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 第29章 28

小黑变大的身躯一把揽住了他们，在地上给他们当肉垫滚了几圈。

它好像早就预料到事情会发生一般，提前护住了他们。

那白光强烈，魏颖之和丁望捂住眼睛之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能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又变了。

魏颖之从小黑的身上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们正处于一座山崖上，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连绵雪山，远处的山是青灰色，上面覆盖着皑皑白雪。近处的几片山是秋棕色，长出来的草木在云层挣出的清透天光下泛着亮。

云层厚重交叠，偶尔露出点天空，竟是紫色的。

数条河流杂乱而出，汇聚于一条，穿过了山的尽头，不知道流去了哪里。

没有人烟，没有活物。恢宏广袤的旷野和雪山包裹住了她，她看见了近处的山前雾气流动，连这里的风都好似有了形状。

一轮巨大的粉色月亮挂在天上，他们甚至看得见月亮表面的坑坑洼洼。月亮离山顶如此之近，魏颖之觉得自己好像伸手就能碰得到月亮。

美得不像人间。

她不自觉地举起了手，可那月亮又好像突然离她很远，怎么触碰也摸不到。

不断有寒风吹来，吹得她的头发往后杂舞。她吸了一口鼻子。

“我是在做梦吗？”

见丁望和司徒渊同样在观察这里，她掐了丁望一把。

丁望痛地“嘶”了一声，跳了起来。

“你为什么掐我！”

“痛吗？”魏颖之问。

“痛啊！”

丁望的表现不像假的。魏颖之愣愣地道：“不是做梦，是真的……”

丁望：……

小黑缓缓起身，他的视线放到了不远处的银色身影。

乌鲁也回来了，它被结界关闭的力量震晕了还没醒，它可以趁这个时候去把乌鲁的脖颈撕碎，把他的头撕下来挂到桂树上给父母报仇。

可是……

它看了一眼魏颖之。

之之还在这里，它不想让之之害怕。

它想了一会，从嘴巴里把小狮吐了出来。

他用爪子推了推小狮。

感受到月域熟悉的能量，小狮这次很快就醒了。它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地方，高兴地蹦了起来。

“吱吱吱！！！！”

[主人！我们回家了！我怎么了？]

小黑：[你跟乌鲁带过去的小豹子打架打输了，你被震晕了。你现在把他们带到我们的密洞里，帮我保护他们，我要去办一件事情，很快就去找你们。]

小狮看了一眼小黑身后的人类，声线尖锐了起来：[吱？为什么人类也过来了。]

齐原几人听不懂它们在交流什么，但是齐原看得懂，那只豹子好像醒了……

“小黑，那只豹子醒了。”

小黑催促小狮道：[快！]

小狮深吸了一口故乡的空气，抖了抖湿乎乎的毛发，细长的尾巴往后一甩。

它低下了头，弓起身子，从爪子开始，身体慢慢变大。变大的同时，它的双肋下冒出了两根骨头。那骨头一接触到空气，“膨”的一声挥了出来，瞬间长满了浅棕色的毛发，变成了两扇巨大的翅膀。

不仅是丁望和魏颖之看得愣了，齐原也呆住了。

这只小老鼠变成了比老树还大、比小黑还大的巨型长毛鼠，而且还长着翅膀。

不……长长的毛发依旧盖住了整张脸，还是看不清它长什么样子，但是这次的体型确实像一只狮子了，比狮子还要大十倍。

小狮趴了下来，示意他们上来。

“吱吱。”

见他们还在犹豫，小黑用人界的语言催促道：“齐原，带他们上去。你们先走，等下找你们。”

听到“齐原”二字，丁望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司徒渊。

他的额头上有和齐原一模一样的痣，小黑叫他齐原！

齐原没有注意到丁望的异样，麻利地将魏颖之先扶到了小狮背上，接着再去扶丁望。

“快。”齐原说。

丁望只好先跨身上去。

待几人都坐稳之后，小狮缓缓站了起来，挥动着长翅，带他们飞了起来。

小黑确定小狮安全离开了，喉间嘶鸣，转身对上了乌鲁猩红的眼神。

*

魏颖之担心小黑，头一直往后探，被司徒渊挡了回去。

“抓紧小狮！别乱看。小黑会安全回来的。”

魏颖之只好作罢。

他们不断往月亮的方向飞去，离小黑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月亮明明仅在咫尺，却怎么飞也飞不到。不管飞了多远，好像和它的距离一直都没有变化。

“这里不是地球吧。”魏颖之大声地说。小狮的速度飞快，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

“为什么这么说？”齐原问。

魏颖之指着天上：“月亮是粉红色的！他们会变大，小狮还会长翅膀！”

而且这里的月亮让她觉得很舒服，一到这里，她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每一次的呼吸，都让她觉得越来越清醒。

“天气也不一样，高山上面覆盖着雪，我们现在离山顶的海拔那么近，却没有那么冷。风虽然有点凉，但并没有到零下的温度。这不科学。”

“会不会这是地球的另一个世界。”齐原说。

“不可能！”魏颖之说，“月亮离地球七十六万里，不管在地球哪个角度，都见不到这么近的月亮。”

想着想着，她皱起了眉头：“不过这里有重力和引力，不是地球又是哪里呢？”

丁望问：“重力和引力有区别吗……”

魏颖之摇摇头：“万有引力是合力，重力是它的一个分力。这么说吧，在南北极，万有引力和重力可以说近似相等，但是在赤道附近，万有引力等于重力加上向心力……”

魏颖之说的话传到后面，丁望和齐原的耳朵里，就和风一样消散了。他们俩已经尽力去听了，但是魏颖之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的脑子里自动变成了一堆混乱的文字，拼在一起凑不出个正常的句子。

丁望张着嘴问魏颖之：“你学的啥专业？”

“我在物理系呀。不过一年级刚开始一学期多，我还没学到什么呢。这是初中自然科学书里的内容呀。你忘了？”

丁望读到初中了吗？他自己一时都想不起来。就算读到了，他也对这些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21世纪的罗南江倒是大学毕业了，可他一直觉得这两玩意儿是一个东西。

齐原更不用说了，他选择沉默。虽然司徒渊的脑子里好像有点东西，但关于理科的吧，也好像不太多。

丁望说：“你好厉害。”这个年代能考上大学读物理的人，是真的超级学霸吧。丁望由衷地赞美她。

魏颖之仰着头，尽兴地享受着吹过来的风。她说：“这才哪到哪，我听说中央大学物理系有一位吴健雄女士，现在正在加利福尼亚大学读博士。燕京大学毕业的王明贞女士，在密歇根大学的理论力学课上解出了钟表的游丝问题。我以后的目标，就是成为她们那样的人！我要我的名字有一天也能出现在研究杂志上！”

她的声音弱了下来：“可惜，她们的文章在我同学手里传了好久，还没传到我手上。”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她们的文章了……”说到后面，丁望已经听不见她说什么了。

他拍了拍魏颖之的肩膀，大声地说：“你可以的！”

魏颖之没再说话。

小狮载着他们飞了好远，她终于看到了点活物。这会儿下面的风光已经变了，她看到河流的尽头还是河流，路上偶有几棵长着棕色树叶的树，枝干看上去已经干枯，但树叶还富有生机活力。不知道这里现在是什么季节。

一群长得很像大象的动物在一条河流边戏水，它们的耳朵长长垂地，鼻子在空中晃荡，洒出点水来，耳朵可以灵活的接住水。一只小象正在用耳朵给同伴们洒水，附近的空气里弥漫着欢快的气息。

“吱吱！”许久未出声的小狮突然叫了两声，但是他们没听出来它的意思。只见小狮突然颠了一下，齐原迅速稳住丁望和魏颖之的身子。

“抓紧它！”齐原大声说。

这场提示之后，小狮突然又加快了速度。它的翅膀不再扇动，以一个冲刺的状态往下扑去。

突然，侧方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巨大的飞鸟，喙似弯钩，爪如利刃，尖锐无比。它突然飞到了方才小狮的方向，扑了个空。

几人这才明白，原来小狮在提醒他们小心这只鸟。

魏颖之吓了一跳，那只鸟看上去有她房间的屋顶那么大，这要是被叼过去，还不马上被当成虫子吃了？

小狮左拐右弯，一顿加速，将这只鸟甩得无影无踪。

又过了一阵，它开始往低处飞去，慢慢放低了速度。待拐到了一处山崖边，一个不起眼的洞口漏了出来。

洞口处乱石堆砌，形状像被胡乱撕开的纸片边缘，粗糙无比，但是又有一种怪异的美感。

小狮缓缓飞进了这个洞，停了下来。它蹲下来，示意他们到了。

齐原将丁望和魏颖之一个一个接下来，他问小狮：“这里安全吗？”

“吱吱！”

[安全！]

他们的表情很迷茫，明显听不懂，小狮急的开始转圈。

愚蠢的人类。

丁望踮起脚，伸出手把它的头按住，不让它继续转圈。

丁望说：“你要是听得懂，就点头好不好？”

小狮点了点头。

丁望问：“这里安全吗？”

小狮的头带着丁望的手疯狂地上下移动。

[安全安全安全！]

“好吧好吧，停！”

小狮的头停了下来。

“你要我们在这里等小黑回来是吗？”

小狮继续点头。

丁望的手从它的头上移开了。

“它说这里安全。”丁望对着魏颖之和齐原说道。

然后他找了个较为平坦的地面躺了下来。他张开双手，大喊了一声：“好累啊。”

他今天，脑子里的弦绷了很久很久。

看到丁望放松下来，魏颖之身上也顿感疲意，她走到丁望旁边，也坐了下来。她今天，跑了很久很久。

小狮见大家排排坐，它变小了身形，收回了翅膀，变成了普通狮子的大小，在丁望的右侧蹲坐了下来，尾巴在地上轻轻地扫来扫去。

齐原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也罢，小黑还没回来，急不得，他就再等等吧。

“司徒渊。”他听见丁望叫他。

“嗯？”

他又听见丁望问：“小黑为什么叫你齐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