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侯淳梳洗好重新换了一套衣衫后,灵均和可可也来了。
见夏侯淳穿着与出门时不同的裙衫,可可顿时紧张道:“小姐,刚才有人踩到你的裙子把你裙子弄脏了吗?你有没有受伤啊?都怪我,要不是我硬要你出来陪我逛街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可可满脸愧疚的看着夏侯淳,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可可一哭夏侯淳就头疼。
“不是……”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来了葵水把裙衫弄脏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可说不出口。无奈只能转移话题:“可可,你的步摇找回来了吗?”
“步摇?”可可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听夏侯淳这么问愣愣的想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咧嘴笑道:“找回来了,哼,那个扒手一开始开不肯承认偷了我的步摇呢,多亏有灵均公子在,打了他一顿就老实了。”
说着看向灵均,满脸大获全胜的骄傲:“对吧。”
靠武力打赢一个毫无功底之人,对一个学武之人来说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这种胜之不武甚至让灵均有些羞耻感。但是看在夏侯淳的面子上,灵均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还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夏侯淳见灵均一副我不开心,你别继续说了。又不得不配合可可说辞的复杂表情,忍不住乐开了,好心的将话题再度引开:“灵均哥哥,今日禧楼摆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引江湖上的哪位英雄豪杰出来呀?”
只见灵均顿时沉下脸,他侧头去看计晖。
两人视线相交,后者微微颔首示意。
夏侯淳看的一头雾水。
这两人这么紧张这个人,难不成是计晖的往日冤家?还是朝廷的重大要犯?
灵均见计晖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才看着夏侯淳一字一句道:“姬修铭。”
夏侯淳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可可她从未听说过此人,此时乍然一听还听岔了:“鸡什么?”
可可心里还在想,这得是只什么鸡才能让堂堂南中将军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引它出来啊?
难不成是一只已经修炼成型的妖鸡?
可可越想越觉得事情的真相就是如她所想 ,万一待会妖鸡来了她可得好好保护小姐,不能再让她受伤了!
夏侯淳脑子里纷乱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姬……修铭,你们在禧楼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把我师父引出来?”
上一世姬修铭自从消失在泰平后,就没有人再知道他的踪迹。外面都在传姬修铭死了,也有人传他疯了。可夏侯淳知道,他没傻也没疯,十七八岁的姬修铭正是少年英雄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有一个远大的志向,那就是要用自己的医术拯救这世上角角落落里饱受病魔折磨的穷苦之人,他从未想过效忠某一国,因为他并不想名留青史。
他只想像他的师父一样,游历各国,在他眼中只有病患之分,没有国家之分。
少年人的志气总是一往无前又英勇无畏的。
直到姬修铭遇见了慕扏,并救了他一次。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充满豪情壮志的少年,从此被硬生生折断翅膀,像条宠物被人圈养在大疆的王宫之中。
失去了自由,梦想,希望……
这对姬修铭而已,是一种比死还痛苦的极刑。
但是在这一世,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夏侯淳曾听姬修铭说过,就是在这一年的中秋节,姬修铭为赴和师父的五年之约,会从大疆回道泰平与糊涂针相聚。
他们碰面的地方就在上京城外一处名叫康奈小城的地方。
康奈小城隶属于上京城管辖,只不过它地处偏僻,而且占地范围小,以至于跟繁华的上京城相比,就像是一处被人遗忘的城池。
康奈小城是姬修铭的故乡。
原本夏侯淳计划好了今年中秋提前去康奈小城等待姬修铭。
倒不是为了治疗她的手,自从埋入白毫破空起她已经做好了双手被废的思想准备。别说是姬修铭拿她的双手没办法,就是糊涂针也不见得能治得好她。
她去那里只是想提醒姬修铭,不要靠近慕扏,更不要施手救他。
因为在这一世,姬修铭还没有碰到慕扏。
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这一世的现实似乎比她计划的来的还要早一些。
夏侯淳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把游历四方无拘无束的姬修铭给吸引过来。
看出了夏侯淳的疑惑,灵均一五一十的解释道:“自上次大小姐的手受伤后,我便受将军的命令四处寻找姬修铭的下落,最终在大疆找到了姬修铭活动过的踪迹。但是要想找到他还是没那么容易的,姬修铭行走在外极少自报姓名,甚至有时候都是以胡编乱造的名号自居,没办法,接连找了几日毫无收获后,我收到了将军的来信,信中交代让我在大疆散布关于《白金药方》和《糊涂针匣》即将在上京城举办拍卖会的消息,做好这一切后,我就回来了。”
《白金药方》是糊涂针一手自创的药簿。
糊涂针行走四方多年,见过了世上许许多多的疑难杂症,有些被他治好了,也有他素手无策的病症。而《白金药方》里面,就记载了许许多多尚未被人挖掘出的药品的用法和针对病症。
而《糊涂针匣》,顾名思义,就是糊涂针行走多年形影不离的针匣。
上一世姬修铭曾对她说过,这两样东西都被人给骗走了。
姬修铭曾不服气,寻过一段时间,只是那药房和针匣被人辗转出手好几次,无奈最终姬修铭都徒劳无果。而糊涂针也劝他不要再寻。
夏侯淳记得,那时候姬修铭说过,糊涂针自丢失药簿和针匣后,捡到了一个孩童。
糊涂针将那孩子收做徒弟,精心培养爱护。他对那孩子付出了在姬修铭身上还多数倍的耐心,与关爱。
上一世姬修铭言语间谈起师弟时,都有些吃味。
“你们上手怎么会有《白金药方》和《糊涂针匣》?”这两样东西上一世姬修铭苦寻无果,现在猛然听到这两样东西的下落,夏侯淳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会是你们想要引姬修铭现身而布下的骗局吧?”
“大小姐,你小看我和灵均就算了,怎么能连带着将军都小看了?”白驹不知何时出现的,正巧听见了夏侯淳说的那些话,立刻为自己正名:“这两样东西可是将军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终于从兵部尚书手上搞来的,你可不能冤枉了她。”
夏侯淳更意外了:“兵部尚书?怎么会在他那里?”
糊涂针从不涉及朝堂,他的东西怎么会落到朝廷命官手上的?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害的糊涂针自爆双手丢弃传家之物的仇家了。”白驹对这种秘辛倒是了解的很详细,比起外面穿的飞飞扬扬的那些流言,更加具有说服力:“虽然别人不知道这这一段往事,但是可瞒不住我白驹的手眼。自从知道大小姐你是姬修铭的徒弟后,我特地让人去查过糊涂针的这段往事。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发现了端倪。外面都在传糊涂针是因为医术下降治坏了人才与人结怨引来仇家,可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是有人对糊涂针下套。”
“大约六七年前吧,糊涂针遇到了一个身患怪病的男人。男人全身生疮,流脓腐烂,找不出缘由,日日饱受折磨。糊涂针用针灸之术压制了男人体内的毒血,却也没办法根除他的病症。于是只能将男人带在身边,日日为他扎针清毒,压制痛楚。可这怎么会是长久之计?在糊涂针还没烟研究出治病之法时,那男人最终受不了病痛的折磨,选择了自缢。男人死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了男人的家人,他们打着声讨的名义,要糊涂针以身偿命,纵使糊涂针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也架不住对方的死缠烂打,而且这件事最终还闹到了官府。终于,糊涂针不堪其扰,选择找那些人一次性说个明白。但是到了约见的地方后,糊涂针才知道对方压根就是奔着他的命来的,原本糊涂针可以安然脱身,但是那天发生了一个意外……”
“打斗中,有个女人不幸被误伤,而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半大的孩童。孩童见大人死了也没哭,脸上表情冷漠的像是见惯了这种生与死的场景。”
“战场上刀剑无眼是常态,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个孩子,眼见着孩子就要被对方误伤,千钧一发之际糊涂针使出白毫破空救下了那孩子。负伤后的糊涂针为了平安脱身,没办法只能交出了身上的《白金药方》和《糊涂针匣》,那群人见糊涂针双手已废,又交出了传家之物后,才志得意满的离开了。而据我所查,那伙人的头目也是个大夫,而那个患了怪病的男人就是他送到糊涂针身边的,那个大夫早知道那个男人承受不了病痛折磨迟早会轻生,所以布下这么一个圈套,在男人死后冒充其家人借此声讨糊涂针。”
夏侯淳从未知道糊涂针受伤一事的前因后果,上一世姬修铭虽与她说过这件事有蹊跷,却也没有跟她讲其中的细枝末节。
想来那时候的姬修铭心中也有不平,可自身能力有限对此也无可奈何,所以才不愿在她面前提及。
如今再听到这些已经只有感慨:“那这医术和针匣又怎么会落到兵部尚书手里呢?”
“这个就没什么好细究的了,不过就是没几年那个害人的大夫得了怪病死了,他的后人没了他这颗摇钱树后手中紧迫的情况下将医术和针匣卖给了一位富甲,这富甲对医书一窍不通,只是想借着糊涂针的名头借此炒作卖出高价,却不想自糊涂针那一次受伤后名声一落千丈,富甲见医术卖不到钱,就将医术和针匣当做人情送给了好友,在又几经辗转后最终被兵部尚书当做糊涂针的遗迹给收藏了。”
只是因为人心的嫉妒和贪念竟让一代神医就此没落,更可悲的是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宝物最终也只是落入了一个对此道毫无研究的官员手中。
实在是可叹又可悲。
可可全程跟听天书似得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见夏侯淳神情凝重,秉着不懂也绝不添乱的信念,很识相的缩着脑袋放空自己。
就在这时,禧楼的大堂突然传来吵嚷的哄闹声,计晖和灵均几人相识一眼。
白驹勾了勾唇角:“猎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