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一切工作后,安月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至少从脖子以上都看不出任何破绽,而且用手摸上去也毫无任何异样,才松了口气。她不禁想到,只是这么一小团便可以改变长相,假如当时吸收得更多一些,那么是不是还能改变体型和身高。
要是有这个能力的话,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公开走在街上,伪装成任意的一个其他人,不必担心会被警察追捕。如果机缘巧合,也许她还能顶替一个合法公民的身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普通的活下去。
想到这里,安月不禁对着镜子里那张属于玛利亚的脸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现在显而易见,她大概率不是人类,而是一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的生物,如果说她是个变形怪甚至外星人都有可能,她还怎么可能保留着这样的记忆去过所谓“普通人”的生活。
而且那个催命一般的诅咒注定无法摆脱,即便是她在这剩下一天的时间里找到了一个“囚徒”,根据梦中所说,还有十一个。加上之前莫名其妙遇到的那个袭击她的奇怪生物,安月完全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命运不可能一帆风顺。
“我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啊。”
安月低下头,看着盥洗台上残留的水迹,喃喃自语。脑海中“安月”的记忆里忽然冒出来提醒,这句话出自一部动漫作品里著名的反派人物。联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安月苦中作乐,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也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她就是不折不扣的反派人物吧。
把房间里残留的痕迹都尽量打扫干净,安月默默的聆听着走廊上的动静,警察还没有离开,即便是顶着玛利亚的脸,安月也不敢冒险在这种时候大摇大摆的出门。不过好消息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身上大部分伤口已经自愈,还挤出了留在体内的几颗子弹。安月小心的把子弹都捡起来,藏到了房间隐蔽的角落。
但她肩膀上那个被触手刺穿的洞却没有彻底的长合,没有一开始那么夸张了,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那些萦绕在上面的黑烟消散了一些,可还是能看见残留。安月试着用酒精泼过,用水洗过,都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她猜测这大概属于一种污染,但因为不知道如何才能清除干净,只能暂时放着不管了。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是冰箱里却没有任何食物,只有几罐过了保质期的啤酒,还有一些放置太久腐烂的水果蔬菜。安月在房间里翻找了半天,大概由于屋主是个模特需要保持身材的原因,没有什么零食。
安月渐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一开始她以为屋主玛利亚是外出工作,可是她的护照和大多数证件都还留在屋里,衣帽间里两个大大的旅行箱好端端的放着没动。如果是计划要出远门,至少不可能在冰箱里留着那么多肯定会坏掉的水果蔬菜。从腐烂程度推断,她至少也有两个月以上没有回过家了。
而且安月大致翻了翻堆积的杂志,知名度一般,并没有什么国际一线品牌,看样子玛利亚并非多么大牌的模特。可是安月在翻找过程中陆续找到了不少价格昂贵的珠宝首饰,还有衣柜里的衣服全是知名大牌,很多连吊牌都没剪。衣帽间里更是放着一排动辄六位数以上的包包。安月觉得玛利亚单凭自己肯定无法承担如此高昂的消费。
看她长得很漂亮,又是个模特,难道是被什么有钱大佬给包养了?
可是纵观屋里的情况,安月觉得倒像是玛利亚毫无防备的出门结果再也没回来……
有些苦恼的按着额角,安月心想她只是慌不择路之下随便进了一家的阳台,不会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什么危险里吧。
“算了,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自我安慰的想。目前也没办法重新找一个身份捏一张新脸,玛利亚的证件都在屋里,反倒是方便了她行动。只是假如玛利亚并没有出事而是外出未归,安月此举无疑是给她招惹了麻烦。但安月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在心中默默对玛利亚说声抱歉。
想必警察不至于那么无能,查不清背后的真相吧。
安月忍耐着腹中的饥饿一直等到天色变暗,她在楼上看到大多数警车都离开了,只剩下了一些警察还呆在门口警戒,觉得应该是时候出去,便收拾了一下,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包,在里面装上证件和钱,还有一些她觉得大概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尽量神情自然的下了楼。
出门的时候几个警察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安月装出不安的神情,还主动搭了几句话,询问了一番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道是因为事先被嘱咐过要保密,还是这些警察也被蒙在鼓里,他们只是含糊的说有可能潜入了一个通缉犯,不过现在好像已经逃走了。
安月顶着玛利亚的脸,是个不折不扣的漂亮姑娘,一个比较年轻的警察还献殷勤的叮嘱她要小心,尽量注意一切危险人物,看到可疑份子一定要立刻报警。言谈之间好像还挺想要她的电话。
可惜安月在屋里并没有找到电话,只好微笑着敷衍了过去。
她保持着自然的步伐不慌不忙的走着,一路走到拐角,才骤然松了口气。但考虑到也许警方会安插便衣隐藏在附近观察,她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走过街边一家咖啡馆的时候,进去买了一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终于暂时填饱了她饿到快要抽搐的胃。
吃完了东西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拿了本杂志假装休息,默默的听着咖啡馆里客人们的谈话。他们大多数都在谈论不远处那栋大楼发生的一切,议论到底出了什么事才引来了那么多的警察。
可惜他们说来说去,都是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杀人案,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最后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他们异口同声的痛斥起了政府莫名其妙关闭所有飞行航班以及列车轮船交通渠道的行为。
“什么有传染病携带者,这种借口骗鬼啊!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上面的人也就只会把我们当傻子。”
“不行,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容忍,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抗议!”
“哎呀,不是说了只暂时封锁48小时吗,先忍忍吧——”
“说得轻松,这样一来我就没办法坐飞机去加西亚办事了,造成的损失难道政府来买单?”
“我觉得可能真的有传染病吧,政府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毫无理由的忽然来这么一招,肯定知道会激起民众的怀疑和不满啊。而且我们的政府向来办事是个什么效率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如此雷厉风行,上下一心。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反正是打算去超市屯点食物,这几天都待在家里不要外出,观望一下事态发展再说。”
“嗯……确实啊,我的姑姑在圣安杰洛医院当护工,你们应该都知道那家医院吧,和前面的大楼隔得不算太远。今天凌晨的时候忽然就接到命令,说医院发生了煤气泄漏,要他们所有的医生护士不管什么情况马上回来加班,把医院里所有的病人都转移走。据说现场来了很多警察,个个如临大敌,外面的记者和新闻采访车都被强制的赶走了……”
“哦哦,我看了新闻,最后那一段明显是被强行掐掉了,不知道到底拍到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我姑姑回来后悄悄的告诉我们,医院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煤气泄漏,倒是不知原因有个护士自杀了,据说自杀的情景十分诡异,跟拍恐怖片似的,血喷了一走廊,目睹的人里面好几个都被吓疯了。你们说这是不是什么生化危机的前兆啊?”
“拜托,兄弟,哪来什么生化危机,你电影看多脑子瓦特了吧。”
安月不动声色的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闲聊,看得出来,他们只是把这些传言当成闲谈中的佐料,并没有几个人当真。最大的恼火无非就是政府忽然掐断了所有的交通,但因为市内的地铁公交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现在也就仅仅是嘴上抱怨而已。
又听了一会儿,她觉得大概是得不到什么新鲜的信息了,便站起身走出了咖啡馆。
来到大街上,外面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街道两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巨大招牌把夜空映照得非常明亮。这让安月有种奇怪的感觉,仅仅只是不到24小时的时间,她竟然就已经和这个普通平凡的世界隔绝出了一道天堑。即便是走在拥挤的人群里,她也感觉不到任何安心,只有满心的孤独和苦闷。
她信步走到一家百货大楼里,随便找了个卖手机的柜台,买了一部手机,又办了一个不需要证件的预付费电话号码。只是这种电话号码只能打国内电话,而且使用时间只有半个月而已。安月不是为了打电话所以也不在乎,她仅仅是想使用手机的上网功能好查询一些网上的信息罢了。
虽然对于寻找那个“逃犯”毫无头绪,但考虑到自己身上异样的情况,安月觉得也许那些“逃犯”也是非人类的异常生物,那么多少会留下一点奇怪的痕迹吧。于是她又另外找了一家咖啡馆,连接上了网络,开始搜索本市最近几天内一切新出现类似都市传安月说的线索。
但是搜索了半天,手机都快没电了,找到的都是些毫无价值的传闻,安月焦躁的合上了手机,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规定的最后时间越来越近,她很怕自己又忽然开始呕吐喷血,那种滋味可真是太糟糕了。她宁可痛痛快快的死掉,也不想再遭罪。
“看来通过这种办法是找不到任何线索了,唯一可能有用的途径……应该是警方,他们的消息渠道肯定更加宽广和精准。而且……当时那个把我弄晕抓上车的男人应该还没死,他哪里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隔着玻璃橱窗观望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辆,安月默默的想。
不过想得到那个男人的信息,多半也只能去警察内部才能得到线索。安月假如是个厉害的黑客,倒还可以尝试着黑进警方的网络,就像是很多电影桥段那样。可惜她对这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即便是想到网上去聘请一个高手,她也根本没有什么门路和途径。而且这样做简直等于明晃晃的在身上挂了个“我很可疑”的牌子。
她沉思了许久,最后决定冒一冒风险,既然她有着混淆他人认知的能力,还可以某种程度上操控别人的思维,让对方听命于自己。也许她可以尝试着试试打入内部,看看能不能直接从内部人员那里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考虑具体如何实行上,安月犯了难,她总不可能大摇大摆的随便找个警察局进去吧,那里可到处都是摄像头跟监视器。一旦出了问题,她等于白送上门。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初负责录口供的两个当地警察,一个叫伯努瓦,还有一个好像是叫弗兰西斯。伯努瓦是个严肃到有些刻薄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意志坚定经验老道,安月不敢招惹。但是那个弗兰西斯似乎心肠很软。后面警方还来盘问过她好几次,弗兰斯西曾经给过她一张名片,说如果需要帮助可以给他打电话。
只是当时安月正满心郁闷,觉得警察不肯信她的话还把她当成了神经病,根本没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名片被她随便的丢掉了。但现在一回想,上面弗兰西斯的住址安月还记得很清楚。
“也许可以从他那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