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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柳共风烟 第78章 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作者:良辰眄庭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4-07-23 01:52:26 来源:文学城

夏侯淳赶到济华堂时,只有陈伯在铺子里。

“陈伯,茯苓前两日是不是去大理寺找我了?”

“小祖宗你可算来了!”陈伯从药柜后面走了出来,激动地对夏侯淳道:“茯苓那丫头最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跟我说要嫁人!问她对方是何许人,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你说这事我怎么管得了,还好你总算来了!”

“嫁人?”夏侯淳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从小到大茯苓除我以外就没有……”可话说到一半,夏侯淳顿住了。上一世她们俩个从生到死相互陪伴,她们对对方比自己还了解,可那也是上一世。

重生后为了保护茯苓,也为了让茯苓变得更好,她们已经许久没有坐下来彻夜谈心了。甚至就连坐在一起,都没有过。每次见面都是匆匆来匆匆走。

突然间,夏侯淳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她从未质疑过她和茯苓之间的感情,可她忽略了茯苓的需求。夏侯淳回忆起茯苓刚离开自己时,一次次的提出想回到自己身边,可自己呢,都以为茯苓好为由拒绝了她,如今想来夏侯淳后悔不已。

为今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茯苓,如果她愿意回夏侯府,自己就带她回去,至于亲事,茯苓年纪尚小,现在就谈此简直就是胡闹。

夏侯淳正要离开,茯苓从外面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这人夏侯淳认识,计晖也认识。

“凌王?”夏侯淳看着门口挨得极近的两人,眉头深深皱起。她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对身后陈伯道:“陈伯,有病人来看病还不快带人进去。”

“本王不是来看病的。”毋翀看着夏侯淳笑,那笑容多少夹杂着些玩味:“本王是来提亲的。”

“呵。”夏侯淳被毋翀无耻的话给气笑了,此时她还没意识到事情多个严重性:“济华堂是座小庙,可装不下三皇子未来的王妃。凌王还是他处另寻吧。”

夏侯淳直接毫不客气的对毋翀下了逐客令,毋翀表情不变,他正要开口,茯苓却先他一步:“小姐,三皇子是我请来济华堂的……”女孩子家脸皮薄,这里人多她有很多话说不出口,只能小声对夏侯淳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夏侯淳虽然心急,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只能摁下对毋翀的不快,将茯苓拉到自己身边:“有什么事晚上跟我回去再说。”

“小姐……”夏侯淳抓着茯苓的胳膊,茯苓正欲挣脱她的手掌,不料一旁的计晖突然伸出手将她的身体固定住,不让她动弹。

茯苓一脸茫然的看着计晖,不知她为何有此举动。

计晖道:“你别动。”她又看着夏侯淳道:“你的手还没好,先放开她吧,有什么事慢慢说。”

夏侯淳本来心里急的没了方寸,计晖这一席话让她噪乱的心安静下来。她放开手,对茯苓道:“茯苓,我今日是来接你回去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了,你不想学的东西我也不逼你学了,跟我走好吗?”

说到最后,夏侯淳话语里竟然带着一丝请求。

茯苓双眼噙泪,夏侯淳不知道她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可如今已经晚了。“小姐,茯苓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小姐,你就成全茯苓吧。”

夏侯淳一阵沉默过后,对计晖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复又看着毋翀道:“凌王殿下,借一步说话。”

计晖没有阻止夏侯淳,很是配合的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视线一直跟在走出去的夏侯淳身上。

济华堂隔壁有条巷子,半丈宽,人少。

两人走到巷子口,相对而立。

“凌王,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茯苓是我妹妹,我不可能让她嫁给你的。”

且先不论毋翀身份特殊,贵为皇子其王妃本就没有自己做主选择的权利,便是大张旗鼓迎娶入门,也少不得妻妾成群。再则,夏侯淳从心底里就不认为毋翀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茯苓心思单纯,若是真进了凌王府的门,只怕要被后院的那些女人吃干抹净。

毋翀却觉得好笑,他看着夏侯淳,眼中满是玩味:“怎么,做我的王妃难道会辱没了茯苓那个丫头不成?”

“我不知你是一时兴起还是另有所图,但是凌王心中应该知道,皇子的亲事就连皇子都做不得主,凌王的王妃自然也不能例外,还请凌王看在臣女救过你一命的份上,放过茯苓吧。”

“可是。”毋翀饶有兴趣的看着夏侯淳着急,不紧不慢道:“是那小丫头非要嫁给本王,本王只是顺从她的意思而已。”

“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面对毋翀油盐不进的态度,夏侯淳生气了,她仰着头怒视毋翀:“堂堂王爷,又何必跟臣女绕弯子呢,臣女自认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凌王,凌王何故要害臣女的妹妹?”

“你说对了,本王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毋翀伸出手捏住夏侯淳的下巴:“本王记得本王对你说过,要娶你做本王的王妃。”

她当然记得毋翀曾厚颜无耻的提过此等要求。

夏侯淳恨得咬牙切齿:“臣女记得臣女没有答应!”

“本王也记得。”毋翀歪着头,叹息道:“可是本王心悦你,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你既不肯同意,就连父皇都被你说动将本王的请婚驳回,那本王便只能如此了。”

“所以呢。”夏侯淳撇过头:“这和茯苓有什么关系?”

“聪明如你难道还要装傻吗?”毋翀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他直勾勾的盯着夏侯淳:“你和茯苓,本王定是要娶一个,本王希望那个人是你,可决定权在你手中。”

话已至此,已然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夏侯淳知道自己和对面这个疯子已经无法沟通,如今要想阻止这门亲事,只能从茯苓着手。只要她自己不愿,那谁都不可能强迫她。

气氛正剑拔弩张之际,“你的手。”毋翀突然看着夏侯淳,轻声细语的问道:“没事了吧?”

夏侯淳不想跟他纠缠,更懒得回他这种问题,她转身就要走,毋翀却毫无边界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给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放开!”此刻夏侯淳心中懊悔不已,若当初没有救他,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她心中气闷,声音也大了起来:“凌王殿下自重,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要做出无耻行径嘛!”

毋翀有些无奈的哄道:“只要你同意嫁给我,茯苓那丫头我自然不会动她分毫,你又何必跟我置气?快让我看看,你的手如何了。”

夏侯淳转身看着毋翀,上一世,也是这人,看自己就如看一只没有血肉的蝼蚁,只需要他抬抬手,自己便万箭穿心死无全尸。这一世,他也不知是哪根筋错乱了,对自己产生了心思,但这并没有让夏侯淳有丝毫的窃喜,多少姑娘期盼得到毋翀的爱慕,可夏侯淳却对此避如蛇蝎。

倒不是她有多高尚,但凡换一个男子,对她表达爱慕,她都会为此而心生愉悦,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人喜欢自己,便是证明自己有一处闪光点让人欢喜。

可毋翀是什么人?

她早已见识过他的心狠手辣。

她避之不及。

“凌王殿下,臣女再跟你说最后一遍,臣女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别说这一世臣女已心有所属,便是孤苦无依一世,哪怕堕入风尘,都绝不会踏进你凌王府半步。”

这话无疑是一把利刃,将毋翀深深的刺伤。

孤苦无依一世,哪怕堕入风尘?

他究竟是有多差劲,才会让夏侯淳说出这种决绝的话?

毋翀眼神伤感的看着她,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明明之前他们相处的回忆是那样美好:“夏侯淳,别说当初在凌王府,你对我的照顾都是假的,别说你倾尽全力救治我,都是违心的奉旨行事!”

“没错。”夏侯淳眼神异常决绝,一副势必要和毋翀划清界限的样子:“当初若非计晖因你入狱,我根本不可能涉险去救你,凌王殿下也别将臣女划为舍己为人的善类,我们都一样,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折手段的人。”

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当亲眼看着那些伤人的话从夏侯淳的嘴里说出来,毋翀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顿感身上的力气被抽空,无力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眼前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却让他觉得陌生无比。

“夏侯淳,你虽手无寸铁,却已将我伤的体无完肤。”

“是嘛。”夏侯淳无所谓的看着他:“原本臣女也不想的,可是你触碰到臣女的底线了。茯苓对臣女来说如同胞妹,你若要害她一世,我必与你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好啊。”毋翀用力咬着后槽牙,回望夏侯淳:“夏侯淳,你不要后悔。”

夏侯淳道:“凌王殿下,臣女奉劝一句,你若还想继续你的狼子野心,就不要为了儿女私情毁了前面所有的努力。”

“多亏了你的提醒,本王改变主意了。”毋翀一改方才的受伤神态,露出冷然的笑意:“茯苓自是不配做凌王府的王妃,可区区一个侍妾么,还是做得。”

“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夏侯淳丢下这句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让茯苓给毋翀做妾?做梦!

当晚,夏侯淳宿在了济华堂,茯苓的房内。

两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明明从小她们便是这样亲近,可如今,夏侯淳却觉得陌生极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茯苓,离她越来越远。

夏侯淳急切的需要找一些话题来缓解她们之间的沉默,可脑海里搜刮了一圈,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时她才恍然想起来,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心了。

时间,距离,悄悄改变了她们之间的感情。

夏侯淳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只能搜肠刮肚的找一些陈年旧事打破尴尬的气氛。

“茯苓,还记得小时候你还爱哭嘛,每次哭的我烦了,你才肯停下来。”

黑夜中,茯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实,也或许是有些陌生:“记得。”

“以前吃不饱,穿不暖,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足够了。”

许久,茯苓才瓮声道:“时间会改变一切的。”

“我们之前的感情呢,也改变了吗?”夏侯淳从床上坐起来,黑夜中她看不清茯苓的表情,只是她浑身冷漠的态度,将夏侯淳深深的刺伤了:“茯苓,我之所以把你从夏侯府带出来是为了让你过的更好,是不想让在在那个吃人的后院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活着……”

茯苓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可你管过我吗?”

一句质问,彻底将夏侯淳打入谷底,可这也只是个开头,茯苓的质问还在继续。

“小姐,我承认,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你给我请夫子,让我学算术,让我读书写字,可你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那些我不想做的事,为了讨好你,我努力做到最好,可是你呢,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什么时候正视过我的努力?”

茯苓心中仿佛积压了说不完的哀怨:“你有了计将军以后,一心都在她的身上,我呢,我只能在这里,等着你盼着你偶尔能够想起我,能来看看我。你知道在那些等待的日子里,我是怎么度过的吗?我每天都在煎熬,每天都陷在自我怀疑里。我每天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你突然要和我拉开距离,为什么不让我陪在你身边,为什么你可以一夜之间变得和从前天差地别,陌生到让我觉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小姐,你现在只看到我变了,可是对我来说,你早就变了。”

茯苓的话每一句话都重重的敲击在夏侯淳的心尖上,疼得她止不住颤抖。

此刻,她才知道方才提起她们之前相伴的点点滴滴,是件多么讽刺的事情。

夏侯淳低头沉默了许久,上一世与茯苓相处的最后一幕涌现在脑海里,自那一别,她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以至于重生后,她害怕悲剧重演,忍着不舍将茯苓送出了夏侯府。后来因为种种事情,她也无暇再顾及茯苓,对她缺少了关心。

茯苓如今不过十二岁,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夏侯淳自认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身为姐姐,她对不起茯苓。

“茯苓,你说的那些我都认,是我做得不够好,可我希望你过得好这一点你不可以质疑我。从前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茯苓深吸了一口气,那些压在心底的委屈统统说出来后,她反而释怀了,从前求而不得的东西,就算如今近在咫尺,她也不想要了。

“姐姐。”茯苓坐在夏侯淳对面,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你说过,在你心里我就是你的妹妹,那现在妹妹就求你一件事,成全我和凌王的婚事吧。”

“茯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看和夏侯淳执着的眼神,最终茯苓低下了头,她道:“晚了。”没有谁会一直在原地等着另一个人,有些事情错过了,就不能再强求。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傻傻的什么都不懂的茯苓。

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围着夏侯淳喜怒哀乐的茯苓。

她有了新的期待,她爱上了一个,能让她放弃一切奋不顾身的人。

一句晚了,将夏侯淳所有期待化成泡沫。

那些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夏侯淳内心里很清楚,她没有资格要求茯苓必须跟在自己身后,也没有资格阻止她寻找自己想要的幸福。可她不放心,哪怕是一个家世平平的普通男子,她都会祝福他们。可茯苓爱上的是谁?

是心狠手辣的毋翀。

是那个,让她死于万箭穿心的男人。

这样的人会好好对待茯苓吗?

会将她视为一生所爱去呵护吗?

不会的。

或许,从一开始,毋翀就是带着目的接近茯苓。

今日他们之间的谈话,也足以证明,毋翀对茯苓没有一丝感情,他不过是对自己求亲失败后,转而利用茯苓报复自己。

夏侯淳不能让茯苓成为毋翀仇视自己的牺牲品,也许这样做很残忍,但她必须看茯苓看清楚毋翀的真面目。

“茯苓,你知不知道,毋翀曾向皇上请婚,要我嫁到凌王府做凌王妃?”

茯苓抵着的头抬了起来,她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问:“小姐,你不是拒绝了三皇子吗?”

看着茯苓这样卑微的样子,夏侯淳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是,我拒绝了。”

闻言,茯苓竟松了一口气般,绽放出了笑脸。

她竟然还以为自己后悔拒绝了毋翀?

夏侯淳恨铁不成钢:“你还不明白吗,毋翀接近你,并非出自真心!”

“我知道。”茯苓脸上没有一丝意外或者难过:“可是我不介意。三皇子他是天之骄子,我心里清楚,以我的家世和容貌,是绝配不上他的,可他不介意我的家世,他说我像他的小妹妹一样,让他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

皇宫里毋翀的妹妹何其多?什么时候见他保护过?

能将这种蹩脚的话说出口也真是为难他了!

茯苓突然猛地抓住夏侯淳的双腕,提高了音量:“小姐,求求你了成全我吧!”

心里的疼痛已经麻痹了手上的伤口。

“成全?你知不知道,毋翀的正妃,是他自己都不能决定的?皇子的婚事,说白了就是一场政治联姻,凌王妃可以傻,可以丑,但绝不能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女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想嫁给他,能得到什么位份?”

茯苓坚定地道:“哪怕是一辈子做他的贴身侍女伺候他,只要能日日看见他,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不在乎名声,更不在乎位份。”

夏侯淳不死心,仍旧做着最后的挣扎劝道“好茯苓,你真的是好茯苓,可是毋翀他不值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会为你选一个家世清白的人家,给你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再给你买几家铺子,你的后半生可以过得衣食无忧,逍遥自在,你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到你老了子孙承欢膝下,那时你再回头看,就会发现毋翀不过只是你人生的一个过客,他压根没有那么重要。”

“毋翀身为皇子,他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而且他心怀野心,日后若是踏上那个宝座,就更不可能照顾到你,夏侯府后院尚且吃人不吐骨头,若是凌王府只会更甚,人这一辈子太长了,你若是进了凌王府,后半生只余悔恨。这些都暂且不提,你可知以你的身份,是不可能怀有皇家血脉的,若是没有孩子,你后半生还能指望谁?”

夏侯淳苦口婆心,将所有弊处一一和茯苓说清楚,只盼着她能够回心转意。“而且,你知不知道,夏侯蝶心仪毋翀已久,她大概率会被指婚凌王,你从前与我一同在夏侯府生活,她早就对我们心生不满,若是往后你们真的一同生活在凌王府后院,以夏侯蝶的为人,你可知后果?”

“我不怕,只要能和三皇子在以下,我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夏侯淳呼吸都有些难受:“傻茯苓,这条路一旦走了,就真的没法回头了。”

茯苓坚定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因为夏侯淳的话而有一丝变化:“小姐,奴婢知道你喜欢计将军,在奴婢看来你和计将军也是一条不归路,可奴婢劝您回头,您会听吗?”

夏侯淳看着她说不出话。她从心底里觉得她跟计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可哪里不一样呢?

不都是**凡胎,不都是产生了不被别人认可的感情。

此时茯苓就像是已经预见了未来的飞蛾,依旧为了心中的执着和憧憬向着火苗飞扑,义无反顾:“爱是没有道理的,别人看到的永远只有利弊,可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其中的酸甜苦辣,小姐,我爱三皇子,就像你爱计将军一样。”

听着茯苓的内心话,夏侯淳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腕,殷红的血液啬从她雪白的中衣渗出,她知道,一切都没用了,她阻止不了茯苓,就像她阻止不了自己一直流血的双手一样。

她,只能看着茯苓走向火坑却无能为力。

“你知道我是怎么和凌王认识的吗?”茯苓丝毫没有察觉到夏侯淳的异常,自顾自的诉说着和毋翀相遇相知的点点滴滴。最后她看着夏侯淳道:“小姐,茯苓知道你对茯苓的好,茯苓这辈子欠你的来世再还,这辈子就是死,我也想死在凌王府,死在三皇子身边。”

夏侯淳抬起头苦笑:“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夏侯淳强忍着心痛,最终是败在了那句成全。

上一世茯苓为了救她付出了清白乃至生命,这一世她不过是想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她错了吗?她没有错。

错的是自己。

上一世她没有能力保护茯苓,反倒让她为了救自己而失了清白丢了性命。

这一世她以为的保护,却是亲手将茯苓推向深渊。

郝顺利的案子悄然结束,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究竟是死了还是被释放了,而这恰恰也是皇上最愿意看到的结局。

三天后,计晖和夏侯淳在城门口送别郝顺利,还有马兰。

“计将军的恩情鄙人铭记在心,以后若有能报答的地方,万死不辞!”郝顺利说着正要跪下,计晖伸出手扶住了他。

“郝大人,我所做的也都是分内之事,还请不要这样,小辈不敢当。”

郝顺利也没再坚持,他看着马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计将军,以后再见面就不能叫我郝大人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虽然做不了官,可是有了大把的时间陪伴小兰,人生能有一所爱相伴到老,已经是人生幸事。”

夏侯淳道:“郝叔,我们在马家村的时候,小兰姐姐还常常念叨你呢,能看见你们平安无事的在一起,我真的替你们感到开心。”

经历了这些事,郝顺利何尝不是想通了许多事。过去的那些苦难都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是需要向前看。

“夏侯小姐,你和你父亲真的很不一样。”郝顺利回忆起做官时和夏侯平为数不多的打交道,笑着摇了摇头:“我原先还以为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如今看来,你应该是像你娘更多一点。”

夏侯淳瞪大了双眼:“郝叔认识我娘?”

“不算认识,只是见过几次。”郝顺利道:“那时候你还没出生,我在上京城口子窖日子过得拮据,你娘到宋超家打油时曾见过几次,她拖宋超赠过吃食给我,说起来,你也算是我故人之女,如今你又有助于我,命运还真是弄人。”

夏侯淳只觉得奇妙无比,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的娘离自己这样近过,忍不住问道:“我娘她,漂亮吗?”

郝顺利点点头,很是认真的说:“漂亮,你娘是我此生见过最漂亮的女子,心也善,来打油时经常给口子窖的孩童分糖吃,那会口子窖的人都喜欢她,只是后来夏侯平高升,她便再也没来过了。你如今问起,我倒是想起来,你与你娘模样竟有七八分像。”

夏侯淳眼眶一热,脑海中自动浮出了一个年轻女子分糖给孩子吃的场景。

“郝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郝顺利也忍不住红了眼,摇摇头叹道:“傻孩子,你从前在夏侯府过得不好,我也未曾帮助过你,是我对不起故人,郝叔给你说句抱歉。”

夏侯府内宅之事,郝顺利虽然听说过一些,却也自觉没有立场去管,如今想来实属不该。

“郝叔说的是哪里的话。”对于儿时的那些经历,夏侯淳早已释怀:“天色不早了,郝叔还是尽赶路吧。”

马兰伸出手拉着夏侯淳的衣服,泪眼婆娑:“叶槐,我舍不得你!”

相处多日,夏侯淳也对马兰产生了不舍:“小兰姐,日后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

马车渐行渐远,橘色的暖光撒马车上,带着车里的人走向光明和幸福。夏侯淳怅然一阵,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掌包裹住,才回过神来。

“计晖,我们也走吧。”这里的一切她都不想要,也不想管了,这一刻她只想和计晖一起远走高飞:“去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造一座草房子,用篱笆围一个大大的院子,养两只母鸡,一天下两个蛋,你一个,我一个,再养一条狗给我们看家。每天我都跟着你去山上打猎,打到了兔子吃兔子,打到了鹰吃鹰,要是你手气不好什么都没打到,我们就吃野蘑菇……”

夏侯淳喋喋不休的说了许多,计晖只是看着夏侯淳浅笑着。

见自己说了许久计晖也没个回应,她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喂,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放不下你将军的身份,不想跟我过苦日子?”

计晖笑出了声,没忍住将人拥进了怀里:“傻丫头。”

爱人的怀抱温暖馨香,夏侯淳舒服的在计晖的胸口蹭了蹭:“姐姐,你说我刚才打算的好不好呀?”

计晖声音里只剩下宠溺:“好。”

夏侯淳继续引诱:“那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走?”

“想。”

夏侯淳抬起头看着她:“什么时候呢?”

这一次,计晖没有逃避,她直视着夏侯淳的眼睛:“很快。大疆和雾仙两国正值易主,待两国安稳下来,我就上交计家军,辞官带着你隐姓埋名去山里生活。”

夏侯淳听的心里喜滋滋的,却还是假装生气的道:“说白了在你心里还是国事大于家事,百姓的安危比我更重要!”

小姑娘生气时声音都透着娇滴滴的灵气,明明是嘟着嘴不开心的样子,却又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人心生怜惜。

计晖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低头在夏侯淳粉嫩水润的唇上落下一点,仅仅只是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已经足够两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夏侯淳暗暗的想,看来在一辈子的幸福面前,计晖还是差了一大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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