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有点明白了。”阮娇娇蹲下看着蹄印。
“嗯,”纪桉教她画出轮廓,“先熟记这些,回去可以分门别类入册,然后慢慢去实践。”
两人下到山底,眼前是凤岚第二座山了。
“当你进入深山时,先要找出交口,”纪桉带着阮娇娇往偏侧走,“交口的意思就是具有极佳隐蔽性的地方,同时是你万全的退路。”
“这里?”入目是高矮层次并不明显的密林,偶尔能看见泛黄和泛红的树叶,但更多的仍然是整片整片的郁郁葱葱。
纪桉点头指给她看,“对,从这里你能最大限度观察到四周的动静,当你遇见山鸡野兔时就可尽情狩猎,当遇见的是熊瞎子、野猪类凶猛猎物时则要知晓走为上计。”
“其次,这块,”纪桉指着光秃的地面,“最贴近地下,你趴下听听。”
阮娇娇依言趴下,屏去风声和树叶被吹动的声音后,是不知名动物的踩踏声,浅重不一……
“贴近地面时听到的声音往往比站在地上听到的声音早,能尽早判断远处过来的动物是否有威胁性,可听出什么了?”
唔,阮娇娇忖度着,声音很多有些杂乱,像是……
她还未作出回答,纪桉快速抱起她掠上树,短匕扎中青蛇的七寸,刚才探头的蛇坠到树下尾巴抽搐一下后不再有任何动静。
纪桉抱着她向上跃了个树杈,“这个高度,你能看见的动物,依据你刚才听见的声响,判断你听到的声音是哪些动物的。”
阮娇娇扶住一旁伸出的枝杈,虽然脚下的树干很粗,但是太高了哇,“刚才嘶嘶的声音就是那条蛇吗?”她被抱起时听见了‘嘶嘶’的声音。
“对,是青竹蛇,有毒。”
阮娇娇拽紧纪桉的胳膊,带着点微颤发愁道,“浑身都是绿色的,藏在草丛里看不见啊。”
纪桉揉着她的小脑袋安抚,“所以,山上是要格外注意毒物的,像蛇和蝎子类,青竹蛇的毒性没有环蛇强,环蛇有金环蛇、银环蛇、大斑环蛇和眼镜环蛇,但凡看见皮纹上带环的蛇都要特别小心,十成是含有剧毒的,击杀时要一击必中,也就是制其要害之处,一般都是头之下,腹之上。”
“记……记下了,爹爹,能不能带些药粉让它们不会咬我们?”阮娇娇皱着眉,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比蛇快!
“可以,下次我们戴上装药粉的熏包。”看她还是害怕,纪桉转而道,“刚才听见了哪些声音?”
阮娇娇看向远方,“杂乱的小声音都是那些小的,我听见有老虎的吼声,可是看不见啊?”
她蹙了下眉,疑惑地转头望着纪桉,“还有一种类似马蹄踩地上走的走动声,但是鸣叫的似乎是呦呦声?”
纪桉揉揉她的头,“很棒!你听见了吼声就说明不远处一定有老虎,可能它藏起来了,也可能是还不在你视线范围内,而马蹄形似声和呦呦声,就说明是鹿在跑动,数量不止一头。你可以作出不同的推断,例如虎正在狩猎鹿。”
“那我们去看看?”阮娇娇跃跃欲试。
纪桉向后倚靠在树干上含笑看着她没说话。
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微风吹起他衣袍的下摆,脑后用丝带束起的墨玉般长发随风逸动,平生了缥缈之感。
阮娇娇有点微怔,继而红了脸,她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是她莽撞了嘛!但是爹爹干……干嘛这样看着她啊?
眼神微闪,云淡风轻的少年曲起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不怕危险?”
阮娇娇放下手靠近纪桉,抱住他的腰抬头,小小的梨涡里恍若含了无数的蜜溢出来,“我有爹爹啊!”
心尖发颤,纪桉压下心脏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荡,柔声教导道,“有些危险是潜藏的,尤其碰见空腹的猛兽时,一定要避开。”
看小家伙撒娇黏着他,纪桉揉着她的头发下猛药,“去年冬季,我去后面那座山时碰见了几头野狼,那几头狼夏季就打过交道,与我错身而过没有攻击,但冬季因为食物的短缺,五头狼在我还未发觉时就从四周包围了上来……”
阮娇娇定定地望着他,小嘴微张焦急道,“后来呢?爹爹你有没有受伤?你都没有告诉我。”
眸里划过笑意,还不是为了让她认识到危险,他道,“没有受伤,周旋了好大一会,”他促狭道,“就你那次发脾气抱怨我不带你上山,怨我回来迟了的那回。”
“啊?”阮娇娇低下头,“我错了嘛,”她单手攥住挂在脖子上的狼牙,一瞬后又抬头望着他,“那后来呢?”
“死了一头,其余的受伤后才走的,所以对于空腹的猛兽能避就避,它们明知打不过还是会拼死冲上来,只因拼不拼都是死路一条,穷途时也会像人一样痴妄遇见好运。像野狼和野猪类,还是记仇的动物,会等到仇人落单或者虚弱时报仇。”
阮娇娇抱紧纪桉,幸好爹爹没事,“是这个狼牙的那头狼吗?”
纪桉低头,黑如染墨的编绳上坠着个纯白牙雕,衬得其下白皙的肌肤分外夺目。
快速收回目光,纪桉低声应道,“嗯。”
那是他在雕刻的老掘头那里学的牙雕艺术,用了整个冬季,雕了无数木头和空竹,才在狼牙上试雕。
即使这样,其中一只狼牙还是废掉了,赶在小家伙十岁生辰前总算雕出了另一只,采用的是浅浮雕的手法,整个牙雕具有明显的层次感,其上的浮雕栩栩如生,取的是镇邪保平安之意。
阮娇娇解下颈饰,“爹爹更要平安的。”
纪桉挡住她的手,“不用,只要你平安我就没有危险。”
阮娇娇眨眨眼,“好嘛,娇娇不会冒险的。”
总算有点成效,漆黑的眼眸深处飞快划过一抹满意,纪桉道,“说了这些,你唯一需要牢牢记住的只有一点。”
阮娇娇巴巴地望着他,大眼睛像是会说话,满眼问着是什么?
纪桉伸手盖住她的眼,近来每每看见她专注地望着自己时他的心就会软成一汪水,噗通噗通地打泡泡,让他整个人不对劲起来,“记住不能一个人上山,必须和我一起。”
“当然咯,只会和爹爹一起呀。”阮娇娇噘嘴,没有爹爹的话,她可不喜欢一个人上山。
羽扇般的眼睫毛眨动时挠在掌心,酥麻的感觉抵达心尖,纪桉的呼吸乱了一瞬,他慌忙松开手看向远处,清越的声音微哑,“乖。”
“嗯嗯,超乖哒。”
纪桉的听力远超常人,确认山顶撕吼的声音已经不见,他的呼吸平缓下来,转头道,“你最乖了,我们上山看看。”
阮娇娇抱紧纪桉的腰,感受从一颗树跳跃到另一颗树,午后的秋风没有冷瑟反而带来凉爽,想起上山的目的她竭力压下喉咙里激动兴奋的尖叫。
两人很快到达山顶,往前走着还能看见猛兽捕食后的痕迹,翻过山后不远的地方留下了一滩血,纪桉眼睛微眯,老虎叼着未吃完的鹿向山下蹿去,眨眼的功夫进入密林不见身影。
“爹爹,那!”阮娇娇惊喜地叫出声,潜意识里还压低了声音。
纪桉转头,卡在树杈间的鹿看见两人发现了它,绝望地抖着身子奋力挣扎。
提起身形飞速上前,纪桉一掌劈晕了它,上下打量一眼,还是完整的,皮子没有任何伤痕。
阮娇娇哒哒哒冲过来,“爹爹,这是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纪桉失笑,“是呢!”
刚才的老虎在那边明显已经捕到了一只,这只慌不择路将鹿角和头卡在了树杈里,又被藤蔓缠住了四肢,即使没被老虎下口也没能跑掉,倒是便宜他们了,毫不费力就得了只完整的鹿。
“它叫什么啊?要卖了它吗?”阮娇娇围着鹿打转。
“黄臀赤鹿,我们先下山,这里血腥味太浓了。”
“好,”阮娇娇把兔子和山鸡放在自己背篓里,等纪桉捆好鹿后折返往回赶。
“它还活着,卖到哪呀?”
“试试能不能换一匹马?想不想骑马?”纪桉牵着她往山下走,他想起上次偶然得知,知府大人新得的汗血宝马产了小马,忆起答应小家伙的骑马一事,这几年一直未能寻到良马,他想给阮娇娇最好的,这次他势在必得。
“想…”她拉长调回道,转而又问,“可是上次去马鹏看过了,没有想要的啊?”春季那会两人去看马,没能相中。
“明日去城里,知府府上有新得的。”
“唔,”阮娇娇点头,“可是人家会换给我们吗?”
纪桉抿唇,上次去城里卖药材时,掌柜的打听虎鞭,他没套出话,掌柜的只是道城里顶顶尊贵的大人物想要,家里是有那物的,加上这次的雄鹿总能换下来,是不是知府试试也就知道了。
不过这些就不用告诉小家伙了,他回道,“试试嘛,说不定知府更喜欢鹿呢?”
鹿:呜呜呜,苍天误我!可怕的两脚兽不要过来,呜呜呜……
问:你想给你的族类留下什么嘱咐?
(欣喜接过盒饭)鹿:记住,运气不好是要鹿鹿命的,让你的角听话别往树杈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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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