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宁飞不吃甜食,也不喜欢花。
但今天毕竟是一个大日子——他进了手术室,要把探针取出来。成扬把房间收拾好,又在街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不知道该带什么礼物,又怕耽搁太久让宁飞空等,只好就这么去探望病人。
宁飞醒得很快。
刚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瞳仁大而圆,显出几分茫然无措的样子。成扬为他掖了掖被子,他微微偏过头,眼眸顿时明亮起来。硝烟味在病房里扩散,比起之前情动的时候还要浓许多倍。成扬轻咳一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习惯这种味道。
“感觉还好吗?”他放轻声音问。
宁飞在被窝里点头。他缩在那儿,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一颗脑袋。黑发在枕头上乱蹭,成扬俯下身体,为他把乱发拨开。他从被子里挣扎着伸出手,抓住成扬的右腕。
成扬能看出他说不出口的忐忑不安。
“愿不愿意搬进来跟我住?”成扬问。
宁飞眨了一下眼,没有出声。
窗外便是玉兰花树,不远处有麻雀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他呼吸着硝烟味,低头在宁飞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宁飞的手指头痉挛似的收缩了一下,成扬凑过去,在枕头边小声地对他描述新房间的样子。
是公会里的宿舍——他们暂时还没法搬出去,但是能布置得更好,更像是一个家。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可以让黑猫躺在地上打着滚晒太阳。他从市场买了猫草种子,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长成绿油油的一盆。床很大,浴池也很大。宁飞脸红了,于是他换了个话题,问宁飞喜欢什么样的窗帘,喜欢真皮沙发还是红木沙发,餐桌要圆的还是方的……
都是些琐碎的话题,听得宁飞指尖逐渐放松,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睡吧,我在这里守梦。”成扬说,“等几天后拆了线,就能接你出院了。”
他合上眼睑,顺从于麻醉残留的威力,陷入梦乡。
2
宁飞瞪着黑猫,黑猫也瞪着他。
晚上七点,没开灯。也用不着开,黑猫尾巴尖亮盈盈的,有一团绿光。它把尾巴甩来甩去,绿光也在空中漂浮。像萤火虫?不不不,哪有这么大一团这么笨重的萤火虫。
他忍不住问:“你的精神体会一直呆在猫尾巴里吗?”
“不好说。”成扬说,“当时你的猫受伤太重,它们才会飞进去。”
“可是它现在好得很。”
成扬在他身边轻笑,拉他走进房间:“看起来是挺健康。但如果他们喜欢这样,就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宁飞说不出否定的句子。
成扬的手很暖,心跳声让他的思绪都乱了。他不敢多想,现在腺体里没了探针,成扬什么都能知道。他在成扬面前一向难以隐瞒自己。
“……那你的大范围操控怎么办?”几秒后,他问。
“啊。”成扬笑道,“这只是用来应付危机事件的,平常时候根本用不着。”
宁飞抬眼看着他:“要是有危机事件呢?”
成扬敛了笑,温柔而专注地回视:“你会保护我吗?”
“会。”他轻声说。
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答案,可他的面颊还是热了起来。
“我也会。”成扬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别想太多,事情全都结束了,以后的日子会轻松很多。反正现在除了工作之外,也只剩下一件让我操心的事情。”
宁飞眨眼,成扬凑上前,极轻地用嘴唇他鼻尖碰了一下。
“我要学着养猫。”他的向导带着笑意说。
3-4 不可描述
5
两个人过日子,是无数桩小事的磨合。
要习惯枕头边多一个人,餐桌上多摆一份碗筷。是否忌口,有无过敏,以及一连串鸡毛蒜皮。但这就是生活。
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在生日节日纪念日送对方礼物。成扬将一把弹壳拼成的枪放在架子上。宁飞鼻子灵,一到家,便嗅到了黄铜的味道。
“和你的硝烟味很配。”成扬解释。
宁飞嘴角稍稍弯了一下,转头看了一下房间的布置,略有些迟疑地回道:“那我是不是应该买点花回来养着?”
如果宁飞用他握惯枪的手侍弄花草……成扬稍微想象一下,就几乎要忍俊不禁。“家里有猫草就够了。”他说。
“是哦。”
太阳西下,夜幕将临。黑猫四肢大开地仰天躺在阳台地面上,露出一对毛绒绒的小球。晚风拂过,它惬意得将双眼眯成两条细缝。成扬没由来的,就回忆起那天宁飞被他变成一只猫,怯生生可怜兮兮地趴在他的精神图景里的情境。
“我可以进你的精神图景里看看吗?”成扬问。
“下次吧。”宁飞说。
他总说下次,说的时候别过头,不看成扬的眼睛。当满腔爱慕有了回应,不再是独角戏的时候,宁飞却愈加羞怯起来。成扬突然很想亲亲他充血的耳垂,于是就这样做了。
宁飞猛地一缩,成扬忍着笑答应道:“好,那就下次。”
6
当然,相处久了,偶尔也会有些摩擦。
与其说是吵架,倒更像是冷战。成扬不开口说话,宁飞也赌气不理人。但他一看到成扬的脸,气势便不由自主地弱下来。所谓软肋,大抵如是。他想,为什么总是自己先示弱呢?
于是他开始早出晚归,反正事情不多,只要找个借口,便能在训练场呆一整天。深夜到家,成扬在沙发上读书,一抬头,便抛来三个字:“吃过了?”
“吃过了。”
“那睡吧。”
他们一前一后地往卧室走,在床上躺下,却相对无言。宁飞听到成扬辗转反侧,良久,叹气声从另一头传来。
黑猫跳上床咪咪叫着,用前脚掌和肉垫推他,尾巴尖亮着绿光。
宁飞觉得烦,翻身坐起,将自己的精神体赶下去。它趴在地上没动,委屈地喊了一声。成扬打开床头灯,带着点倦意朝它呼唤:“到我这儿来。”
它绕过去,钻进成扬怀里,屁股朝里,脸朝外,龇牙咧嘴地对宁飞做出一副凶相。
成扬“咦”了一声,怀抱一松,一根炸开的猫尾巴竖起来,连带着绿光四散——竟然是萤火虫飞出来了。
宁飞愕然瞪着这景象,然后翻身下床,边穿鞋边说:“闷,我出去静静。”
他步子迈得很急,关门的时候,带出砰的一声响。也许邻居听到会诧异,但他管不着了。萤火虫从窗户和门缝里飞出来,跟着他上楼,走到天台边。夜半时分,灯火阑珊,向下俯瞰只剩一片寂静。宁飞呼出一口气,把脸放在臂弯里埋了一会儿,抬起头自言自语似的对萤火虫说:“为什么要跟着我,你们不是都更喜欢成扬吗?”
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越喜欢,就越在意,越患得患失。甚至因为一点小事而心潮浮动。
萤火虫带着一团绿光在空中绕了半圈,最终栖息在他的指甲盖上。
笃笃的脚步声顺着楼道一路向下,不多时,铁门开了。成扬抱着猫大步走出来,绕着花坛找了一圈,抬起头,目光对上了天台上的他。
宁飞不由后退一步。成扬转头,又回到楼里。宁飞闭眼数他的脚步——一楼,二楼,三楼。他以为成扬会径直回房,但声音却循着一级级阶梯向上。天台的门随着吱呀声被推开,成扬走上前,牵住他的手说:“晚了,回家吧。”
他睁开眼睛。成扬看着他,右手抱着的黑猫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萤火虫飞起来,将轻微的推力施加到他的衣角。他斗鸡似的昂起头,没来得及说话。成扬补充了一句:“之前是我不对。”
气顿时又泄了下去。宁飞垂下脑袋看了一眼相握的手,闷闷应道:“嗯,其实是我不对。这几天情绪不太好,比较烦躁。”
“这样挺好。”成扬说,“要是一直像刚开始那样,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自己担着,我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欺负你的。”
宁飞用亲吻堵住成扬的话,但在唇舌交缠的间隙,还是有更多的甜言蜜语漏出来。比如一遍遍的道歉,比如“想你”、“越来越喜欢你”。他用酥麻的战栗的指尖扯着成扬,一路纠缠回家。
7
后来有一次,他们被委派了加急工作,一路驾车北上,连赶三天四夜,没囫囵睡过一个觉。好不容易在冰城以北的森林深处完成任务,成扬才觉得冷与疲惫,呼出一口气,便能在寒夜里凝成一片白雾。
满地的落叶踩上去,有沙沙的声响。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枝桠流泻下来,冷得像霜。宁飞回过头,想牵他的手:“前面有间小屋子,我们先对付着休息一晚。”
成扬穿的还是当时从海河出发时的单衣外套,如今更深露重,早已手脚冰冷。怕冻到宁飞,他稍稍退让,避开宁飞的手。
宁飞抿了抿嘴,垂眼看着他。他解释:“会冷。”
“我不怕冷。”
他的哨兵不肯向前挪步,成扬只好屈服,轻碰宁飞的手背。宁飞连忙把成扬的手牢牢握在掌心,用温热的指尖摩擦取热。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离小屋越来越近。过不了多时,宁飞便拉开门,把成扬推到屋子中间,自己开始四处搜寻有没有能取暖的东西。
小屋木制,四墙透风。想来应该是夏天农民入山打猎的临时居所。在这个季节,已经许久没人打理,天花板四角都粘着蛛网。宁飞翻出一条薄毯,皱着鼻子抖了抖,打了个喷嚏,用毯子将成扬严严实实裹起来。
黑猫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蔫搭搭耷拉着尾巴钻进去,和成扬贴在一起。
成扬从毯子里伸出两只手:“你也来,别感冒。”
宁飞摇头:“真的,我不冷。”
成扬放软声音说:“可是我冷,我觉得你的身体比较暖和。”
这真是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宁飞马上走过去,自觉地靠在成扬怀里。哨兵果然不怕冷,在这种零上两三度的环境里,身体依然热乎乎的。成扬搂着他,他把下巴放在成扬肩膀上,过了一会儿,问:“怎么没看到你的精神体?”
成扬忍不住笑了一声:“它们也怕冷,刚刚缩回猫尾巴里了。”
“也没有荧光。”
“嗯。”成扬说,“太冷了,没力气。这是我们冬天来过的最靠北的地方。”
宁飞安静下来,用指尖在成扬的背上轻轻打拍子。隔了几秒,又开口说:“那你没有见过雪吗?”
“还没机会。”成扬在他耳边问,“好看吗?”
宁飞点点头,又摇了摇:“好看是好看,但太亮了,我的眼睛受不住。”
“那以后我和你一起去,我帮你调整。”
“好。”
风穿过木墙的空隙,让整间屋子也微微摇晃起来。宁飞抱着成扬的手臂紧了紧,低声说:“可惜不能生火取暖,这个季节太干燥了,旁边又全是书,怕引起山林火灾。”
“屋子里有生火的工具?”
“有,一个打火机。”宁飞顿了顿,“还有发现了一瓶啤酒。”
成扬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们喝点酒暖身吧?”
宁飞走出去,将酒瓶拿来,直接用手掰开瓶盖。只是当地产的廉价啤酒,度数不高。他们给不知名的屋主留了足够的钱作为补偿。成扬先喝了一大口,打了个寒战,又隐隐觉得有团火从胃里烧上来。
他递给宁飞,宁飞摇头:“我不会喝酒。”
成扬微微睁大眼,宁飞别过脸,看着地面:“没骗你。”
这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哨兵感觉格外灵敏,对酒精的耐受度自然也会低很多。成扬拉宁飞坐下,腿挨着腿肩并着肩。宁飞顺从于他的动作,却再次拒绝了喝酒的提议。就算成扬一再劝诱,也不起效果。
但他越是婉拒,成扬心里就越痒痒的——想把宁飞灌醉,让他呈现出与平时不同的模样,然后趁机做一些不能言说的事情。
“那我可以边喝酒,边和你接吻吗?”最后,成扬换了种问法。
宁飞一怔,微微张嘴,没说出话。成扬含着一口酒,按住他的肩膀,倾身亲上去。舌尖纠缠,唇瓣辗转。酒液从嘴角流下,成扬顺着水迹一路舔到喉结。宁飞浅浅地抽气,喉结上下滚动。成扬抬起头,发现他的哨兵已经脸红了。
成扬觉得眼前的景象真是可爱的不得了,他故意在宁飞耳边说话,让气息扑在耳廓上:“喜欢这样吗?”
“喜欢。”回答的声音很轻。
成扬笑了,含着第二口酒,渡到宁飞口中。酒被咽下去的时候,喉间有咕嘟的声音。宁飞抬起眼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在祈求。成扬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神色,便含住第三口酒,准备再来一个吻。
冰凉的液体中和了唇舌炽热的温度,**仿佛是被放在小火上慢慢地炖,不猛烈,却悄然变得和酒一样醉人。他捧着宁飞的面颊,宁飞的呼吸变得急促。“我也很喜欢,”他问,“再来喝点?”
宁飞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猛地发力,将他撞到在地上,没头没脑地亲吻。成扬猝不及防,怔了半秒,也闭上眼开始享受。除了第一次外,宁飞在这方面极少展现出这般侵略性,他一贯是克制的——考虑到向导与哨兵之间的力量差距,他怕让成扬不舒服。但偶尔体验不一样的方式也很好。成扬将指尖安放在宁飞后颈,半是安抚,半是鼓励。
等宁飞终于停下来,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成扬带着笑意调侃:“你喝醉了吗?”
“我没有。”
“你脖子都红了。”
宁飞在成扬怀里执拗地摇头。成扬只得连说“好好好”,才让他变得安分。但他确实是不胜酒力了,脖颈的皮肤呈现出粉色,一直蔓延到衣领之内。成扬想把扣子一颗颗拆开,看看他的胸膛是不是也红了。
“宁飞——”
“成扬——”
他们同时开口,又顿住。
宁飞撅起嘴,在他的肩窝上胡乱地蹭着脑袋。软乎乎汗津津的发丝挠得成扬心都化了,他摸摸宁飞的前额,柔声问:“热?”
“热。”
“那就脱掉衣服,来暖暖我。”
宁飞在他身上乱扭,抓着肩膀,半天也没能把衬衫折腾掉。他的手指比之前更热,烫得几乎要烧起来。成扬架着他的腋下,半推半劝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不情不愿地坐起身。
……
成扬拍拍他的脑袋,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把酒瓶放到远一些,不会被碰倒的地方:“那就休息吧,晚安。”
8
又是一年冬,姚景行出海追踪走私军火的黑船,很久没有消息。
沈薇在等待中一天天憔悴,过了一个月,人差不多是垮了。公会一直在搜寻,连军方的直升飞机都调用。这个季节风大浪高,在飞机上沿着海崖一圈圈搜索,只见茫茫一片海,找不到人影。
成扬开始做恶梦。
宇晴、姚景行、沈薇,一个个全死了。谢彤也死了。公会里的人都死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想找宁飞。想到宁飞可能也会遭遇不测,他就胸口发紧,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他翻开一具具尸体,看他们的脸。不是宁飞,也不是宁飞。冷汗糊在手心,他越是找,就越是慌张,指头都要抖得抓不住东西。
一双手把他从背后抱住,有个声音在喊:“成扬,成扬。”
“你在做恶梦。”宁飞说。
像是在水里窒息了许久,成扬睁开眼,急促地大口地呼吸。宁飞打开床头灯,昏黄的一团暖光照亮了灯下的相框。成扬看看合照,又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人。宁飞用手背擦了擦他的额头,成扬握住那只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又无言地转身,抱住宁飞的背。
他几乎破口而出,我不能没有你。
铃声响起,破开这一刻寂静。宁飞伸出手,取来手机给他。成扬按下接听键,沈薇带着哭腔的尖锐的嗓音传出来:“找到了,他们找到人了。”
谢天谢地。
沈薇很是激动,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了。成扬放下手机,迷迷糊糊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另一个梦。宁飞凝视着他,眼眸黑白分明。
“这是真的吗?”他不禁问。
“是真的。”宁飞用低哑的声音回答,“你的朋友,姚景行被找回来了。”
成扬松了一口气,才将梦里的不安与惊慌卸下来。他坐起身,想穿好衣服。摸了半天,还是躺回去,自言自语一般说:“沈薇一定有很多话要讲,我还是明天去打扰他们比较好。”
“那就再睡几个小时?”
“睡不着了。”
他扣住宁飞的手,宁飞动了动,想抽回去。成扬加大力气,放软声音问:“能陪我说说话吗?”
“说什么?”
成扬想了想,说:“我刚才梦到一些不太好的事。”
宁飞握了握他的手。
他呼出一口气,低声说:“我梦到自己找不着你。认识的人都……都死了,街上是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
“我就在这里。”宁飞安慰他。
“嗯,你在。”成扬低笑了一声,“而且景行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不过。不过在梦里的时候,我确实快急哭了。我在想,还有许多事情没来得及跟你做,我们还没一起变老,怎么就找不到了呢?幸好最后你把我叫醒了。”
“你一直在动。”
“并且帮我把电话拿过来,让我听到这么好的消息。”
宁飞在被窝里小声说:“我只是觉得你那时候还有点迷糊。”
“是有点。”成扬靠近了亲他。宁飞的头发和鸡窝一样乱,面颊上被压出了枕头印子。“真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成扬说,“还大半夜让你陪我说话。”
“没关系。”
他还是没有睡意,真糟糕。还好宁飞也是清醒的,躺在身边陪他。成扬看着天花板问:“宁飞,你会做恶梦吗?”
“现在很少了。”
“现在?”
宁飞说:“嗯,如果梦到不好的东西,精神图景就会出来。”
“真好。”
“嗯。”
成扬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着宁飞的耳朵说话,让热气随着词句喷在耳廓上:“我刚做了一个噩梦,你能让我看看吗?”
宁飞的呼吸急促了一瞬,手也握紧他的掌心。成扬安静地等待,过了几秒,宁飞说:“好。”
成扬来不及说话,宁飞飞快地补充:“你不要笑我。”
他几乎要微笑起来。
“不笑。”成扬轻声说。宁飞平躺着,他翻上去,撑在宁飞的身上。宁飞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俯身向下,让两个人的额头碰在一起。
“我很期待。”他说。
开始是一片坍圮的墙,几根弯折的钢管,还有斑斑点点发黑的血迹。“别看,”宁飞说,“跟我走。”于是成扬让他牵住自己,不去看周围,只盯着他的后脑勺。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这只是边缘。”宁飞对他说。
他捏捏宁飞的手指,宁飞带他走过这片废墟般的地方。血迹还在,阳光却蓦地洒下来。他看到两个人,一个很小,另一个更小。他皱起眉辨认了一下,才发现面孔有些眼熟——小宁飞哭得脸皱成一团,而另一个年轻了十几二十岁的自己正跪在地上抱着安慰他。
“我第一次碰见你。”身边的宁飞说,语调微微低沉,“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
“我后来梦到过。”
宁飞讶然抬眼看他。成扬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件事……一直在你的精神图景里?”
宁飞别过头,狼狈地重复了一遍:“你别笑话我。那时我刚觉醒,因为一些事情,精神图景还不太稳定,所以……”
“嗯。”成扬说,温柔地看着前面瑟瑟发抖的小宁飞,“所以你一直记着我。”
宁飞没有出声。
成扬想去抱抱小宁飞,但是那两人太和谐。所以他只好抱住身边这个大的。
“你会经常梦见我吗?”
“以前不太做梦。”
“嗯?”
宁飞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自从那天你对我说,少想别的不开心的事情,多……多想想你……”
“从那以后?”
“是的。”
成扬不禁失笑。宁飞瞪他,他笑着摇头,自言自语一般说:“我觉得自己太幸运了。”而且幸福。宁飞抓着他的手,他拍了拍,半开玩笑地问:“可是为什么是这么小的我,你嫌我现在年纪太大了吗?”
“没有!”
“真没有?”
宁飞低声辩解:“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把所有关于你的记忆放进来。”他的声音最后变的闷闷的。因为成扬用力将他揪过来,亲了一口,然后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宁飞轻轻挣了挣,随即安静下来。
心跳的节律像鼓点,成扬有一下没一下地数着,漫无边际地回想他们经历的所有事情。这就像个奇妙的,充满了巧合的故事,容不得半点偏差。世上有这么多的可能,比如他没有去那个小渔村,比如宁飞没为管琦所雇……可偏偏在万千种假设里,他们走到一起。
并且相爱。
这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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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庄晏刚分化成Omega,就被一个冒牌货夺舍四年。
冒牌货上辈子是狗,见谁都咬,闯出一大波祸。最终玩脱撒手,将身体和满地鸡毛烂摊子全还给庄晏——
一位被吾儿叛逆伤透心的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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岌岌可危的学业
心怀鬼胎的塑料假男朋友
以及刚从边境回来,阴郁凶戾,从泥沼和血污中白手起家,能吓哭全星际小孩的最强Alpha未婚夫,陈厄。
庄晏:……
那个夺舍的冒牌货,刚给人家戴完一顶薛定谔的绿帽子。
2.
Alpha都有半兽形态,陈厄是鹄鸟。他身怀残疾,右边大半截翅膀全是金属骨架和羽翼。
全星网都觉得陈厄迟早会跟庄晏解除婚约。
庄晏两年前还吊儿郎当地说,陈厄这Alpha,就算爬得再高,也无非是个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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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漂亮的Omega赖在陈厄怀里,又乖又甜地,亲吻他受过伤的翅膀。
CP:凶不起来x乖又甜
好好谈恋爱的小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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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番外二 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