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闹出来这么一出,在场众人无论醉没醉,这会也都回过神来,开始纷纷忍不住偷眼看向一旁稳坐着的严华。
今日这场寿宴是有陛下授意的,前些日子宫里日日派人来帮衬着,为这位曾经的帝师做足了脸面,这回被搅了寿宴,众人均想看看严华的反应。
这位声名显赫的老先生并未因为李渭的失礼行径而面露不悦,他轻咳了几下,缓缓起身,虽是已经年过半百,但沉下脸色时仍有着说不出的肃穆。
“怀豫,你醉了,来人,送骁威将军去后面稍作休息。”
李渭手中的银筷仍比量在那贪一时嘴快的徐大人喉咙前,这会这位大人酒意彻底消散,一身冷沉汗意攀上心头,他来不及再想什么美人不美人,更不敢再提什么晚辈长辈,面上堆了讨好的笑容,“二……将军,下官一时忘形,您大人大量,莫要跟我一般见识。”
这些身负官职实权的官员,素来不大瞧得上那些世家子弟,觉着他们这些人无非就是到了年岁,借着家族祖辈的萌荫,挂个官职每天逍遥度日,李渭手中无实权,只有个三品骁威将军的封号,这徐大人全然忘记了,李渭这三品将军,虽然也是虚职,可实打实是自己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徐大人若是不擅喝酒,日后还是要少喝些。”李渭言语间似是带有金石之声,手中银筷微微用力几乎要刺进皮肤,“喝多了,伤身体。”
李渭随手将那双银筷扔回桌上,随着严华传来的侍从转身往外走,经过永安公主身边时他住了脚步,永安公主仍是有些气恼,恨恨说道:“怀豫哥哥,你不要在意,今天这事我会向父皇说明白,是这狗东西先对我出言不逊,与你无关!你放心吧,他一定不会责怪你的。”
她顿了顿,瞧了李渭一眼,手指紧紧捏住裙摆,神色期盼又紧张地接着说道,“怀豫哥哥,待我行了长公主册封礼,便可由父皇做主赐婚,我已经向父皇明说过了,除了怀豫哥哥,我谁都不嫁。”
“说完了?”李渭瞥了面前少女心思一览无余的高傲公主,神色无波无澜,“让你府上的人消停点,若是再传我定远侯府谣言,可莫怪我做事不留余地。”
他没有回应永安公主那一番话,冷声说完,出了侧门,严府的侍从们已经重新布置好了宴席,屋内欢声笑语渐起,和谐得像是什么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永安公主定定站在原地,方才她真真切切从李渭眼中感受到了杀意,那一刻仿佛置身于大周国境之北的战场,令人心有余悸。
*
严府大摆宴席,青崖接到云峰的传信,说自家平日里最是沉得住气的将军竟然因为几句话就当场跟人动了手,青崖刚听到这消息时,他都没敢信,还以为是那一肚子心眼子的云峰又来消遣他了。
之后便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将军因为这事被宫里那位传唤去,直到晚上李渭回了府,青崖提着的心才终是渐渐放下。
这会已经入夜,他拆下刚刚飞进来的信鸽腿上的纸笺,展开看了看之后小心收好,放了鸽子,转身往李渭书房走去。
“将军,去岭南那边的人已经回了京,随时等您召见了,另外,您请人去请的陈大夫也到了。”青崖递上刚刚那张信笺纸,低声禀报。
李渭拿过看罢,随手扔进正燃着苏合香的香炉中,“让云峰去安排,你准备一下,随我去沈府一趟。”
“……将军,这会已近子夜,这时间去怕是不太方便吧。”青崖苦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
“属下去安排。”见李渭理都不理,青崖立马转口说道,便要下去。
李渭顿了顿,叫住了青崖,起身说道,“不必去沈府通报了,你也不用跟我一起去了,下去吧。”
子夜刚过,夜幕笼罩下的沈府内已经是一派静谧。
咔嗒。
外面有人!
沈薏环猛地清醒过来。
她最近浅眠,稍稍有动静就会惊醒,今日入睡的格外艰难,连疏云疏雨她都没让在她屋里的外间值夜,这会屋内只她一人。
嘎吱——
这会沈薏环开始有些后悔了,她真不该将疏云疏雨支走,若是她们在,还能出去叫个人。
她微微动了动,伸手摸到枕下那根金簪,她心下稍安,虽然不太趁手,但也勉强能伤人了。
外面似乎是进来人了,她心中砰砰地跳,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最好这人只是个求财的小贼。她怕惊动了外面那人,只闭着眼睛假寐。
脚步声音很轻,但是却听着格外的近,听着方向似乎是往她这边过来了,沈薏环捏紧手里的金簪,尽力克制着因为紧张而稍有些凌乱的呼吸。
唰——
她床边的锦帐被轻轻掀开,入耳是沙沙的声响。
这贼人似乎是在脱外衣。
站在她床前脱衣服?
她心中怕极,但是不敢动作,怕引起贼人注意,心中想着脱身的办法,但是那人动作快不说,声音也极轻,沈薏环没法辨别这人在做什么。
当那人摸上沈薏环的床铺,呼吸声音近在她耳畔时,她也没想出来脱身之计。
她一个伤残了腿的人,哪还有本事与贼人周旋。
沈薏环想也没想的,握着手中的金簪,在这人伸手碰到她之前,狠狠扎进这人的背上。
一声痛哼。
旋即手中的金钗在她扎第二下时被人夺走,她的胳膊被人制住,脸颊被人用力捏住。
“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沉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似乎是李渭的声音。
沈薏环睁开眼睛,借着月色朝着身边的人看了一眼。
这只着一身中衣,黑色夜行衣放在床边的人不是李渭又是谁?
这人大半夜跑到她府中闺房,宽衣解带的,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认出来了?”李渭捏着她的脸,咬牙切齿的问着。
背后传来阵阵痛楚,他恍若不觉,盯着身侧的沈薏环,眸光微暗。
“将军……”
沈薏环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了,但是刚刚好像确实伤到他了。
李渭见她目光游移,不知道又在琢磨些什么,心中就觉得有股子邪火往上蹿。
“沈薏环,我背上很疼。”他倚在床边,好整以暇的等她做出些表示。
“是妾对不住您。”沈薏环不敢看他,心中也确实有些心虚,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若明日您让青崖来拿些药?”
“来找你拿药?你是大夫?”李渭斜斜瞥她一眼,坐起来便要解开中衣,背对着沈薏环,“你来给我上药。”
沈薏环心中略有不耐,想也没想的便说道,“妾又不是大夫,不会给您上药。”
她想要按住李渭解衣服的手,撑着床板勉力坐起来,伸手去够李渭的手,但她腰际以下使不上力 ,这么一番动作,便失了重心,顺势扯下了李渭尚未脱下的中衣,整个人也栽倒在床板上。
李渭只听“砰”的一声,自己身上的衣物便被拉了下去,转身便看到她试图自己坐起来的样子,软白的小手中还紧紧攥着自己那件中衣。
他单手扶她起身,另一只手顺势拉下了床边的帷帐,仅有的一点月色也被遮住。
他翻身压住她,头便径直埋进她的颈间,鼻尖嗅到熟悉的玫瑰香气,他知道她泡澡时喜欢放些玫瑰花瓣,丝丝缕缕的花香像是蛊毒一般,迷了他的神思,让他暂时忘却那些梗在心头的烦心事。
“将军,您背上,背上有伤,妾还是为您上药吧。”沈薏环推拒着他,这人呼吸越发的重,她迫不得已只好接着他方才的话继续说道。
李渭轻轻咬了咬她左侧脸颊的软肉,低声笑笑,反问她道:“这会又成了会上药的大夫了?”
他倒是并未难为她,起身去床下摸了摸,若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并未多言,只拿了药箱上来,掀开了床边的帷帐,让她借着光亮为自己上药。
“请吧,沈大夫。”
沈薏环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大夫不大夫的本就是他提的,这会反倒拿来打趣她了。
她借着月色这一看,沈薏环才发现她那一下子,扎了他好深一个口子,倒是难为他跟自己折腾一通。
这人都不知道疼吗?
毕竟是自己恋慕多年的男子,虽是如今她不欲继续与他一起,可心中仍然会心疼。
李渭觉着身后好像没了动静,转头一看,沈薏环眼眶微红,正小心地为他擦药。见他转身打断了她的动作,只微微侧头,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他轻轻抚了抚她垂坠的青丝,低低地笑了,“这又是怎么了?”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九死一生的伤都挺过来了,你不是知道么?这会难过什么?”
沈薏环确实知道,他曾有一阵子,隔三差五的身上就带着伤,后来她便特意备了医药箱,放在床下,如今已成了习惯。
她倒不是为他难过。
她只是为自己如今仍然会心疼他感到难过。
是为自己难过。
“罢了,沈大夫医术不错,只是这脾气可要改改,哪有大夫还要伤患哄的?”
哄?
他何时有耐心哄过自己?
不过是兴致来就出言逗弄打趣罢了,正如同此刻一般。
沈薏环定了定神,拿起落在床板上的男子中衣,轻轻为他披上,轻叹一声,出言问他:
“将军今日梁上君子一般的行径,究竟所谓何事?”
这更是昨天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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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夜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