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正式开始的时候校验官拿着密封好的卷轴走了上来,谢婉和何芊二人站立于大殿中间,时不时相望一眼又极其嫌弃对方的移开眼。
“咳咳。”
老者的咳嗽声使得原本有些喧哗的殿堂逐渐平静下来,此次的校验官是皇上特地钦定的前首辅大人吴进,原本已经退出朝堂的人因为满腹经纶政治远见颇有建树所以又被圣上下旨反聘,平时隐退于幕后,在这种重要场合的时候才会出现。
“居然是吴大人做考官。”崔莺坐在下面咽了咽口水,心里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那可不,也不看看参加比试的是谁。”
崔莺身边的钱家小姐钱蓉锦听见她的窃窃私语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斜着睥睨的眼神让崔莺感觉到有些不适。
崔莺端起茶来,心里无语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完全不想理钱蓉锦。
钱蓉锦虽是钱家嫡女,但比起别家小姐来说出身还是低了些,家中不过三品,仗着自己平日里跟紫菱郡主交好抱上了紫菱郡主这条大腿平时也是趾高气扬的,说话更是蛮不讲理,有时更是仗势欺人欺负些不得宠的庶女,钱府的姨娘都怕极了这个祖宗。
“我们郡主的比试岂容马虎,”钱蓉锦见崔莺不理她,又开口道
“你说那谢小姐总整起个幺蛾子,之前退婚闹得满城风雨叫他人笑话,还连累了三皇子陪着她一起,介时想起一出是一出,尽使些个小把戏那我们家郡主吃亏可怎么办。”
原在喝水的崔莺听到这话被噎了一下。
“钱蓉锦,你脑子莫不是被水泡了?”崔莺满脸不可置信。
“你脑子才被水泡过了呢!”莫名被骂的钱蓉锦回嘴道
崔莺眯起眼上下打量一下面前的钱蓉锦,然后开口道:“你说紫菱郡主会不认账我还觉得有点道理。”女孩子边说还边点了点头。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我还能听见有人说婉婉会赖账的。”
说着她突然凑到钱蓉锦的跟前,钱蓉锦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人:“你干嘛?”
“我就是想问一下。”崔莺顿了顿,“那药房先生可给你诊治过了?”
空气仿佛凝结了几度,短暂的沉默后崔莺再也憋不住笑了出声,俯在桌上浑身颤着笑的肚子疼。
“你!”钱蓉锦听得满脸涨红。
“崔莺你家崔大人平时就是这般教你的?我不过说了句实话怎么还诅咒起人家了,你这内心可真够歹毒的。”便说便用手绞着帕子:“回去我便把这事告诉紫菱姐姐。”
“歹毒?”这话又给崔莺听笑了,“那你在背后嚼人舌根的时候怎么没说自己长舌妇?”
“哦,你要告诉郡主,那便告诉她好了。”
崔莺耸了耸肩,轻嗤了一声,“莫不是她还能来为你讨回公道?她自己都还焦头烂额呢还来管你的事,真是幼稚死了。”
“好你个狡猾的崔莺,我说不过你。”钱蓉锦咂巴嘴,有些结巴,“我我我...我要告诉紫菱姐姐,到时候叫所有人都知道你这副歹毒的模样。”
“然后让全京城没有一个男子敢娶你,崔莺你就当个老姑娘吧!”
“哟,”崔莺这回是真的被逗笑了
“钱蓉锦啊,我说你也老大不小懂事了,怎么还被人当枪使把人当主子一样供着?还说自己不是脑子被水泡过。”
钱蓉锦被说的憋的眼泪都浮了上来,刚要开口又被崔莺打断。
“哦,也是。”崔莺顿了顿,“你也可能不是脑子被水泡过。”
“最怕的就是本来就是个蠢的。”
“你————”
钱蓉锦气得崔莺话音刚落就猛得一下从位置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把桌上的瓷杯碗筷弄得乒乓响,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你欺人太甚!!”
这声音尖锐的崔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而当所有人注视着站着她的时候女孩子突然像是变了张脸似的,钱蓉锦的眼泪如同不要钱一般往下落,配上小心啜泣的模样活脱脱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黄花大闺女,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人心头一颤。
“啧,”崔莺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好一会,“看把你委屈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钱家小姐这是为了何事如此激动?怎还落起了眼泪来了。”注意到这边动静的皇后揉了揉眉心,这一次生辰宴可是出了不少岔子。
谢婉很早就发现这两人的不对劲,转头望向坐在一旁的崔莺,瞅她做了几个表情了,拿手指着钱蓉锦,然后撇着嘴猛地摇头,心里大概就知道是什么路数。
“皇后娘娘!你要为臣女做主啊!”
没等别人开口钱蓉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望着坐在上头的皇后皇上。
“这崔莺欺人太甚,竟是欺辱臣女的人品,污蔑郡主名声,实在是可恶至极,请皇后娘娘重重罚她。”
女子家的事情圣上没有开口,心里虽是对钱蓉锦这不识得好歹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满,但是面上不显露望着皇后,示意全权交给她处理。
皇后在这宫里混了许多年,自是不会随意听信他人的片面之词,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崔莺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你也要为臣女做主啊,臣女实属冤枉啊!”
崔莺边说边使劲用手在自己腰间掐了一把,挤出两滴眼泪水,带着哭腔往前跪着。
“钱小姐,明明是你先欺人太甚怎么还怪罪到我这里,我不过说句老实话,你怎么还这般过分,用这种不堪入目的词语说道我,臣女冤枉啊!”
“你!”钱蓉锦不是傻子,崔莺这是拿她之前的话怼她呢。
原来站着的紫菱郡主见皇后神情微变情况不妙,也跟着跪了下来:“娘娘,万万不可听信崔家小姐的话,蓉锦性子一向绵软,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会叨扰了娘娘,扰了宴会的兴致。”
“照郡主这么说,我们莺姐儿便是真如钱家小姐说的那般不堪?”
谢婉嗤笑了一声,何芊被这话堵的无话反驳,只能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娘娘,照臣女来看。”谢婉直挺着背半跪了下来。“这事双方各执一词,现在钱小姐情绪也激动,争吵也只是徒劳,倒不如待比试之后双方都冷静后再议。”
皇后正在愁着怎么解决这档子事,崔家财力雄厚,对皇家来说几乎是金银宝库一般的存在,而崔莺又得宠,若是罚了崔莺崔家必然不满,钱家也算是大家,加上看在紫菱的份上,也是不好罚得,谢婉正是给了她台阶下。
“好了好了,不过是女孩子家的小打小闹,怎么还弄得这么僵持。”有了这个台阶皇后下的十分顺畅,“谢家小女说的有理,你们二人都好好跟对方解释一下,别闹得这般不愉快。”
“娘娘...”钱蓉锦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何芊拉住了衣袖,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崔莺则是向皇后皇上行了个大礼大声说
“谢——皇——后——娘——娘——”
拜完便拍了拍手起身,还仰着下巴得意的晃了晃回到座位上。
谢婉瞧见崔莺这般顽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转眼对上何芊忿忿的眼神便收起了上扬的嘴角,但是脸上还时不时显出笑意。
“你蠢的?”何芊心口有股无名火,低声训斥道。
“我...”钱蓉锦被崔莺骂的时候还尚有一丝招架之力,被和何芊这么一骂半天嘟嘟囔囔什么都说不出。
“你以为到皇后娘娘面前能讨得好?怎么这般愚笨?”何芊忍不住扶了扶额角,望着钱蓉锦叹了口气。
“算了,你快些回去坐着,别再闹了。”
“我是为了你鸣不平!”
钱蓉锦只觉得心里委屈的慌,原先受了崔莺的气就已经心里闷的慌,再见何芊也不理解自己更是满腹牢骚。
“我不需要你这样帮我!”
何芊摞下这话便离开,又觉着自己有些过分,顺了顺胸口的气,留下钱蓉锦一人。
原以为这出闹剧终于平息的时候,目睹了一切的沈昭狂笑出声,四仰八叉的倒在太妃椅上笑得毫无形象。
“不错!不错!不错!”他连说了好几个“不错”,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异常诡异,僵硬着面面相觑,有些人稀稀拉拉的附和着鼓起了掌。
“本王许久没有见过这般有意思的事了。”沈昭走到谢婉旁边,手刚想搭上她的肩头便被谢婉拍开
“五皇子自重。”
说着便又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沈昭见状眉尾轻挑,她退他便又进,谢婉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被收紧。
“谢小姐,你莫非是怕我?”
“怕?何为怕?为何怕?五皇子又不是洪水猛兽会吃了臣女,臣女怕什么?”
谢婉就这么看着他,倒也不慌。
“五皇子若是想要干些什么哪会这般束手束脚,这便是没这个胆子罢了。”
“哦?”这话听着意外。
沈昭说着想要跟靠近谢婉,身后却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事情突然被打断他有些烦恼回头想要呵斥一声,却见卫少陵靠在门栏上,目光冷冽的朝他挑了挑眉。
“五皇子这是做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要不跟臣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