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画度 第4章 金蝉脱壳

天兵们只以为是真的到了魔宫，并未察觉是幻象，而苏沐此时摇身一变，又成了魔界少主。

但这投映的魔宫内，并没有天魔戮机和魔尊十六夜，因此必须速战速决，如果让他们发现，必会生疑。

“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过了罗刹道，既如此，给本殿围住他们！”

苏沐一言出，立刻有成千的魔兵上前将扶旸神君和天兵团团围住，魔兵的数量是天兵的十几倍，自然是轻松碾压，而扶旸作为天界第一神君，如何能被围得住？

只见他足尖点地飞身一跃，就来到了苏沐身前。

他召出本命剑，道：“来，打一场。”

这...比剑，她是真比不过师尊，师尊自创凌云剑法，招式无穷无尽，她才学到第六式。可她知道师尊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还没有过不成功的。

扶旸说出那四个字时，没有半点温情，再配上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无异于在说：“来，受死吧。”

苏沐自认命还长着呢，当即向后退了去，魔兵们见势立即上前来将魔界少主护住。扶旸神君再次上前，面对那些魔兵的阻拦，他如过无人之境，几息之间便来到了苏沐身后。

而此时，苏沐已经做好准备，一跃腾至扶旸身后，她长剑在手，使出凌云剑法第一式——断岳分江。

此招蛮横，山岩触之即裂，江河遇之分流。扶旸感受到身后凌厉剑气，立即提剑抵挡，但还是被逼退了三分。

接着二人你来我往，又过了几招，扶旸少近多退，只做抵挡，苏沐察觉到师尊在让着自己，并未动真格，提着的心落了三分。

然而就当此时，扶旸化出十二道持剑身影，向苏沐攻去。

“凌云剑法第七式，镜花水月，可要看仔细了。”

镜花水月，顾名思义，乃是空灵意境、虚幻之景。可眼前的每一道身影，都仿若实物。

但是这难不倒苏沐，她仅用一眼，就看出了破绽。那些幻化出来的持剑身影，发丝不会随风而动。

苏沐一剑出，向着真正的师尊攻去，眼看着就要靠近，扶旸神君召回那十二道持剑身影，再次幻化，此次身影化作二十四道，发丝会随风而动。

没了这个破绽，苏沐再次仔细分辨，这次她用的是耳朵，仔细听来，幻化的身影，没有呼吸声，亦无心跳声。

苏沐再次挥出一剑，而扶旸也收了那二十四道身影，重新幻化成三十六道，这一次，苏沐眼观、耳听，皆找不出破绽。

每一道持剑身影，都如同另一个师尊，每一道攻势，都不尽相同。

苏沐一边用剑抵挡着杀招，一边用心分辨着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师尊，几十招后，苏沐便寻到了。

有一道身影与自己过招之时，收了力道。

一剑出，苏沐破了凌云剑法第七式。

同时，她感受到了师尊的用意。

师尊并不是想要和她打一场，更不是要取她性命。而是在传她凌云剑法第七式——镜花水月。

经此三轮，苏沐已然学会，且有所感悟。

镜花水月可化已身，既然能化出多道，那么只化出一道，也是可以的。若是在这一道虚幻上加一点真实，虚实相间，更难辨认，再加上控制之术，说不定能够以假乱真。

苏沐当即化出十二道身影，接着道：“这镜花水月，我学会了，师尊感受一下，我学得如何？”

十二道身影将扶旸围住，与此同时，苏沐自罗刹道中悄然消失，另留下一道由自己的梧桐叶幻化的身影。

魔宫内，苏沐看着扶旸破了那十二道身影，接着与那片梧桐叶相斗，她控制着那片梧桐叶，从动作到言语，宛若本人亲临。

梧桐叶将扶旸引到魔宫入口，魔兵们也正在将天兵们逼退至方才他们刚踏入魔宫之地。

慢慢地，魔宫入口之景与罗刹道中的幻象重叠，那片由苏沐控制的梧桐叶佯装不敌，未能接住招式，撞在了神君剑上，灰飞烟灭。

在天兵眼中，扶旸神君完成了天尊之命。魔兵们哭天喊地，纷纷叫嚷着要攻上九霄殿，为魔界少主报仇。

而扶旸神君，虽杀的是一具带有苏沐气息的假身，还是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苏沐计划的第三步，金蝉脱壳，成功了，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

*

夜间，金成殿，魔界有头有脸的大将们皆来恭贺，苏沐只觉心躁，她令青禾送客，早早合衣睡了。

睡梦之中，她仿若又回到了录玄塔中，凤族公主高高在上，离火灼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好生难受。

七恶相在此时趁虚而入，苏沐心底慢慢升起一个念头——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当用手去探她们的鼻息时，发现她们已经死了，大仇得报，何不快哉！

可杀人是不对的，不能杀人。

伤人亦不对，她们伤你时，所现皆为恶相，你以恶相还之，何错之有？

苏沐内心出现了两个自己，一黑一白，相互较量。

她想：“七恶相之力一旦使用，便会扰乱心智，使心向恶，果然名不虚传。正好，她咽不下那口气。”

苏沐掀开被子下了床，朝着南天门去了。

夜间的南天门，亦有两位天兵把守，一左一右。苏沐化作先前欺负她的那九位仙子之一的妙兰仙子，天兵们并未识破，可当继续往前走时，却被一道无形的结界挡住了。

原来南天门还有一道结界，此结界一拦非天界之人，天界之人的身份信息，各天门皆有录入；二拦冒用身份者，以防有人借用他人身份行不正不雅之事。

苏沐未能入得了那南天门，自认为是幻化的还不够像。

是了，若未能充分了解一个人，如何能幻化出那人的模样且不露出破绽？

如今天尊都下令要杀了她，自己的身份信息怕是早已不在，就算在，她也不会用自己的身份，毕竟对外，她已是死者。

“这位蓝衣仙子，怎么在南天门外不进去？”天兵道。

“哦，突然想起来外面还有点事未处理完，今天就先不回去了，二位大哥再会。”苏沐说罢，未等那两位天兵做出反应，就离去了。

半刻钟后，苏沐化成了师尊的模样，再次出现在了南天门。

二位天兵见是扶旸神君大驾，躬身行礼。

苏沐一步步向前，安然自得，入了那结界中。

顶着扶旸神君的脸，行起事来十分方便。

就比如说那位妙兰仙子吧，苏沐还没动手，一个冷眼过去，她就直接跪下了。

还有两位睡觉都带妆的仙子，见是扶旸神君大驾光临，丝毫反抗都无。

另有一位仙子，苏沐寻了许久都未寻到，便放了消息出去，仙侍们见是扶旸神君在寻人，都帮着找了起来。

如此一来，当初欺负苏沐的那九位仙子，除了凤族公主，都齐了，统统被她装入锁灵囊中。

只不过师尊若是知道了自己借他的身份行事，会不会说些什么。

左思右想下，苏沐去了太和宫，从前她和师尊一同住在此处。太和宫内仅有两间卧房，一大一小，她一间师尊一间。当时她提议让师尊住大的那间，可师尊说以方位定尊卑，北尊南卑，东尊西卑，如此一来，苏沐就住进了那间更大的卧房。

苏沐进入太和宫时，便有仙侍上前道：“神君去凡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没处理。”苏沐道。

“方才又送来了许多公文，还问神君现在何处，小仙只言不知。”

“知道了，下去吧。”

苏沐转而进入师尊卧房，来到案前，提笔写下：借相貌一用，效果不错，莫怪莫怪。

正当离去时，苏沐见案上还有一张考卷，正是先前在录玄塔中被烧成灰的那张，居然恢复原貌了，想必费了一番功夫。

凑近一看，上方有一行遒劲小字：我知道了，极好，极棒。

这行字显然是夸赞苏沐得了仙考魁首的，但在此时看来，竟有一种隔空对话之感。

未过多停留，苏沐便出了太和宫，去了凤族所居之处。

在苏沐的印象中，凤族所居之地，一贯金镶玉嵌，遍地珠宝，如今抬眼望去，连侍从守卫都未见一个，透出几分萧条的滋味来。

凤族那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凤音公主，如今正跪在屋外。

苏沐走上前道：“比起跪在这，你不如将这院子里的杂草给除了。”

“这一切，还不都是拜神君所赐。”

“你知错吗？”

“我没错。”

“仅仅是跪着，处罚也未免太轻了些。”

“就算你是神君，也不能私自用刑！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届时爹娘发现，定会...”

还未等她说完，苏沐便道：“两个时辰，足够了。”

苏沐将那九位仙子化作男相，带去了凡间。

凡间，天还未亮，一外城居民区多了九个倾脚头。

“倾脚头”又称“倒脚头”，是个肥差。一是比普通劳工收入高，月俸可高达两千文。二是这差事需按照固定路线，在日出前挨家挨户清空马桶，将粪便运输至城郊农村，出售给农民作为肥料。通俗来说便是粪夫，属于市井贱业。

这九位倾脚头虽一直板着脸，但身强体健，干的活比其他倾脚头还要多出一倍，不仅如此，还不要工钱，苏沐只说他们九位是来行善积德的，只求经由他们售出的肥料，价格低些。

街道司中的官员知晓了大喜，愣是给他们的饭菜多加了一道。

三十三天后，那九位倾脚头离去之时，街道司中人还送了一程，临别时道：“常来玩！”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此次倾脚头的体验，虽才一个多时辰，但那九位仙子施了一整天的清洁术。

《梦梁录》中记载：“杭城户口繁多，街巷小民之家多无坑厕，只用马桶，每日自有出粪人瀽去，谓之倾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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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蝉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