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 第22章 第 22 章

让自己心跳加速简直是尹归与生俱来的技能，沈辞想，那对别人呢？

学生时代尹归会不会也引得别人脸红心跳，说情话像喝水一样自然？孙琳说尹归在AME很受欢迎，那会有学员暗送秋波，或是和他有段往事吗？

沈辞想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莫名其妙地吃醋，而且吃醋的对象竟然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些莫须有的过去。他太看重过去，看重自己的，也看重别人的。

沈辞和尹归都信任陈元青，他们都和“过去”断干净了，否则以陈元青的原则，他不会做牵线人。

沈辞在心里自嘲，而立之年了，有时候还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孩儿，明明在别的事情上也足够理智。

他很久之后回顾此时的心情才明白，爱情从来不需要理智。

一行人走进包房的时候岑安他们已经到了，热菜还没上，几个人都在嗑瓜子聊天。孙琳推着唐若秋往里坐，自然地给尹归和沈辞空出来两个相邻的位置，沈辞莞尔，径直坐下了，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陈元青在朝他笑，笑的贼兮兮的。

酒和茶壶都摆在中间，桌子是酒席常见的可转圆桌。沈辞低声问：“要喝？”

“不用，自己人不讲究那些，”尹归干脆地拿起茶壶，给沈辞倒了一杯，又道，“他们真想喝我替你。”

对面这一来一往的陈元青终于忍不住八卦两句了：“哎哎哎，刚进来的某两位，小声说话要罚款十块。”

赵彤睡醒了，这会儿精神百倍，在旁边搭腔：“尹归不怕罚款。”

尹归装模作样地点头：“好的陈总，交一百是不是可以再聊九十块的天？”

沈辞被笑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开始默不作声地喝水。一群人继续闲聊，尹归偏头问：“怎么不说话了？”

沈辞一本正经道：“给你省钱。”

这四个字尹归翻来覆去地品，竟品出了一些别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沈辞随口说的还是有什么深意。

孙琳心里已经要嗷嗷叫了，忍不住对唐若秋咬耳朵：“啊啊啊秋秋，我真从没看见过尹哥这个表情，从在车里他就一直看沈老师，太好嗑了呜呜呜呜……”

唐若秋也跟着笑道：“如果这都不算爱啊。”

只要在沈辞旁边尹归眼底的笑意就没褪过，他倒没有时时刻刻帮忙夹菜，那样太过头了，好像沈辞离不开他似的。但尹归发现沈辞连着夹了四次炒三鲜后，这菜再转到他们面前，他就会多夹几口，顺带把左右两盘菜都取一点，别人看着他在夹菜自然不会动转盘，沈辞便有足够的时间吃。

孙琳一脸羡慕：“有人这么对我我就嫁了。”

唐若秋往孙琳盘子里夹了块鱼肉，戏精道：“孙小姐，嫁给我吧。”

孙琳哈哈大笑。

一桌跳舞的人聊着聊着就到了专业话题，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问起了夏天的比赛。岑安说：“报名和带队的事情是Caroline在负责吧。”

郁子雯点头：“对，AME今年肯定要出人的，寒假课刚过没多久先缓缓，三月底开始准备。”

岑安不要求AME一定打比赛打出名气，但任何行业都是适者生存，除了做好日常运营，工作室总要拿出点奖杯服人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学生。

沈辞对比赛什么的并不了解，偏头问尹归：“你去吗？”

尹归答非所问：“你想看我跳舞啊？”

沈辞无奈地笑，尹归喜欢看他这种表情，无奈里总是带点纵容的，他说：“平常没看够？”

沈辞说：“嗯，没看够，尹老师教我屈才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尹归给沈辞上的小课都是基础动作，没什么发挥，还不如宣传片里跳的出彩。但沈辞知道尹归是实力派，这在AME有口皆碑。

沈辞挺想看他表演的，不是假话。

听完这句尹归满足了，一边吃菜一边笑。沈辞这人需要时不时戳两下推两把，像个躲在壳子里的蜗牛，耐心点等他钻出壳子，总会有惊喜。

唠了一会儿比赛赵彤有点心累：“咱们出来玩就不聊工作了吧，来来来，我先把酒开了。”

众人知道赵彤有房贷要还，平常排课最多，基本没什么休息时间，要不然也不会出来玩还补觉。肖澹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女中豪杰。”

一桌人同在一个工作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实在太熟了，也不讲究倒酒顺序，第一杯递给岑安也不是畏惧，是感谢老板的帮持。剩下几杯都是随便拿，圆桌转到沈辞面前他自己也拿了一杯。

岑安举杯道：“不多说了，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大家每天努力工作，都辛苦了。”

岑安是那种很低调的人，走近了才能发现他的魅力。陈元青交朋友很挑，只相处了几个小时沈辞便能明白他们为什么能一起共事这么久，还能在岑安转行后保持紧密联系。

下午散步聊天的时候沈辞才知道尹归在AME前还去过一家舞蹈工作室，是家牌子很响的连锁，但老板不把老师们当人看，无限压榨劳动价值，同事们为了奖金争来争去，工作环境乌烟瘴气，尹归没干几个月就辞职了，没赚什么还赔了违约金。

不是每个打工人都敢这么刚的。环境造就人，人成就环境。尹归有运气遇到了AME，但留下来靠的是能力匹配和脾气相投。

很多地方业绩都是头上的一把刀，AME的人情味儿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是普通人，肩上都有担子，不做好高骛远的大梦，但也兢兢业业从不在本职工作上划水。

舞蹈精神是要拼搏，要永不服输做到最好。但AME剑走偏锋，他们跳舞是赚钱养家的方式，但也是人生的享受。音乐响起随之律动，每个人眼里都是真诚的热爱。这种风格和精英教育格格不入，但沈辞丝毫不觉反感。

陈元青第二个举杯：“老板把最重要的话都说了，那我就感谢大家对郁老师的支持吧。”

他话音刚落一群人便开始“嗷嗷”、“哈哈”、“噢噢”，闹声此起彼伏。郁子雯偏过头，难得害羞地用手挡着脸笑。陈元青一副厚脸皮的样子，对起哄充耳不闻，一口闷了整杯，又笑道：“以后也要多多支持郁老师哦。”

肖澹带头鼓掌：“做男人当学陈总！”

孙琳满眼星星：“呜呜呜呜郁姐太幸福了！”

大家敬来敬去，平常不好意思说的感谢都融在了酒里。啤酒也点好了，但孙琳非要喝白的，挡都挡不住，挨个儿和每个人碰了杯，说到动情处都哽咽了：“你们也知道我没好好上过学，不像别人还有同学朋友，晏城不是我家……但AME是我家！”

孙琳当初争取这个岗位挺难的，小姑娘勤奋聪明又踏实，无奈家里条件有限，差在了学历不够，难得岑安慧眼识珠，有意栽培她。

唐若秋刚来没多久，这会儿被气氛感动的稀里哗啦，无奈真喝不了酒，便端起茶水谢了一番。

最后一桌人只剩下了沈辞，他站起来的时候尹归盯着他的侧脸，竟有些期待。

沈辞气质在哪儿都是出挑的，就算没有西装加持，穿的再日常不过，也永远端正。

沈辞说：“第一次一起出来玩，谢谢各位照顾。”

他说完便把酒干了，一整杯，一滴不剩。

尹归目光没移开，看着他喉结滚动，心里忽然说不上什么滋味。

肖澹他们几个又乐了，想不到沈辞这样的高知看起来一板一眼的，真喝起来毫不含糊，都嘻嘻哈哈地跑过来找他单独碰杯。

“今天和沈老师喝了酒，”肖澹说，“替我弟拜一拜，他今年考研准过。”

赵彤哈哈大笑：“你把人沈老师当什么呢。”

“我这开玩笑呐，”肖澹说 ，“今年考研人数多少你知道吗，吓人！ 我弟还是二战，头都快秃了！”

沈辞笑笑没介意，一杯喝完了喝第二杯。郁子雯坐在对面问陈元青：“沈老师这么厉害呢？”

陈元青笑说：“今天像超常发挥。”

陈元青面上笑着，其实有点担心。沈辞不是滴酒不沾的人，但也没有太能喝，何况这些不全是他的熟人。整桌人只有陈元青能看出来，这是沈辞心情不好。

他一下午都和尹归呆着，按理说应该挺开心的。陈元青琢磨了一会儿，想着把沈辞单独叫出去问问。

陈元青倒了杯酒，走过来说：“来沈辞，咱们哥俩也走一杯。”

沈辞和陈元青多少年的交情，喝一杯再正常不过。沈辞把酒杯满上，刚要端起来，忽然被一只手压了下去。

沈辞怔住了，陈元青也愣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尹归把沈辞的杯子夺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没站起来也没看谁。

这已经是在拂陈元青的面子了，根本不是尹归平常会接梗会圆场的风格，闹哄哄的包间一时有点尬。

沈辞看向尹归的眼睛，看不清雾下的情绪。尹归说：“沈老师歇会儿，喝多了对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