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倩倩笑了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倾了五粒药丸,随手递去,一面说道:
“这是解毒药丸,对已经中了‘蚩尤毒雾’的人,虽然只有暂时抑制毒性,但对预防毒雾,却颇为有效。xiashucom”
为首道人望望毕倩倩,问道:
“姑娘……”
毕倩倩冷冷一笑道:
“三位相信我的话,就把药丸带着,进人雾室之前,先行吞服,如果心存疑惧,那就等中了‘蚩尤毒雾’发觉不对,再行吞服,但到了那时,我这药丸,只能暂时抑制毒发,维持两个时辰了。”
她不待对方发问,接着道:
“这里一共有五颗药丸,除了你们三人之外,雾室中还有令师叶道长和峨嵋天破大师二位,他们中毒已深,但一颗药丸,可以维持他们离开雾室,两个时辰,不致毒性发作,也许两个时辰之内,我会找到解药了。”
为首道人听她这么说,就恭敬的接过药丸,稽首道:
“姑娘如何称呼,能否见示?”
毕倩倩道:“不用问我是谁,你们快走吧!”
为首道人又是一个稽首,说道:
“姑娘赐药之惠,贫道谨此致谢。”说完率同两个道人,退了出去。
卓玉祥忍不住问道:
“毕姑娘,雾室中的天破大师和叶道长,是真是假?”
毕倩倩嫣然一笑道:
“自然是真的了,就因为天破大师和昆仑叶道长在三个月前闯人龙宫,结果失陷在雾室之中,郝总管才想到着人假冒华山商掌门人和清音师太,装作无意闯人雾室,她本意只想借商掌门人和清音师太,试探峨嵋、昆仑两派虚实,后来你们来了,正好借此胁迫你们两人……”
卓玉祥道:“原来如此。”
北煞卜元庆道:“贤侄女,咱们时光宝贵,你现在可以说出当上龙君的经过了吧?”
西煞毕元道:“倩倩,事到如今,你要实话实说,不可再隐瞒什么了。”
毕倩倩道:“女儿知道。”
西煞毕元道:“那你快说。”
毕倩倩应了声“是”,说道:
“那是一年之前,女儿赶赴百丈峰(东煞紫气山庄),在绩溪(安徽)附近,遇上郝总管……”
毕元道:“那是去年春天的事。”
“是的。”毕倩倩续道:
“她一见女儿,就说是奉她主人之命,前来接我,要我立即动身。女儿问她主人是谁?
到什么地方去,她说到后自知,女儿看她神情诡异,心中已经有了警觉,就说如果她不说出原因,我不会跟她久的,她笑着说,主人决定之事,无人能够违抗,怎能不去?女儿看她笑的古怪,要待不理她,不知怎的,心头一阵恍惚,就失去了知觉……”
东煞上官相道:
“她可是把你劫持到龙宫来了?”
“是啊!”毕倩倩道:
“女儿醒来之时,就坐在一间布置华丽的起居室,边上侍立着一个青衣使女,看到女儿醒来,含笑说道:
‘姑娘醒来了。’女儿觉得奇怪,叫她:
‘这是什么地方?’
那使女道:‘这里就是龙宫,主人方才吩咐过,等姑娘醒来,立时请姑娘入内相见,小婢这就替姑娘带路。’
女儿摸摸身边,佩剑、暗器,全在身上,并未被他们搜去,心头就宽了不少,再则对他们行动如此诡秘,也有了强烈的好奇之心,这就点点头,站起身问道:
‘你们主人现在何处?’
青衣使女道:‘姑娘请随小婢来。’
她把女儿引入寝宫,锦榻上半靠半坐,坐着一个白髯过腹的瘦小老人……”
上官相道:“他就是龙君?”
毕倩倩道:“女儿进入寝官之时,青衣使女已经悄悄退去,女儿正待开口询问,那白髯老人已经点点头,有气无力的道:
‘毕倩倩,你来了么?’
女儿听他声音,似是病的很重,忍不住问道:
‘老人家是什么人?’
白髯老人道:‘老夫是统治武林的龙宫之君,你一定听你爹和你义父说过龙头吧,老夫就是昔年主持毒龙盟的龙头,现在你明白了吧?’女儿听的大吃一惊,只好朝他行了一礼,说道:
‘老前辈召见小女子,不知有什么吩咐?’
白髯老人道:‘老夫行将就木,这龙宫之君,不可一日无主,必须挑选一个继承人,经老夫挑选的结果,决定由你继任。’
女儿听的又是一惊,道:‘老前辈要小女子继任龙头?’白髯老人道:‘不错,不过你在继任龙君之前,必须在宫中勤修三个月武功和用毒之术,另外老夫要郝总管教你学习老夫的一举一动,和声音、笑貌。’随着话声,从他大袖之中,取出一本薄薄的手抄本子,递给了女儿,说道:
‘这是龙宫秘笈,你必须在三月之内,把它练会,其余的事,自有郝总管会给你安排的。’他不待女儿多问,举手击了三掌,郝总管就走了进来,领着女儿退出……”
大家听她说得神秘曲折,因此谁也没有打岔,只是静静的听她述说。这时她口气一顿,西煞毕元问道:
“后来呢?”
毕倩倩道:“女儿在龙宫之中,每天按照龙君那册小本子勤练武功、毒药,和由郝总管指点学习龙君的言行举动,几乎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这样整整过了三个月之久,有一天,郝总管又领着女儿进入龙君的寝宫。”
大家听到这里,已纤进入重要关键,更是聚精会神,所有目光,也全都凝注在她脸上。
毕倩倩伸手掠掠鬓发,续道:
“龙君依然靠坐在锦榻之上,看到女儿,目光之中流露出欣慰之色,徐徐说道:
‘很好,你没有令老夫失望,龙大已经灯尽油干,就要去了,今后你就是龙宫之君,要好自为之,郝总管追随老夫多年,有许多事,你不懂的,叫以叫郝总管,们她必须听命于你,不得擅作主张……’
郝总管已经跪了下去,女儿也跟着在榻前跪下。龙君一阵喘息,又道:
‘郝总管,是时候了,你把老夫头面取下来吧!’郝总管应了声是,走近榻前,替他除下了头面……”
毕元急急问道:
“他除下面具,你一定看到他的真面目了,他是怎样一个人?”
这问题,正是在场每一个人要问的话!
毕倩倩道:“他取下面具,依然是一个白发老人,只是双目下陷,脸色枯黄,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上官相道:“你看出他有什么特征么?”
毕倩倩道:“没有,他只是一个风烛残年,久病已在弥留的老人。”
毕元道:“后来如何?”毕倩倩道:
“女儿就在榻前,郝总管就把那张头面,连同长须,一起给女儿戴上,这时女儿只看那白发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笑容渐渐逝去,脸色也渐渐变成死灰,郝总管伏在地上,叩了几个头,就扶着女儿站起,替白髯老人盖好棉被,然后要女儿按动榻前的一个枢纽。女儿按了一下,但见那张锦榻,缓缓的往地下沉去,地上立时恢复原状,但地底隆隆之声,经久不绝。据郝总管说,龙君已经进入龙穴,从此长眠于地下了,女儿也从那天起,正式当上了龙宫之主的龙君。”
南煞戚建公道:“贤侄女担任龙君,已经一年多了,何以当时不找咱们商量,过了一年之后,才想到要把老夫等四人找来呢?”
毕倩倩道:“龙宫规律极严,侄女早已立下重誓,虽亲若父母兄弟、夫妇,都不准泄露只字。”
上官相道:“那么你现在怎么全说出来了?”
毕倩倩道:“女儿当了一年龙君,发现我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傀儡,郝总管明里是女儿的手下;实则是暗中监视我的人。这一点,我早就知晓了,只是隐忍着没说,主要就是为了追究她身后有没有主使的人……”
上官相问道:
“你查出来了么?”
毕倩倩摇摇头道:
“没有,女儿用尽心机,始终找不出一点眉目,但女儿坚信郝总管一定是受人指使的,最使女儿忍无可忍的她在名义上,是龙宫的总管,大小事情,都由她决定了再告诉我,我不忍也不行,女儿不愿再做他们傀儡,再三思维之下,只有把爹爹、义父,和二位伯伯请来,共商对策。”
戚建公道:“你可是觉得在你幕后,另有一个龙君,指挥着郝总管么?”
毕倩倩道:“幕后有人,那是毫无疑问的了,但不一定是龙君,因为龙君只是一个名号而已,任何人戴上这付头面,都可以成为龙君。主要是这人既能指挥郝总管,何不自己直截了当的出来当龙君,却要这般费事,由女儿来承继龙君,当他们的傀儡。”
毕元沉吟道:“此中也许另有隐情。”
毕倩倩道:“所以女儿发誓要查出这幕后主使的人是谁,他这么做,目的何在?”
戚建公一手捻须,点头道:
“好,老夫四人,自然会全力支援你的,只不知你是否已有计划,如何对付这一幕后之人?”
毕情倩嫣然一笑道:
“侄女自然想到了,只是对付一个武功、智慧,高过侄女的人,而又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之下,侄女一个人,是对付不了他们的。”
上官相道:“说说你的计划看?”
毕倩倩道:“女儿这一年来,处处留心,发现龙宫之中,似乎另有密室,不然郝总管不会逃走的这么快法。女儿之声,咱们步步为营,搜索全宫,务必找出他们存身之处,只要找到他们,以咱们的实力,也不用怕他们了。”
毕元目光一亮,问道:
“你可知密室在哪里么?”
毕倩倩道:“女儿察看全宫,始终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只是……”
毕元急急问道:
“只是什么?”
毕倩倩道:“只有那间雾室,女儿没有仔细查勘过。”
毕元道:“为什么?”
毕倩倩道:“据郝总管说,雾室尽头处,原是一出云口,经常冒着云气,龙头利用出云口,在下首开凿了一个石槽,槽中放了一百斤以上制造‘蚩尤毒雾’的毒药,利用云气从石槽上涌出,混合毒气,才辟了这间雾室,作为囚人之室。
女儿也曾进去过,但里面全是弥漫的云气,太黝黑,就是点燃了灯火,也只能看到一二步以内的景物,女儿不敢深入,就退了出来,如今想来,那里面可能有着蹊跷!”
上官相沉吟道:“你可有解药?”
毕倩倩道:“解药就是女儿方才给昆仑门下的药丸,据郝总管说,在进人雾室之前,预服一九,两个时辰之内,可以无事。但如已经中了毒雾之人,此药那就只能暂时抑制毒性发作,无法解去身中之毒了。”
上官相道:“如此说来,只怕另有解药了。”
毕倩倩道:“女儿也怀疑另有解药,问过郝总管,但她矢口否认,说‘蚩尤毒雾’,无药可解,这就是解药了!”
毕元忽然发出狼嗥般一声大笑,说道:
“她控制解药,不肯给你,正是不让你去觑探雾室,可见他们的隐密,关键就在雾室无疑。”
卜元庆道:“毕元说得有理。”
毕元道:“倩倩你身上还有多少解药?”
毕倩倩道:“本来还剩二十粒,方才给了昆仑门下五粒,一共还有十五粒。”
“够了。”华元道:“咱们这里,一共七人,一颗解药,可以在雾室之中,停留两个时版,咱们每人各分两颗,就可在雾室中停留四个时辰,有四个时辰,还怕找不出眉目来么?”
毕倩倩道:“爹爹说得极足。”
上官相道:“咱们还要多准备一些火种。”
毕倩倩道:“这个女儿早已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回身朝屏后叫道:“吟风。”
只见青影一闪,一名劲装青衣使女迅快从即奔出,躬身道:“小婢在。”
毕倩倩道:“你把千里火筒拿来。”
那使女躬身而退,不大工夫,手中捧着七个亮银镂花火筒走出!
毕倩倩自己取了一个,命她分给每人一个,一面说道:
“这是龙宫特制的火筒,火力特强,可以连续烧六个时辰以上。”
一面取出解药,每人分了两颗。卓玉祥心中暗道:
“看来她好像早已准备好的。”
毕元催道:“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要知龙宫藏宝,传闻数十年,不知有多少人丧生在蛇谷之中。四方煞神当年就是为了藏宝,才找到蛇谷来的。
今晚不但在蛇谷中发现龙宫,而且发现龙宫之主竟是他女儿,如今又进一步要去搜索龙宫的秘室。
财帛动人心,这教西煞毕元如何不急着要去?
毕倩倩道:“女儿带路。”眉眼盈盈,看了卓玉祥一眼,当先举步朝厅外行去。
毕元朝上官相等人抬拍手道:
“三位请进!”
上官相道:“毕兄不用客气,咱们多年兄弟,随便走的好。”
毕元也就不推让,紧随女儿身后走去。卓玉祥、慕容贞两人走在最后。
慕容贞低低的道:
“大哥,我看毕倩倩心里有鬼。”
卓玉祥道:“这话不能随便说。”
慕容贞哼道:“你怎么老是帮着她说话。”
卓玉祥道:“目前情况,好象愈来愈诡异,大概只有你我二人是局外人,咱们要保持冷静,不可稍存成见。”
慕容贞嘟嘟嘴道:
“我有什么成见?我最冷静也没有了。”
姑娘是犯了小性!不!她看不惯毕倩倩对卓大哥眉来眼去的,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不大自在。
雾室,依然弥漫着白茫茫浓雾,伸手不见五指。一行人进入雾室之前,早已把药丸纳入口中,因此不惧雾中有毒。
毕倩倩打亮火筒,走在前面,大家才发现“雾室”果然名不虚传,她手中拿着火筒,而且火简是特制的,但她只往前走了两步,跟在她后面的人,已经只能看到浓雾中有一圈荧荧火光,连她人影,都有些模糊不清。
于是后面的人也相继打亮了火筒。
七支火简一齐亮起,在浓重的雾气之中,也只能照亮一丈光景,四处还是灰蒙蒙,一片黝黑,不知这间雾室,究有多大?
毕元低声道:
“大家小心,这雾室之小,如果有人突袭,敌暗我明,情况只怕比方才大厅上更糟。”
上宫相点头道:
“不错,咱们眼下处境,确实凶险异常,随时随地,都有遭遇伏击的可能,咱们还是把人手分散开来,免得目标集中。”
毕倩倩回头笑道:
“干爹说的,是平常应敌的方法,眼前情形有些不同。”
说到这里,忽然叫道:
“卓玉祥,你过来。”
卓玉祥听她出声呼唤,只好走上几步,问道:
“什么事?”
慕容贞一赌气,就没跟着上去。
毕倩倩低声道:
“别出声,你跟在我身后不会错。”
她话声说得极轻,也极为急促。
上官相问道:
“倩倩,你说此时如何不同?”
毕倩倩道:“咱们一共只有七个人,室中一片浓雾,只要走出几步,就分不清人面,雾中真要有人伏击,力量分散,极易为人所乘,依女儿之见,咱们应该集中一起,才可应付突来的变化。”
上官相听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接口道:“那也未必。”
上官相发觉这声音来自自己左首,而且极为陌生!
自从进入雾室之后,为了保护毕倩倩,他和西煞毕元,一左一右,并肩而行,他在毕元的左首,形么在他左首,自然不会有人,这说话的,自然是敌人无疑。
东煞上官相成名多年,见过多少阵仗?心念一动,故意回身问道:
“戚兄,你说什么?”’
转身之际,突然挥手一掌,朝左首发话之处,凌空劈击过去。
他这一掌,蓄势而发,一道强猛劲风,出手如潮,朝横里卷撞而出。就在他出手的同时,另有一股暗劲,无声无息,从斜刺里朝南煞戚建公冲到。
戚建公和上官相相距不过两步,骤不及防,拳风撞中左肩,被震的横跨了一步,手上火筒,突然熄灭。
他因上官相回身说话,只当是上官相出手袭击,不觉怒哼一声道:
“上官相,你怎的向兄弟下手了?”
上官相一掌击了个空,闻言不禁一怔,忙道:
“戚兄大概也听到了,兄弟左首有人发话,兄弟是故意和你说话,掌力击向发话之处,怎会袭击戚兄?”
戚建公沉吟道:“这很难说。”
就在此时,右首黑暗之处,突然飞起一道剑光,快得如同闪电般朝北煞卜元庆急刺过来。
卜元庆早已有了戒备,右手竹杖呼的一声,往下疾落,压住了刺来长剑,口中洪喝道:
“什么人敢偷袭老夫?”喝声中,竹杖一压即扬,朝前急挑而起,直捣出去。
但那发剑之人,一刺即退,已经隐入了浓雾之中。
毕倩倩急急叫道:
“大家快熄去火种,以静制动,不可自乱阵脚。”
她果然不愧是龙宫之主,四方煞神,诚然全是她长辈,但她在此刻却俨然成为众人之首,说出来的作战方针,就是久经大敌的四方煞神,也暗暗点头,六支火筒(戚建公的一支已经熄去,并未重燃)立时依言熄灭。
雾室之中,顿时恢复了一片黑暗。
上官相在火光乍熄之际,他功布全身,不使衣角有半点飘动,迅快飞闪出去,宁神静息,施展天视地听之术,听察对方动静。
当然,这火光一熄,本来敌暗我明之势,已经消失,因此双方的人,都停止了下来,谁也不肯抢先出手,因为只要谁稍微一动,立可被对方发觉。
就在此时,突听北煞卜元庆暴喝一声,呼的一杖横扫出去。他这支用竹节钢漆成了绿色,看去极似竹杖,重逾数十斤的兵刃,出手劲道,何等凌厉?一杖扫出,同时但听“铮”
的一声,兵刃激撞之声,相继传出。这一下,卜元庆已知对方存身所在,右手一掌,紧随着推出。
那人使的敢情是一柄长剑,和卜元庆沉重杖势相接,已经封架不住,卜元庆这一记掌风,更是承受不起,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随掌飞摔出去。
上官相正在查听之际,突然听到左侧不远,微风一动,似是有人朝自己立身之处闪来。
双方在刹那之间,已接近到不过数尺距离,而且对方似乎是无意中迫到近处,根本还没有发现自己!这一机会,上官相岂肯错过,正待发掌!
那人忽然身形一旋,唰的一剑朝另一方向刺去。判断他出剑的方向,极可能是攻向戚建公。
上官相心头暗暗冷笑,身形移动,斜闪了一步。他对敌经验丰富,算准了对方退路,只要对方退下来,自己和戚建公正好前后夹击,把他截住。
在黑暗之中动手,敌人自然是除掉一个好一个。
果然黑暗之中响起了戚建公一声沉喝,阔剑嘶风,还击过来。那人刺出一剑之后,突然向旁侧退去。他这一退,上官相但觉对面风声飒然,相距极近,果然不出所料,对方朝自己这边退来了!
上官相这回早已蓄势而待,那还怠慢,右手长剑疾发,横扫而出,左掌用足十成功力,悄无声息,朝对方猛击过去。
这一剑、一掌,剑势如电,掌力如山,煞是凌厉,但对方在退下之际,敢情也已发现对面有人,在上官相发剑的同时,也陡然劈出一剑,身形飞旋闪开。
两柄剑一横一直,像闪电般一接,就错了开去,但戚建公却大喝一声,阔剑劈风,嘶然有声,追击劈到!
上官相十成掌力的一记劈空掌,也正好朝戚建公身前涌到。中间那人急急旋开,上官相和戚建公刚好撞上。
戚建公追击过来的人,陡觉一股强猛无匹的掌力,撞上身来,上官相也已发觉森寒剑气迎面劈到。
戚建公猛吸一口真气,把往前追扑过去的身子硬行刹住。
上官相也及时长剑疾举,使了一招“横架金梁”,锵的一声,架住了阔剑,大声道:
“戚兄是我。”
戚建公剑势一收,道:
“上官兄恕兄弟失手。”
就在戚建公说话之时,上官相突听呼的一记掌风,从右首击来。上官相怒嘿一声,反手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刹那,四方煞神似乎全受到了敌人的袭击。但听喝叱乍起,四面响起一阵阵急骤的剑剑相撞,拳风掌啸,此起彼落,互击不已。大家在一片黑漆的雾室之中,眼睛看不到,仅凭耳朵听风辨位,出手搏击。
毕倩倩眼看这一情形,几乎和方才大厅上的一场搏斗,如出一辙,对方似是有意借着黝暗,挑起大家出手,使敌我难分,形成混战,然后他们的人暗暗退下,就让你们去自相残杀!
心念闪电一转,立即伸手一拉卓玉祥,往后退下两步,然后娇声喝道:
“我们的人,都快停手,不停手的,就是敌人,这一来,岂不很快就可以发现敌人了么?”
她喝声方出,大家果然立时住手。
毕倩倩心头暗暗一笑,立即附着卓玉祥耳朵,说道:
“你快去把慕容姑娘拉过来,咱们立时就要发动攻势了!”
卓玉祥听的暗暗一怔,但还是依言往后退下几步,口中低低叫道:
“贞儿,你在哪里?”
慕容贞冷冷伪道:“什么事?”
卓玉祥听到她的声音,急忙压低声音道:“你快过来。”
伸手拉住慕容贞的手,迅快退到中间。
这时毕倩倩也身形连闪,和四方煞神低低的说了几句,迅快回到中间。
就在双方沉默之际,一行人以毕倩倩为主,和卓玉祥、慕容贞三人居中,由四方煞神占了四象方位,列成了一座方阵。
只听毕倩倩在黑暗之中,娇声喝道:
“右!”
她喝的是“右”字,但四象方阵即以最快速度向左移动,七个人齐一步伐,向左飞冲过去。这一下发动得极其快速,本来隐伏在他们左首的敌人,本待伺机出手,但此刻突然间反客为主,偷袭过去,他们在毫无准备下,一时之间,竟然手足无措,连闪避都来不及。
方阵冲到,顿时响起两声闷哼,有两个敌人和上官相、戚建公扑去的人撞上,中掌倒地。
另有三个敌人,闪避不及,落人四象方阵之中。
这三人武功虽高,但如何是西煞毕元、北煞卜元庆的对手,一个被毕元银拂缠颈,一个被卜元庆一记“黑煞掌”击中要害。
剩下一人,遇上卓玉祥,只打了一招,就被跟上来的毕倩倩一指点了他的“笑腰穴”,咕咚倒了下去。
眨眼之间,就解决了五个敌人。四象方阵动作奇快,放倒了五个敌人之后,毕倩倩又是一声娇喝:“前!”她喝的是“前”,但七个人却以最快速度,朝雾室右首猛冲过去。毕倩倩喝“右”向左,喝前向右,正是早就和大家约好了的暗号。
以阵势攻击对方四周伺伏的敌人,正是以团结的力量,攻击零散之人,这是扫荡战,也必然稳操胜算。
方阵迅疾向右冲去,怒喝闷哼,顿时连续响起。紧接着但听掌风、拳劲,呼啸如涛,刀剑交击,相继激荡而起,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遭遇战。
混战中,突听西煞毕元发出一声狼嗥般的长笑,和北煞卜元庆的一声暴喝。紧接着响起两声惨叫,和“卟嗵”倒地之声,显然在摸黑拼搏中,已有二人受创倒地。
戚建公也在此时洪喝道:
“好哇,你敢偷袭老夫。”呼的一股拳风,直捣过去。
一个阴冷的声音哼道:“有何不敢?”蓬然一声大震,两人身前,急风回旋,大概是那人也拍出一掌,硬接了戚建公的一拳。
“蓬”声方起,戚建公忽然发出裂帛似的一声狂笑。那人虽然接住了戚建公的一拳,但他没防到戚建公右手还有一柄阔剑。笑声未歇,惨嗥已起,那人立被拦腰斩成两截。
雾室虽然甚是宽敞,但他们七人横移的阵势,何等迅速,这一段话原不过一瞬间的。二个敌人被歼灭之后,喝此狂笑和惨叫之声,同时停止,雾室中重归静寂。但仍有二个人,一言不发,拳掌并施,拼斗并未停止。
突然“喀”的一声,毕倩倩打亮了火筒。火光一亮,只见一片白雾间,两人拳来掌往,打得激烈无比!
那是卓玉祥和一个青衣汉子拼搏方酣,双方武功似是极为接近,因此一时,尚难分出胜负。
毕倩倩冷喝道:
“住手。”
火光一亮,那青衣汉子已然看清四周雾气之中,隐绰绰的人影,自己已落在人家包围之中!
尤其毕倩倩那声冷喝,声音威重,使他为之一愣,果然依言住手。
毕倩倩又喝道:
“你是青衣卫领班何东升么?”
这句话的声音,冷森之中,依然甚是威重,不像出于一个少女之口。
青衣汉子在浓重雾气之中,看不清毕倩倩的人影,他神色忽然变得相当恭敬,望着缓缓走近的毕倩倩,惊异的道:
“你是什么人?”
毕倩倩哼道:“何东升,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
何东升悚然躬下身去,说道:
“属下不知龙君在此,属下该死。”
毕倩倩缓缓走到他面前,说道:
“何东升,你现在可以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了?”
何东升俯首道:
“属下该死……”他终于抬起头来。
这下,何东升给怔住了!
不,一脸俱是惊骇之色,比方才他听到龙君的声音,还要骇异!
那是因为他看到的龙君,并不是童颜鹤发,白髯垂腹的老神仙,而是一个眉眼盈盈,脸含娇笑的妙龄女郎。何东升脚下不自禁的后退一步,说道:
“你……不是龙君。”
毕倩倩如花笑靥,突然一沉,冷肃的道:
“何东升,你好大的胆子,找就是龙宫之主,谁说我不是龙君?”何东升细听她的声音,果然又是龙君,一时深感真假莫辨!
上官相沉喝道:
“姓何的?龙君平日都戴着面具,你们认不出来,但老夫等四人,岂会不知,如果她不是龙君,咱们会拥护她么?”他这话说的很有力量,四方煞神追随龙君数十年,岂会盲从?
何东升这一想,果然再次恭敬的躬下身去,说道:
“龙君恕属下不知之罪。”
毕倩倩咯的笑道:
“不知者不罪,我怎么会责怪你呢?”
这几句话,却是声音娇脆,柔美悦耳,何东升吓得又是一怔!
毕倩倩问道:
“何东升,方才袭击我们的,就是你手下的青衣卫士么?”
何东升惶恐的道:
“启禀龙君,属下听郝总管说的,雾室之中,有外人闯入,要属下尽快率领青衣卫士赶来……”
毕倩倩一摆手道:“不用说了,我并无责怪你们之意。”
她探手入怀,摸出竹令符,一手递了过去,又道:
“青衣卫的人,是否全都来了,你持我命令,把他们全叫出来。”
何东升本来还有些怀疑,但此时看到竹令符,心中疑虑尽去,躬身接过令符,恭敬的道:
“属下遵命。”
话声一落,立即手持竹令符,大声喝道:
“青衣卫听着,本座奉龙君之命,着全体人员,速即出来,参见龙君。”
接着但见茫茫白雾中,人影闪动,整齐的排成一列,躬身道:
“青衣卫士拜见龙君!”
毕倩倩又以威重的口气说道:
“免礼,你们一共还有几人?”
何东升躬身道:“启禀龙君,属下一共带来了一十六人,伤亡九人,尚余七人。”
毕倩倩道:“很好,你要他们守护此室,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入内,包括郝总管在内,如敢违抗,一律格杀勿论。”
何东升手持竹令,躬身道:“属下遵命。”
转过身去,一挥手,率领着七名青衣卫士,朝门口退去。
卓玉祥心中暗道:
“那老龙君要她接替龙君,果然有些眼光,此女确实有统御之才。”
毕倩倩拢拢披肩秀发,回身说道:
“看来这雾室之中,已经没有其他的人了,咱们现在可往里去了。”
卓玉祥道:“不知峨嵋天破大师和昆仑叶道长等人,去了那里?”
毕倩倩冷冷一笑道:
“他们当日进入龙宫,就直闯雾室,可见他们必然有为而来,只因雾中有毒,才把他们一直困居此室,方才我给了他们解药,我想他们未必是退出龙宫去的。”
卓玉样道:“不是退出龙宫,那会去了哪里?”
他并没有听出毕俏俏话中之意来。
毕倩倩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他们到龙宫来的目的,志在雾室,你想他们会在那里去了?”
上官相接口进:
“这么说,他们也是为了龙宫隐秘来的了。”
毕倩倩道:“龙宫隐秘,与他们并无多大关连,他们来意,只怕志在藏宝吧?”厂毕元狼嗥般笑道:
“天破大师和叶道长不但是武林一代高人,而且也是出家人,难道他们也起了贪婪之念?”
北煞卜元庆洪声道:
“财帛动人心,天破老和尚和叶老牛鼻子也是人呀!”
一行人由毕倩倩领头,大家口中虽在说话,但脚下并未停住,笔直朝雾室里首行去。
这雾室略呈长方,左右约有七八丈宽阔,但前后之间却有十一、二丈的纵深。
大家此刻已经走到北首尽头。
毕倩倩脚下一停,回身道:
“大家点上火筒,出云口就在前面了。”
大家听到她的招呼,果然一齐打起了火简。举目看去,到了此处,但见雾气更浓,每人手上,虽然举着火筒,但火光受到浓重雾气的压迫,竟然火光如豆,连近身之处,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但觉滚滚云气,迎面直涌而来,风力虽然不强,但火光摇曳,手中火筒,几乎就要熄灭。
毕倩倩道:“大家靠左首站立,那出云口,因天然形势,稍向右偏,咱们靠近左壁,风势就小得多了。”
上官相道:
“此处有风吹入,出云口外,莫非是一个出口不成?”
毕倩倩道:“这个女儿也不知道了。”
大家退到左首壁下,齐集了七支火筒,这才看清这里虽是雾室尽头,但已自成一间。
雾室左右足有七八丈宽广,这里已不过一、二丈宽,形似一条弄堂,不知距离出云口,还有多远?”
毕倩倩熄去火筒,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托在掌心,当先缓步走去。这样深入了七八丈光景,风势渐强,雾气也愈来愈浓,迎面喷来的,几乎已是黑雾。
除了毕倩倩手中托着的明珠,其余六人手上火筒,全已先后熄没。
上官相道:“倩倩,这里你可曾来过?”
毕倩倩道:“女儿到过,因火筒熄没,就没有再深入了。”
上官相沉吟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形了?”
“是啊!”毕倩倩道:
“女儿只是从种种迹象推测,这出云口,可能隐藏着龙宫的隐秘,但此行也许会遇上十分凶险之事!”
她走在最前面,此刻已走到离出云口不过一丈多远。
她虽然尽量贴着左壁,但从出云口涌出来的云气,十分浓重,你根本不知道出云口已经近在咫尺,只是在张口说话之时,感到云气迎面涌来,无法开口,因此说话必须别过头来,才能开口。
毕倩倩忽然转过身去,说道:
“大家各在原地停住,暂勿移动。”
说话之时,伸出纤纤玉手,拉住了卓玉祥的手,朝前急行两步,才附着他的耳朵,低低说道:
“你记着,从这里起步,向左行三步,再向右行七步,就是出云口了,如果我料得不错,那出云口顶上,必有九根可以用手攀的东西。那时你就得跃身而起,身子悬空,蓦着那东西行完九步,才可落地,用脚尖一点之势,纵身飞到洞口,然后再居中行过五步,才可无事!”
卓玉祥道:“姑娘之意,可是要在下进去瞧瞧?”
毕倩倩轻轻捏着他的手,笑道:
“不,你听我说完了再问,因为这不过是我根据龙宫各处布置的根基,推想出来的,实际如何,还不知道。现在我先进去,也许这里面有一段很长的路,无法和大家通话,等我进去之后,必须听到我的啸声,那就证明我的想法没错,你可把此行走法,告诉你身后之人,方可进来。如果我进去之后,听不到一点声音,那就是我已经遇上变故,也许已经死了,你们就及时退出龙宫去吧,不可再涉险了,还有……”
慕容贞本来一直跟在卓玉祥的身后,他们每一个人,差不多都保持着五尺距离,万一遇上情况,有进退的余地。
她没有毕倩倩的大胆,虽在雾气沉沉的黑暗之中,也不敢伸手去拉卓大哥。
此时忽然发觉卓大哥已经不在自己前面,她摸索着跟上一步,只听雾气之中,隐隐传来毕倩倩和卓大哥正在咿咿说话,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心里几乎气得要哭,大声叫道:
“卓大哥,你在那里?”
卓玉祥道:“贞儿,你站着别动,等毕姑娘进去之后,你才能过来。”
慕容贞但见浓重的雾气之中,淡淡一晕珠光,隐约可见两个人影,靠得极近,心中更是有气,哼道:
“我不会过来的。”
毕倩倩自然听得出慕容贞的口气,嗤的轻笑一声道:
“你妹子不高兴啦,喂,我方才说的,你都记住了?”
卓玉祥道:“在下记住了。”
毕倩倩低低的道:
“还有,你身边那颗念珠,可能是辟毒珠……好,我先走了。”
话声一落,右手放开了拉着卓玉祥的手,身形一闪,朝左掠去,珠光在雾影之中闪了几闪,就倏然隐没。
卓玉祥回身叫道:“贞儿,你现在往前跨上两步。”
慕容贞心里暗道:“你们说完了,才要我上去,我才不上去呢。正因心里有气,就没有理他。”
卓玉祥没听到慕容贞的回话,又叫道:
“贞儿,我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慕容贞还是没有作声。
只上官相的声音,以“传音入密”在耳边说道:
“慕容姑娘,倩倩已经进入出云口去了,你快赶上去,才是正经,别耽误了大事!”
慕容贞听的脸上不禁一热,只好依言走上两步。卓玉祥忙道:
“妹子,你怎么不回答我,我还当你没有听到呢?”
慕容贞还是没有说话。
卓玉祥伸过手去,拉着她纤手,低低的把毕倩倩说的一番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她。慕容贞本待挣脱他拉着自己的手,但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暗道:
“原来这站立的位置,不能稍偏,必须进去一个,后面的人,才能填补上来,那是自己错怪大哥了。”
想到这里,不觉柔顺的问道:
“毕姑娘进去之后,要多少时间,咱们才能进去?”
卓玉祥道:“目前还不大知道,毕姑娘到了地头,她会以啸声为号……”
话声未落,只听出云口,隐约传出一声轻啸。那啸声十分隐约,似是离出云口已相当遥远。
卓玉祥喜道:“毕姑娘推断不错,贞儿,你都记住了?”
慕容贞看他听到毕倩倩的啸声,就有这般高兴,心头又大是不快,嘟嘟嘴道:
“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这是九宫之义,有什么稀奇的?”
卓玉祥道:“你记得就好,那该我进去了。”
慕容贞听说该他进去,心头又有些放心不下,说道:
“卓大哥,你要小心些。”
卓玉祥道:“不要紧,毕姑娘已通过,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厂,哦,贞儿,等我进去之后,你别忘了通知身后的人。”
慕窖贞道:“我知道。”
卓玉祥道:“那我走了。”话声出口,人已纵身朝左掠去。
他依照毕倩倩的话,闪身落到左首,朝前走了三步,再纵到右首,朝前走了七步。
走完这十步,只觉迎面涌来的云气,如絮如团,森寒逼人,几乎连呼吸都有些透不过来!
这自然已是到了出云口了,他不加思索,身子往上跃起。
但因此处一片幽黑,什么也看不到,自然不知道洞窟究有多高,一时不敢纵得太高,只是腾身而起之时,右手往上探去。
这一探,手指果然触到了洞顶横梁似的石梗,五指一拢,正好攀住。当下右管用力,悬空稳住了身子,正待张口告诉慕容贞,走完十步,纵身上跃,不过二丈来高,就有一道右梗伸手就可以抓住。但他只张了张口,被从洞口涌进来的云气,堵住了口,那里还能开口说话?
只好身子往前一荡,伸出左手,朝前摸去,果然触手之处,不是石梗,而是正好有一条石隙,容你抓手。
现在他放心了,心知前面必然也会有抓手之处,就这样身子凌空,双手轮换,在洞顶悬空渡过了九步,心中也随着明白过来了。他曾听毕倩倘说过,龙君利用出云口天然形势,终年有云气涌出,他在出云口下面,盘成一道石槽,投了百斤以上配制“蚩尤毒雾”的毒药。
这一来,云气从洞口涌出,自然和“蚩尤毒雾”的毒气相混合,才辟成这间“雾室”。
那么,由此可见,这身子悬空的九步,正足从贮存毒药的石槽上飞渡过于。心中想着,右手五指一松,身形往下飞落,脚尖一点,再次往前纵起,掠山一丈来远,才轻轻到地上。
石洞中虽然幽黑如墨,云气如潮,但他已经渡过较为艰险的一段,如今只要再走完五步,大概就可以出洞了!当下站起身子,正待举步!
只听外面传进毕倩倩的声音,叫道:
“卓玉祥,听着,你只能朝前走三步,就要停住,然后转过身,向你后面的人,发出长啸。再转过身,向右斜行五步,就可看到珠光,再直行三步,斜行五步,这样直斜交差,对着珠光走来,不可弄错。”
卓玉祥只听到她的声音,那里看得到珠光?当下答应一声,朝前,走了三步,就转身向洞口发出一声长啸。
然后依着毕倩倩的话,向右斜行了五步,果然看到朦胧雾气之间,隐约有着一点光亮。
到了这里,眼前虽然依然一片黝黑,已可嗅到清新的空气,大概此身已在洞外无疑。
卓玉祥也不多说,依着她说的,直斜交差,一路走去。
这回他又发现了一件事,原来你只要依着毕倩倩的话,落脚之处,就有石椿,但如不照她所说,那么就空荡荡的没有落脚之处了,正因四面雾气弥漫,不知下面究有多深?
卓玉样暗暗叫了声:“好险。”
他依着直三斜五,走了一百多步,突然眼前一亮,珠光照耀,自己已经到了一道峭壁间的洞窟外面。毕倩倩上身微俯,掌心托着明珠,含情脉脉迎着娇笑道:
“卓相公,快进来。”
卓玉祥举步跨入石窟,长长吁了口气,他此时无暇打量洞内景物,急急说道:
“毕姑娘,后面……”
他要说:“后面的人,也快出洞口了。”
毕倩倩没待他说完,咯的一声娇笑,说道:
“我的卓相公,你先歇息,我不会让你心上人跃下万丈深渊去的。”说完,就朝洞外探出头去,高声喊道:
“慕容贞,你听仔细了……”
她和方才告诉卓玉祥的走法一样,提高声音,重复说了一遍。
过没多久,只见洞外人影一闪,慕容贞已经跨了进来,目光转动,问道:
“卓大哥,这条路好险,我们好像渡过了一个山峡。”
卓玉祥还没开口,毕倩倩回过头来,抢着笑吟吟的说道:
“卓玉祥,现在该换你来了,我喉咙都快叫破了呢?”
卓玉祥答应一声,走近洞口。
毕倩倩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
卓玉祥点点头道:“在下记得。”
毕倩倩把掌心明珠交到卓玉祥手上,说道:
“你探出头去,面向左首,用真气把话声传过去,不然,后面的人会听不到,右手握蛛尽量把手臂伸出洞外。”
卓玉祥道:“在下记下了。”
他探首向外,依照毕倩倩说的走法,向后面的人,把话声传了出去。
不过顿饭时光,东煞上官相、西煞毕元、南煞戚建公、北煞卜元庆,也相继渡过危崖,跨进石窟。
卓玉祥要待把明珠还给毕倩倩。毕倩倩美目睨着他,嫣然笑道:
“你拿着吧,咱们一行人,都要一起行动,谁拿都是一样。”
卓玉祥听她这么说了,只好仍然把明珠托在掌心。反正是替大家照明嘛!
但慕容贞心里可大大的起了反感,觉得卓大哥遇上毕倩倩,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只要毕倩倩说的话,每一句都如同纶音,奉命惟恐不谨!
“哼!”她心里暗暗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毕倩倩好像并未注意,眼睛一溜,说道:
“咱们的人,都到齐了,现在可以走了。”说完,回眸朝卓玉祥道:
“卓玉祥,你拿着珠子,仍跟在我身后来。”
卓玉祥也觉得自己既拿着珠子,替大家照明,自然该走在前面去,闻言果然跟了上去。
慕容贞更觉有气,嘟嘟嘴,并没跟着上去。
东煞上官相一手摸着黑髯,说道:
“慕容姑娘请啊!”
慕容贞坐在一方大石上,抬头道:
“前辈先请,我再等一等。”
上官相多年老江湖,那会看不出来,微微皱了下眉,就跟着卓玉祥身后走去。
一行人鱼贯而行,慕容贞因和卓玉祥呕气,故意走在最后。’这座洞窟,甚是高大,只有一个人口,深入数丈之后,洞势渐形逼压,只容得一人可以通行。
两边石壁,凹凸不平,石徇峻峭,似是未经人工修凿的天然石窟。一行人由毕倩倩带路,又行十数丈,景物突然一变。只见逼仄的洞径,到此突呈开阔,成了六七丈方圆的一个大右室,中间放着一张白石圆桌,和七八个石凳。
卓玉祥手托明珠,珠光虽然只能照到一、二丈远近,但以几人的目力,已可看清四面的景物。
南煞戚建公目光朝石首壁角间一注,沉喝道:
“什么人?”
经他一喝大家也看清楚了,壁角暗陬,果然盘膝坐着两个人,那不是峨嵋天破大师、昆仑叶道长还有谁来?
西煞毕元不觉一怔道:“他们也进来了?”
这话,确实也提醒了大家,如此隐秘、诡异,且又曲折串变的路径,没有人指点,他们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东煞上官相浓眉微皱,问道:
“倩儿,这条路如此曲折离奇,你如何知道的?”
毕倩倩道:“女儿不是说过么?龙君在易篑(临终)之时,交给女儿一册武林抄本么?
最后一页,曾隐约提到一条密径的走法。等到女儿走出出云口,就想到书上所指,可能就是这里,试按书上所说,走了几步,果然丝毫不错,就是这条秘径了。”
上官相问道:
“这本册子,郝总管可曾看过?”
毕倩倩道:“没有,这是龙君亲手交给我的,只有继承龙君的人,才能研读,她只是龙宫中一名执事头儿,自然没看过了。”
这几句话的工夫,大家已经走近石壁。
南煞戚建公问道:
“二位怎么了?”
天破大师缓缓睁开双目,合十当胸,低喧一声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和叶道友,是服用了解药之后,一到此地,毒性复发,故而只好运功逼毒,把奇毒逼聚一处,再作道理。”
毕倩倩道:“这怎么会呢?”
上官相问道:
“大师二位,是如何进来的?”
天破大师轻叹息一声道:
“贫衲和叶道友是听到有人以‘千里传音’之术,告知出云口处,另有秘径,才能到此,只可惜叶道友下三位高足,却不慎堕下悬崖去了。”
西煞毕元问道:
“大师可曾听出那说话之人是谁么?”
天破大师微微摇头道:“不知道,那人以‘千里传音’之术,把声音送入,依贫僧推测,那声音可能是从出云口传进来的。”
北煞卜元庆道:“这就奇了,出云口,只是两山之间一个绝壑,下临千丈,不可能有人……”
正说之间,忽听有人轻“啊”了一声。
要知深入这诡秘的洞窟之中,每一个人谁都提高警觉,深怀戒心,这声轻“啊”虽然不响,但大家都听得一凛,急急回头瞧去。
只见慕容姑娘左手扶额,一个摇摇欲倒。
卓玉祥吃了一惊,急忙掠近她身边,伸手扶住,急急问道:“贞儿,你怎么了?”
慕容贞道:“我……有点头昏……”
卓玉祥扶着她走近石桌,移过一个石凳,说道:
“你快坐下来,歇息。”
慕容贞在石凳上坐下,还是支持不住,两手交叠,一颗头枕着手肘,缓缓闭上眼睛。卓玉祥惊惶的道:
“贞儿,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适的?”
南煞戚建公道:“依老夫看来,她好像是中了毒!”
“中毒!”卓玉祥更是惶急,搓着手道:“这怎么办呢?”
毕倩倩走到慕容贞身边,用手轻轻翻起她眼皮,仔细察看了一阵,又看看她的指甲,说道:
“奇怪,她果然是中了毒!”
就在此时,突听上官相厉声喝道:
“倩儿,你方才给咱们服下的解药,可是真的解药么?”
他说的声色俱厉,脸上也笼罩了一层浓重的怒气和杀气!
这可听得大家齐齐一愣!
在进入雾室之前,毕倩倩确曾每人分了两颗预防“蚩尤毒雾”的解药,据说,一颗解药的有效时间,为两个时辰,因此大家除了当时服用一颗之外,还随身带了一颗,以作不时之需。
毕倩倩愣然道:
“女儿分给大家的,自然是解药了。”
上官相盛怒的道:
“只怕不是吧?”
他此话一出,听得大家又是一怔!不是解药,那会是毒药不成?大家心头这一起了怀疑,不由的立即暗暗运功检查。
这一检查,在场几人,莫不脸色大变!
只有卓玉祥心急慕容贞的安危,并未运气检查,因此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脸上没有变色。
西煞毕元发出狼嗥般一声大笑,缓步朝毕倩倩走了过去,目中厉芒闪动,沉声喝道:
“倩儿,你果然毒辣得很,连生身之父,都要毒死了才放心。”
他这一步步的逼去,双手提胸,已经凝聚了毕生功力,敢情他要把毕倩倩立劈掌下。他自知这出于一击之后,必将立即毒发而死,但他已经下了决心,在自己未死之前,非把这忏逆不孝的女儿击毙不可。
毕倩倩骇异的道:
“爹,女儿给大家服的确是解药,不是毒药。”
毕元脸色狞厉,喝道:
“你还要狡赖!”手掌已经缓缓举了起来。
毕倩倩哭道:“女儿说的是实话,你老人家怎么连女儿的话,都不相信了呢?”
毕元怒声道:
“你当了龙君,心目中还有我这个爹?你明明诱骗大家服下你的毒药,还不承认?”他越说越气,举起的手,正待劈去。
南煞戚建公突然沉喝道:
“毕兄且慢,此事鲁莽不得!”
毕元道:“事实俱在,戚兄何用再帮她求情?”
戚建公道:“毕兄歇怒!万一令嫒真的并不知情,岂非冤枉?再说,毕兄劈出了这一掌,可知后果如何?”
毕元道:“咱们一身功力,几乎已被毒药消散了十之五六,目前大概凭各人的修为,勉强还能再发几掌而已。”
戚建公道:“这就是了,你没弄个清楚,就这样一掌击毙令嫒,你也赔上一条老命,划得来么?”
上官相接口道:“戚兄说得不错,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应该先问问清楚,再作计较才是。”说到这里,回头问道:
“倩儿,你这药丸,是那里来的?”
毕倩倩含泪道:“这是龙宫专掌司药的药师依方配制的,据说已经配制了有几年之久,女儿这一瓶药丸,共有百粒,如今已经用的只剩下二十粒,应该不会有问题。”
上官相从身边取出剩下的一粒,随手递了过去,一面说道:
“诸位身上,也各有剩下一粒,大家都拿出来,给倩儿仔细看看。”
于是毕元、戚建公、卜元庆、卓玉祥都把身上药丸,取了出来,交还给毕倩倩。
只有慕容贞敢情功力较浅,伏在石桌上,一动不动,卓玉祥自然不便从她怀中取药,并未交出。
毕倩倩也从瓷瓶中倾出两颗药丸,一齐放在掌中,闻了一闻,就着珠光,再仔细察看了一阵,说道:
“这是解药,一点没错,药丸的气味,颜色,大小,都和女儿平日用的一模一样。”
上官相道:“你再仔细看看。”
毕倩倩为难的道:
“女儿实在看不出这药丸有什么不对了。”说到这里,忽然取了一颗,仔细的用指甲把药丸齐中切了开来。
那药丸不过梧桐子大小,这一切开,发现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黄色药粒,嵌在药丸中。
毕倩倩神色微变,小心奕奕用指甲挑起,凑着鼻子闻了闻,但这黄色药粒太小了,闻不出什么气味来。”
毕元道:“这颗黄色的,是什么东西?”
毕倩倩道:“女儿闻不出来。”
她一面说话,一面低下头去,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这一舔,顿觉舌尖骤然一麻,心头不禁吃了一惊,急急吐去口水。
上官相问道:
“毕倩倩,可是毒药?”
毕倩倩连吐了几口口水,才道:
“是的,是一种迷人欲醉的烈性毒药‘迷迭香’,和另一种敬功毒药配合而成……”
她在说话之时,已把其余几颗解药,一一用指甲剖了开水,果然每颗解药之中,都嵌着一粒黄色的毒药。
毕元怒声道:
“解药之中,如何又会内藏毒药?”
毕倩倩抬头道:“女儿也觉得事情太过奇怪,百思难解……”
她接下去续道:“这药瓶一直收藏在女儿房中,那一定是郝总管做的手脚了。”
南煞戚建公缓缓在石凳上坐下,嘿然道:
“毕兄,令嫒当上龙君之事,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么?”
他这句话,又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毕元目光一动,冷然道:
“怎么?戚兄怀疑兄弟什么?”
戚建公大笑一声道:
“毕兄,事已至此,兄弟觉得已经不用再隐瞒什么了?”
毕元双目精光进射,怒声道:
“戚兄此话是什么意思??
戚建公道:“兄弟不信毕兄事前竟会毫不知情。”
毕元道:“这么说,戚兄认为是兄弟父女,设计毒害诸位了。”
卜元庆沉声道:
“不错,亲若父女,焉有不知情之理?”
说到这里,突然目注毕倩倩,洪声喝道:
“毕大姑娘,咱们都已经中了剧毒,也许再也无法生离此地,你似乎用不着再装作了。”
毕倩倩神色冷峻,说道:
“卜伯伯,你这话侄女就不明白了侄女就算有什么阴谋毒计,总不至于拿毒药毒害生身父亲,和自小一直疼爱我的义父。”
卜元庆听的一呆,说道:
“不是你父女设下的毒计,难道会是我卜某不成?”
东煞上官相微微一笑道:
“兄弟从种种迹象看来,就事论事,觉得真正的幕后主使人,就在咱们身边,至低限度,也在这座石室之中。”
卜元庆道:“上官兄说的是谁?”
上官相道:“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咱们四方煞神了。”
毕元看了上官相一眼,忽然点点头道:
“上官兄,兄弟明白了。”
上官相道:“毕兄明白什么?”
毕元狼嗥般一声长笑,说道:
“你自小最疼爱倩倩,故而向兄弟把倩倩要去,过继在你膝下,如今倩倩居然当上了龙君,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还会有谁?”
毕元是毕倩倩的生身之父,这话由.毕元口中说出,自然极具份量。
上官相微微一怔,说道:
“毕兄居然怀疑到兄弟头上来了。”
毕元道:“咱们没有找出真正的主使人之前,谁都脱不了干系。”
戚建公冷冷道:
“四方煞神中,比较起来,自以二位嫌疑最大了。”
卜元庆接口道:“这话兄弟同意。”
毕倩倩忽然扑的跪了下去,说道:
“爹爹,义父,二位伯伯,你们四位老人家都不用争吵了,解药之中,暗藏毒药,女儿实在毫不知情,但却害怕四位老人家互生猜忌,女儿不孝,愿以一死谢罪……”突然右手一招,拔出长剑,正待往喉间抹去。
上官相出手奇快,一下夺了毕倩倩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掷,沉喝道:
“倩儿,你这是何苦?目前是非未明,真相未白,你死了岂非白死?”
毕元冷冷说道:
“上官兄,你还救她则甚,逆女纵然不是幕后主持人物,也是傀儡帮凶,咱们四人中毒,全都由她而起,她一死谢罪,也是应该的了。”
上官相道:“毕兄此言就不对了,倩儿受人利用,已经坦白说出经过,何况这解药之中,另有毒药,她并不知情,一个已经悔过,不甘再作傀儡的人,咱们应该原谅她,鼓励她,怎好忍心看她自绝在你面前?”
卜元庆道:“上官兄说的也是不错,毕大姑娘为了不甘受人利用,才求助于咱们四人,如果她说的不假,她已经算是背叛了这幕后主使之人,咱们目前,主要是要找出这幕后主使的人来,并非要逼死毕大姑娘。”
戚建公道:“咱们找得出来么?”
卜元庆道:“方才上官兄已经说过,嫌疑最大,是咱们四方煞神。”
戚建公道:“依你看,咱们四人之中,是否真会有一个是幕后主使之人?”
卜元庆目光掠过三人,说道:
“这就很难说了,但除了咱们四人,别人似乎更不可能。”
毕元道:“兄弟倒想到了一个办法。”
卜元庆道:“毕兄想到了什么办法?”
毕元道:“咱们身中奇毒,只怕生存的机会已是不多,四方煞神之中,如果确有一个是幕后主使之人,咱们既然找不出来,又都有很重的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四人手拉着手,各以内功,震断心脉,自绝于此。”
上官相点头道:“卜兄说的也是有理,咱们四人之中,如果真有一个是包藏祸心的幕后主使人,那么纵然多赔上三条性命,自然也是值得,但如若咱们四个人,都不是幕后主使之人,这般自绝于此,岂不死的太可惜了?”
戚建公道:“这话不错,那幕后主使之人,就是因为咱们四人再活下去,可能会妨碍到他正在进行的某一件事,非把咱们除去不可,咱们若是自绝于此,岂非正中他的下怀?”
上官相道:“那么依戚兄之见呢?”
戚建公一手摸着苍髯,说道:
“兄弟觉得咱们要找出幕后主使的人来,咱们必须先活下去。”
卜元庆道:“咱们目前身在绝谷之中,中的又是散功奇毒,此时只不过凭仗平日的修为,还能保住几成功力。别说无法和人动手,就算是较为剧烈的行动,也一样不成,既无法化解剧毒,如何活得下去?”
戚建公淡淡一笑道:
“咱们此刻至少还保持了四五成功力,只要不妄动真气,不使剧毒流散,及时把它逼聚一处,总还办得到。”
卜元庆道:“这个自然可以。”
戚建公笑了笑道:
“这就是了,咱们只要把剧毒逼住了,不使它再恶化下去,再慢慢设法,也许可以把它退出体外,一时纵然办不到,但以咱们的功力,时间稍长,也许可以。”
卜元庆点头道:“这倒可以一试。”
戚建公道:
“岂止一试,咱们必须死中求活,保住性命,才能揭穿此一阴谋!”说话之时,已是在地上盘膝下坐,缓缓闭上了双目艮。
卜元庆也依言坐到地上,自顾自运功逼毒。上官相看了毕元一眼,说道:
“毕兄,咱们舍此之外,确也别无善策,还是先把剧毒逼住了再说。”
于是上官相、毕元也各自席地坐下,运起功来。毕倩倩一直耽心爹等四人,由互相猜忌,进而会演出一场自相残杀的局面。她虽然也怀疑四人之中,可能真有一个是龙宫的幕后主使人,但又确不定此人是谁?
当然,她思前想后,觉得爹爹、戚伯伯、卜伯伯,都有可能,但更不希望在他们四人之中,真会有一个是幕后主使之人。此人真要就在四人之中,那就太可怕了!
此时眼看四人都已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一时心头总算稍稍放下了一块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大石。就在此时,她忽然发现了一件奇迹!
那就是同样服下了暗藏毒药的解药,功力高如爹爹、养父等四人,都已支持不住,但经过这许多时间,自己竟然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念及此,心头不禁大感奇怪,再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急忙回头看去!
这一阵工夫,她注意力全在四方煞神身上,没有回顾卓玉祥一眼,因为他正在照顾着伏在石桌上的慕容贞。
此时这一回过头去,但见卓玉祥一个身子,伏在石桌之上,似是也已支持不住!心头不禁一急,慌忙走了过去,低低问道:
“卓相公,你怎么了?”
卓玉祥低沉的道:
“在下感到困倦得很。”
“迷迭香”迷人欲醉,散功毒消散武功。
他没有四方煞神那样深厚的功力,自然会感到困倦欲睡了。毕倩倩看他毒性在发作,这比她自己毒性发作,还要忧心如焚!
突然间,她脑际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件事来。
那是数月前,郝总管向自己请颁“竹令符”,通令四方煞神、八大使者,通缉一个华山门下的卓玉祥,自己问她为什么对一个初出道的华山门人如此重视?而且还要劳动四方煞神、八大使者?
郝总管先前还不肯说,经不住自己的追问,她名义上,总归只是龙宫一名总管,迫不得已,才说出卓玉祥身上,有一颗珠子,好像对龙宫具有极大威胁。
龙君,数十年来,几乎已统治了江湖上三分之一的势力,但大部份都是以毒制人。对龙宫具有极大威胁,莫非那珠子能解龙宫之毒。
“对了,卓玉祥的父亲君子剑卓立方,临死之前,把那颗寒铁念珠紧紧握在左手掌心,莫非有人协迫他交出此珠,或是他已中了某种剧毒,正在以此珠解毒,左手不正是手少阴心经……”
她这一思索,不禁恍然大悟,心头暗暗一喜,不觉看了席地而坐的四方煞神一眼,急忙侧过身子,以“传音入密”
说道:
“卓相公,你不要说话,快把身上那颗寒铁念珠取出来,握在左手掌心,然后缓缓运功,气走十二经脉,千万不可露出形迹。如果能把剧毒化解,也坐着不可稍动,只要长长吁一口气,作为暗号我就知道了,此事十分重要,现在我挡着他们视线,你快伸手把珠取出来。”
她要用“传音入密”说话,那是因为四方煞神中,可能有一个人就是隐身幕后之人,这话当然不能让人听见。
卓玉祥只是感到神思困倦,神志并不昏迷,其实慕容贞也并未昏迷,只是方才和卓玉祥赌气,才伏在桌上,没有说话。
他听了毕倩倩的话,心头猛然一动,依言探手入怀,取出寒铁念珠,悄悄交到左手。毕倩倩也在此时,伸手扶着他身子,低低说道:
“卓相公,我扶你坐下来,快些运功把剧毒逼住才好。”
卓玉祥故意低沉的应了一声,由她扶着在地上盘膝坐定。
只听毕倩倩又以“传音入密”说道:
“卓相公,我不知怎的,并未中毒,只要你照我所说,能把剧毒逼出体外,长长吁一口气,我就知道你已经没事了,今日之局,十分凶险,只有全仗你我二人合作,但你千万不可露出破绽,纵然发生什么变化,你一由听我咳嗽为号,方可起来,而且我也要仔细的想一想。”
卓玉祥听得心头大为震惊,听毕倩倩口气,似乎她已发现这群人中,真有可疑之人,这会是谁呢?
“哦,她要自己把寒铁念珠握在左手掌心,缓缓运气,似乎可以解身中之毒,父亲临死,左手掌心,不是也握着这颗寒铁念珠么?自己莫要上了她的当。”
“不会,她若要加害自己,此刻尽可下手,何用如此转折费事?”
“不错?自己本已中毒,若无解药,功力也必将尽失,何如听她的话试试,寒铁念珠如果真能解毒,就可证明她说的不假了。”想到这里,也就澄心净虑,纳气调息,运起功来。
石室中,所有的人,全已盘膝坐下各凭功力,希望能把已在逐渐发作的毒药逼住。
这就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的修为深,功力厚,谁就能把奇毒逼聚一处,暂时不让它发作,但这只是理论而已,谁也没有把握,能把体内的这两种奇毒逼住。山腹石室,一片寂然,几乎连呼吸都听得到。毕倩倩虽然没有中毒,但她也已经盘膝坐了下来。
今日之局,已是成败所系,她需要静静的加以思索,也需要对每一个人,详加分析,才能把他从众人之中找出来。
她首先把今天一连串发生的事故,一件一件的重复想了一遍,然后又把每一个人言行举动,一一作了精细的检讨。
终于给她发现了某一个人的可疑性,觉得只有他的嫌疑最为重大!她有了这一发现,心头不禁惊然惊凛,此刻大家体内奇毒,都在发作之中,如果他此时突然发难,只有自己一人并未中毒,只怕绝难是他对手。那么在场之人,都死定了。
她越想越觉可怕,卓玉祥身上那颗寒铁念珠,是否真能解毒,可说毫无把握,因为那只是她从种种迹象,推想来的—结论。
如果自己推想错误,那么这石室之中,自己一个人岂不就陷于孤立无援,孤掌难鸣!一时之间,不由的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突听耳边响起了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
“毕姑娘,承蒙指点,在下体内剧毒,果然全已消失了!”
这是卓玉祥的声音,他以“传行入密”说的话!
毕倩倩听得精神为之一振!
卓玉祥接着仍以“传音”说道:
“在下试试,是否能把贞儿也救醒过来,咱们就可多一个帮手了。”
毕倩倩方自一惊,对方是个老狐狸,如果稍露破绽,岂非前功尽弃,要待以“传音入密”,加以劝阻,已是不及!
只听卓玉祥呼吸沉重的喘了两口气,突然双眼一睁,在地上连爬带喘口中大声叫道:
“贞儿……贞妹,凭咱们……这点功力,只怕……压不住了……咱们……死……也要……
死在一起……”
他摇摇晃晃的扶着石凳,用力抓住石桌,站了起来,一下扑到慕容贞的身上,一面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
“贞儿,你如果还清醒的话,快和我一起倒下去。”
他这一扑,堪堪抓住慕容贞的手臂,也许用力太猛,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摇了两摇,两个人砰然一声,双双滚到了地上。
但他一只左手,紧紧握住了慕容贞的右手,口中一阵喘息,叫道:
“贞妹……贞妹……是……我害了你……”
他左手掌心,紧握着一颗寒铁念珠,暗暗抵住了她右手掌心,一面仍以“传音入密”说道:
“贞儿!不可说话,快些运气功,让我助你先把体内剧毒解了再说。”说话之时,暗暗运功,把一股真气,透过寒铁念珠,缓缓朝她掌心输去。
慕容贞虽然体内剧毒已在逐渐发作,但这两种毒药,发作的极为缓慢,心头还有些明白,听了卓玉祥的话,果然不敢多问,暗暗提聚真气,和他输人的真气会合,但两人却像毒发昏迷,手拉手倒在一起。
好一对同命鸳鸯!
此时大家都在运功逼毒,只道两人功力较浅,毒药发作的较快,是以也没有人怀疑他们。
毕倩倩一颗心几乎一直提到了胸口,直到此时,眼看卓玉祥装作的极像,才算松了口气。
这样又过了顿饭工夫,慕容贞体内奇毒,果然也尽祛,心中暗暗奇怪,忍不住也以“传音”问道:
“卓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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