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至。
宁飞已经很久没在夜里做过梦了。
他的睡眠被割裂成无数个破碎的片段:刀刃,枪火,硝烟,温热的飞溅的血。他是叛逃的哨兵,这意味着无休无止的潜逃与追缉,像老鼠一样流窜于阴沟陋巷,以求躲避公会的爪牙。稍微阖一下眼,便有向导的信息素在四周炸开,本能在血脉里叫嚣,促使他向前;他睁开眼,退向黑暗更深处。
活了二十余年,宁飞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不多,所以对这少数的例外加倍执着。
他绝对,绝对不会被抓回去。
后来他做了个小手术。植入的装置阻隔了信息素的散发,再出色的向导也无法感知到他是个哨兵。他可以当自己是个普通人,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也可以做一个佣兵,用五倍于常人的速度与感知能力来换取金钱;可以散心,可以看风景,可以在公会门口拍照,做任何以前想做的事情。
除了一夜安眠。
伴随着自由而来的,是脑中时不时的尖锐的疼痛。手术成功了,只是有些无可避免的副作用。痛到极致的时候,宁飞抱着头,蜷缩在床上,冷汗涔涔浑身虚脱。止疼药也失去效力。可是他完全不后悔。
像他这样的人,想要获得什么,怎么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呢?
回到海河市,他的梦也回来了。
有时是母亲的死,有时是手环上的数字泛着金属的光泽,有时是冷眼与奚落;有时是温暖,拥抱,安全感,额头对着额头,灵魂深处颤抖的触碰,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极短的时间里他又惊醒,好的坏的记忆全都涌到眼前,像海潮挟着无可低档之势扑面而来。越是痛苦,便越加渴求。
宁飞开始生出对自己的怨恨。如果更理智一点,他就能以全然的职业道德执行任务,然后脱身而去;如果更疯狂一点,他也可以去找成扬,□□也好剁了四肢也好,占有那个人,再不离开。可他偏偏被一根细细的线吊在中间,哪头都没有着落,只能一回又一回地折磨自己。
你活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 ※ ※
风雨已来。
黑沉沉的天压着黑沉沉的云翳。下午四五点,街头已是一片昏黄。狂风大作,挟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防盗网的铁片屋檐上。成扬艰难地撑开伞,顶起兜帽低头前行。
这是个多数守法市民都不会踏足的地方,如同海河市地图上一片顽固的肿瘤,溃烂的创口。褪皮的墙根边堆满垃圾,苍蝇嗡嗡环绕。三两流莺在窗前懒洋洋招徕客人,窗下横流的污水汇成一条溪。成扬小心翼翼避开所有不该踩的东西,可奈何雨势过大,长裤从膝盖以下还是被染湿成墨一般的深蓝,皮鞋也溅满褐黄的尘色。
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
年轻的向导在路口驻足。两条不足一米宽的岔路分别延伸到下一个拐角,他抬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旧楼一幢幢相连,绵延成迷宫似的高墙。
成扬默默叹气。
“喂。”
一根筷子扑地戳到伞面上,然后咕噜噜滚下来落在他脚边。成扬循着声音向上看,三楼处有个少女朝他招手:“喊你呢,帅哥。”
成扬拉低兜帽,压着嗓子回喊:“你认错人了。”
“滚,喊的就是你。”少女大声说,“你在哪儿做什么?想玩想疯左边第六巷,借钱卖身右转北二街,暗访记者人民警察我劝你还是早回头。别站在我家楼底下发呆挡路,烦。”
都找到这里了,他为什么要回头。
成扬说:“我想找一个人。”
“二十块钱,从门缝里塞进来。”
他打开皮夹,翻出两张纸钞,蹲下身塞进去。哗啦的雨点逐渐稀疏,成扬能听到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片刻之后,铁窗上的小门被打开,露出半张白净的脸和一颗乌溜溜的眼珠。
成扬微微转身,侧对少女。
“找谁?”她问。
“一个男人,自称佣兵,或者自由职业者。和我一般的年龄,大概上个月底来这里的。”
少女嗤地笑了:“大哥,我连你的正脸都看不到,怎么知道你俩多大?”
“你知道我问的是谁。”成扬温和地指出,“这三周以来,前前后后有七个人向你打听他。包括我在内,你一共赚了两百多块钱。”
“你在说什么鬼话!”
那只眼睛慌乱地眨了一下眼,仿佛打算马上关小窗,转头就走。成扬轻笑一声,朝着小窗探出食指,隔着半厘米的空气垫在少女的前额。她立刻如被钉住一般,带着几分迷茫的神色站定在门后。
“东十三街,27号,501。”他低声说,“多谢。外面还在下雨,你可以回去小睡一觉,做个好梦。”
少女怔怔转身,成扬帮她拉上小窗的隔门。
他往右边走去,步伐不徐不疾。小巷弯弯绕绕,他把伞低低打着,慢慢寻找。十二街,十三街。26号,27号。五楼,501。
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成扬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是个全然错误的决定,却别无选择。
※ ※ ※
首先是信息素,闻起来像雨后的青草,铺天盖地侵蚀了房里无味的空气。然后是木门上三声叩响,咚,咚,咚,不紧不慢。
宁飞从床上坐起来,右手握住手/枪,无声无息地朝门口走去。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又出声问:“请问夜鹰在里面吗?”
夜鹰是他做佣兵用的代号。宁飞持枪的手紧了紧,身体靠在门背后,仔细地听另一边的动静。
这是第几波找上门来的同行?
他已经记不清这个数字了。
从接下任务的那一刻,宁飞就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风险。但他一向是个聪明人——无论是在执行任务,还是被当做任务目标追杀的时候。他通晓一切致胜的技巧,知道什么时候该按兵不动,什么时候可以主动出击。这是在无数次生死关头学会的经验,适者生存,如此而已。
何况他向来要钱不要命。
惯常的套路是直接破门而入。但门外的向导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门。
得不到宁飞的回应,他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踱了两圈,脚步声最终延伸向楼梯的方向。
宁飞打开门,飞快地冲出去。那人回头,挥着雨伞撞在他的手/枪上,砸得虎口一阵酸麻。宁飞侧身绕过雨伞,仗着自己的速度从另一侧进行攻击。那人弯腰躲掉当头的一拳,再挺直身体的时候,太阳穴已被冰冷的枪口抵住。
“我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
向导的大半张脸都藏在兜帽的阴影下。他的右手向下滑去,触碰到腰间的枪和枪套。宁飞扣紧扳机,却看到他将手/枪抽出来,随手扔在地上。
“我没有恶意。”他说,“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
宁飞警惕地移开两步距离,枪口依旧对准目标:“收起你的信息素,让我看到你的长相。”
成扬摘掉兜帽,苦笑着摊手:“抱歉,第一条做不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成扬,就职于哨向公会。”
他能看见对面的人脸色的变化 ,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啪一声断了,戒备的姿态瞬间化作茫然与仓惶。夜鹰伸手向前,似乎是想把他揪回房间里详谈;在碰到衣服的一瞬间,又触电一般甩开,嫌恶似的慌忙躲回到原处。
“我没有恶意。”成扬把声音放轻,重复道,“我来这里,与公会无关,只为了一些私事。”
“进来。”宁飞说,“我知道你,你要和我谈什么?”
碰过成扬的左手用力攥成拳,贴在向导看不到的身侧。宁飞走在前面,等成扬也进来后,再把门关上,反锁。
他的心里乱糟糟的。
成扬自己找到他面前。
成扬对他没有半点印象。
毕竟过了这么多年。
可他早该认出来的。这样的气息,这样的触觉。仅仅是衣服——连皮肤都没碰到的接触,都能让信息素在指尖炸开,心脏为止颤抖。可成扬什么也体会不到。尖锐的探针牢牢固定在宁飞的腺体里,阻隔了一切哨兵信息素的释放。
宁飞甚至来不及为此沮丧。他回溯过无数次的记忆,在心里念了无数次的名字终于变成了真人。他终于知道一个个不眠夜里的妄想是有多可笑。不需要别的什么,只要成扬站在他面前,天色仿佛都被衬得亮了一些。
“我想请你调查叶宇晴的死。”成扬说。
宁飞缓慢地把思绪收回来,问:“叶宇晴?”
“我的好友。”成扬顿了顿,“也是未婚妻。”
他的侧脸线条柔和,说话的时候,出神一般凝视着泛黄的白墙,眉眼间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黄昏已至,窗外的光越发暗淡。宁飞伸开蜷得发麻的手指,打开灯,木然示意两人面对面坐下:“这个任务比较复杂,我们慢慢谈。”
新读者请注意:向导攻×哨兵受,别逆了哟~
世界观设定大概是这样的,有一定私设
哨兵:五感发达、拥有超越常人的体能、耐力、速度、爆发力、代谢率等。
向导:拥有较强的精神力量,可以引导、辅助哨兵作战,也可以安抚哨兵躁动的情绪。
信息素:哨兵/向导通过腺体散发的一种独特气味,可以用来辨识彼此。
黑暗哨兵/黑暗向导:历史上寥寥无几,难得一见的能力特别强大的哨兵/向导。
精神体:哨兵和向导都拥有自己的精神体,是各种各样的动物。精神体和主人相似,有自己的意识。
精神图景:哨兵或向导的具象化的精神世界,也是他们真实的精神状态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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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求收藏《听说我渣了战神Alpha》
1.
庄晏刚分化成Omega,就被一个冒牌货夺舍四年。
冒牌货上辈子是狗,见谁都咬,闯出一大波祸。最终玩脱撒手,将身体和满地鸡毛烂摊子全还给庄晏——
一位被吾儿叛逆伤透心的老母亲
一个发誓再也不理叉烧弟弟的冷漠哥哥
岌岌可危的学业
心怀鬼胎的塑料假男朋友
以及刚从边境回来,阴郁凶戾,从泥沼和血污中白手起家,能吓哭全星际小孩的最强Alpha未婚夫,陈厄。
庄晏:……
那个夺舍的冒牌货,刚给人家戴完一顶薛定谔的绿帽子。
2.
Alpha都有半兽形态,陈厄是鹄鸟。他身怀残疾,右边大半截翅膀全是金属骨架和羽翼。
全星网都觉得陈厄迟早会跟庄晏解除婚约。
庄晏两年前还吊儿郎当地说,陈厄这Alpha,就算爬得再高,也无非是个残废。
后来,警卫森严的少将家里,流传出一张照片:
白皙漂亮的Omega赖在陈厄怀里,又乖又甜地,亲吻他受过伤的翅膀。
CP:凶不起来x乖又甜
好好谈恋爱的小甜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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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交易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