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很快就会有答复,小厮却直到晚上才前来禀报。
时诚阴沉着脸,没想到这许多时日不见,王泽却连面都不见了。
“来人是怎么回的?”时诚问,眼睛里黑沉沉的,好像压抑着什么。
“来了个丫鬟,说是王公子在准备科举的事情,不便见客。”小厮把腰弯得很低,不敢去看时诚的脸,这个新来的主子看似很好说话,却没想到生起气来,这么吓人。
一时室内无声。
小厮仿佛听到了对方急剧加快的心跳的声音。
“好,好得很!”时诚被气笑了。科举考试在明年春天,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现在竟然以这个理由不见自己,真是太好了!
时诚一拳打在桌上,发出闷哼的声音,桌子上的瓷壶被震出一条裂缝出来,有茶水从里头缓缓溢出。
小厮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直到茶水流到了时诚的手背上,这才反应过来,忙把瓷壶提出去,拿了抹布过来擦干净桌面。
此时时诚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厮不敢多做打搅,忙退了出去。
时诚心里憋闷,又不想再去落自己的脸面,去找那个无情的人。
以前两地相隔,只当通信在路上不小心被丢失了,或者其他,现在人都已经亲自上门去了,却不见出来相见。
时诚现在已经不能为王泽找到什么理由了,只当自己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
他妹妹这么好难到还愁嫁不成?非得眼巴巴地凑过去看人脸色?
真是不知所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一个举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他也是贡生,来年春闱一定压在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前面。
时诚想着,快步走向书房,挑了本书开始看。
却不知怎的,平日里一拿书就可以迅速进入读书状态,今日拿着书半响,连书拿倒了都不知道。
时诚看着手中字体都是倒着的书上,烦躁地把书放在一旁,人却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了书上。
喘了口粗气,又心疼地拿起书看看有没有被自己弄坏。
简直要疯了!
在书房里开会踏步,时诚终时耐不住出了门。
时府的新院子离街道有些远,时诚刚来这里也不认得路,随手喊了个京城的小厮,让小厮给自己找一个能吃饭的地儿。
走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隐约听到了嘈杂的人声,时诚朝远处看去,已经到了热闹的大街上了。
小厮在一旁为时诚介绍着这附近的酒楼,时诚摆摆手,就近走进了一家酒楼。
酒楼摆设华丽,此时黄凯已经酒足饭饱,小口喝着小酒,眼睛无意一瞟,就看见王泽正迈着大步朝楼上走来。
黄凯下意识的往时诚身后瞟了一眼,没见着时薇。
小二见来了客人,立马迎向时诚,笑着问道:“公子要包间还是在这吃?”
时诚准备说要个包间,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时兄。”
时诚转过头来,见正是上午从自己家里出来的黄凯。
“黄兄,没想到在这遇上了,好巧!”
“是呀,时兄来吃饭?正好一起啊。时兄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黄凯豪爽道。
王泽也不客气,要了一个包间,和黄凯一道进去了。
这酒楼的包厢隔音效果不错,人一进来,外面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包厢里面布置得很雅致,一看就是专门为一些文人墨客准备的。
一时寂静了下来,黄凯没有找话的意思,王泽更别提了,心情暴躁,只是碍于有人在一旁,不好发泄。
见黄凯不说话,索性也免了一桩事情,给自己和黄凯倒了一杯酒,闷头便在那里喝。
黄凯见时诚看上去比自己早上见到的时候,心情差了不少,便识趣地坐在一旁等着饭菜上来。
本来吃完饭是要回去的,也就是看见这人是时薇的哥哥,这才耐心作陪。
不一会儿,饭菜都上齐全了,屋内顿时散发出浓烈的菜香味,让时诚有了想吃的**。
本来打算喝点酒,却没想到这京城的饭菜别有一番风味。
渐渐的,时诚一肚子的气被饭菜取代,开怀的和黄凯碰起了杯。
“多谢黄兄,今日这顿饭。”时诚打了个酒喝说道。
黄凯见时诚喝得高兴,便笑道:“客气什么,你们初来,本应该我来请,只不过看你们都太忙了些,这才没说,下次什么时候有空,叫上时薇妹妹,我们再过来。”
时诚看着眼前三句话离不开时薇的少年,突然觉得如果是黄凯也挺好的,可惜,自家妹妹不喜欢。
“你帮了我家那么大忙,下次自该我来请你吃的。”时诚道。
这话一说,两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时诚正好找到个熟人抱怨:“要都像你这般爽朗就好了,不像我一个兄弟,以前一同长大的,关系是最好不过的,这许久没通信了,我一上京就连忙递了拜贴过去,没想到人家压根不愿见我。”
“哦,还有这事?”黄凯放下手中的杯盏,说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时诚“嘁”了声:“这千里迢迢,哪来的什么误会?再说了,就算有什么误会,也要给个方面解释的机会不是?怕是人家攀上了伯府,瞧不起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咯。”
黄凯不赞同道:“听闻伯父被任命为佥都御史,虽只是正四品,这可是纠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的官职,深得皇上信任,京城上下,都在伯父督查之中,时兄可不要妄自菲薄!”
时诚向东边拱了拱手:“承蒙皇上信任。”
“我,时诚,定要在科举考试的发放榜单的名字中,将他王泽踩在脚下!”时诚说着,脚后跟朝地面狠狠一蹬。
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再联想到时诚刚刚说的话,黄凯心中清明起来。
黄凯却奇异地开心起来,这王泽他回京城来就打听过了,看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就是家室低了些。其余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是时家的家室摆在那里,他们一家子都是敦厚之人,想来也不会嫌弃王泽的家室。
况且这王泽看起来颇有才华,现在又有人提携。可谓是没有什么毛病了。
如今被竟然被时薇哥哥嫌弃起来了,真的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黄凯略微激动地看着面前的大舅子,已经感觉到了以后他们会是同一战线上的朋友,狗腿道:“时兄大才,岂是那王泽能比的?”
时诚听了这话,心里高兴,举杯道:“干!”
“干!”
烈酒下肚,黄凯又道:“我去闽中的时候,听闻闽中两大才子,一个是你,小小年纪便跟随父亲打理衙门事物。一个便是那王泽,听说是风度翩翩,与世无争的少年郎。兄台的能干我也是看在眼里,却没想到那王泽看着表面风光,内里却是这样一副恶心的皮囊!”
时诚倒了倒旁边的酒坛子,只倒出半碗,便又要唤小二上酒。
立在后头的小厮立马要出去,黄凯连忙阻止,这第一次和大舅子出来吃饭可不能把人给灌醉了,留下个坏印象。
“时兄,你们初来京城,虽然是个小官,也是挡了别人的路的,这出门在外,可不能喝醉了。”
此时时诚已经有些微醉了,听到黄凯这话这才反应过来,平日里他也不是个酗酒的,只是今天被王泽气晕了头,这才在这里喝了起来。
这十几年的兄弟,说起来也是知根知底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时诚不明白。
“失态了,既如此,就不喝了。”
时诚的脸颊微红,眼睛里带了些迷蒙,黄凯也没什么心情去说那王泽的坏话了,只让时诚先坐会儿散散酒气,等会儿再回家去。
又招呼小厮去喊小二过来上一壶醒酒的茶水来。
时诚缓了会儿,酒劲过去了。起来和黄凯道别。
黄凯同时诚一同往外走,见时诚也不等马车,向街道上走去,黄凯忙追上去问时诚是不是想上街逛逛。
“嗨,逛什么逛,这不是以为出门不远就有酒楼嘛,所以就走路出来了,没成想这么远。”
黄凯闻言哈哈大笑,看向一直跟着时诚的小厮:“你这小厮不行啊,要不我给你换一个?”
那小厮脸蛋一红,连忙请罪。
时诚摆手:“不用了,走走也好。”
“这样吧,我刚好出门做了马车,我先送你回去,再自个儿回去,你先等会,我马车马上就来了。”
时诚点头。
正等着马车,迎面走来两个贵妇人,想伴着走进来:“听说了没,据说外地又来了一个官儿,官职不大,家里面却有个不知检点的女儿。都到京城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另一个贵妇人回道:“是谁家的?那我可得注意了,这些狐狸媚子整天就知道巴结我家儿子,一点都不知收敛。”
“是呀,这些小妖精整天没有正事,一身妖气可全到这男人身上来了……”
两人渐渐走远,说话声也融入到了嘈杂的大堂里,黄凯瞟了两人一眼,虽然装扮华丽,脸面却陌生得很,不知道哪里来的。
京城每年都有进京为官的人,也不知道说的是谁,被传成这样。
正想着,车夫驾着马车过来了,黄凯便不再想了,扶着时诚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