前叫出了沈玉槿的封号。
“长安郡主,住持有请。”
沈玉槿是来供奉一个往生牌位,本也要寻住持大师,随着小沙弥进到禅房,住持慧觉大师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为了给她爹娘供牌位,第二次是她与顾宴息成婚五年后,她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就听了姑祖母的话前来求子。
现在孩子来了,确实来求往生,也令人唏嘘。
“您这次是为何而来啊?”慧觉大师弥勒样的人,看了就让人心里平静。
“孩子。”
“命里有时终须有,这事急不得。”慧觉大师给了和上次一样的答复。
“她来了,我没保护好她,来为她立一个往生牌位,希望她下辈子能找个好人家。”沈玉槿又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小腹,
“你们母女缘分没断,她还会来找您的。”
“找我?什么时候?”沈玉槿惨然一笑,她早就没有二嫁之心,和顾宴息和离之后,她就打算幽居江南,再不问世事了。
“我上次说了,您是宿世之人。”又是这个词,上次提起沈玉瑾并不在意,现在沈玉槿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什么是宿世之人?”
“您现在还不是,等您真成了宿世之人就明白了。”慧觉手上的佛珠没有停下。
之后点长明灯,奉牌位,都是驾轻就熟,直到沈玉槿坐到回程的马车上,还在惦记宿世之人的事。
她平素是不信这些鬼神的,但是若真能让那个小姑娘回来,她愿意做一个信徒,信一信这些宿世,轮回。
采苓的视线一直往沈玉槿的小腹飘,目光里盛满了遗憾。
“别看了,采苓,她不来也好,沈家的虚名不知道还能支撑几年,就算来了,也不一定能快乐,不如转世一个好人家。”这话是沈玉瑾的心里话。
这孩子来了,就算是现在沈玉瑾能抢到她,沈家日衰,顾宴息却是如日中天,日后顾家会不会把她要走也是不得而知,再者她早就没了二嫁之心,但是顾宴息肯定还会再娶妻生子,日后少不了流言蜚语,这孩子不会快乐。
而且沈玉槿幼时父母恩爱,她还是觉得孩子降生在完整、幸福的家庭中会快乐些。
现在她身边的情况,不管怎么看,都并不适合孩子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采苓还是为这个等了十年才来孩子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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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顾家的时候天色还早,秉章去安顿马车,采苓跟着沈玉槿回了阆苑。
一进门就看到采萱在正厅门前来来回回转悠,口中还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看见沈玉槿,她像是僵住了,片刻,等沈玉槿到了眼前,才为难的开口,“夫人,有客人来了。”
沈玉槿疑惑是什么人让采萱这样为难,她树敌不多,有个别几个不对付的,也是同顾家不对付,万万不可能来拜访她一个世子夫人。
她心里盘算着,进了正厅,确实一道不曾见过的倩影。
水红色的衣裙,满头的朱翠,竟然也没夺了那人眉目的光芒,像是刚吐露的红玫瑰,鲜艳明媚,摄人心魄。
时下总好瘦削文弱的咏絮才女,这样娇艳夺目的美人实在少见。
沈玉槿上上下下的打量,这样的美人若是见过,她肯定记得,现在全无印象,她只能微微侧目示意采苓。
采苓上前一步,“林四小姐,您怎么来了!”
有奖竞猜,为啥女主能上第一炷香
顺便,我好像不小心删了一个评论,对不起啊姐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在最上面,我猫猫在电脑一顿乱踩,让我本就不富裕的评论区雪上加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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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林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