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诚说这些话,一是告诉黄凯自己妹妹就算声音有损也不会因此低贱。二是表达一家人对黄凯救了舍妹的感激之情,恩情不会忘。
如果黄凯心里知数,对时薇以礼相见,比起早已经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王泽,时诚更乐意在妹妹有难之际,救妹妹于水火,并且在此时此刻都不嫌弃妹妹声音有瑕的人。
既然警钟已经在黄凯的心中敲响,就没有必要再去干扰两人。
*
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黄凯每天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找时薇。
听听她的声音,见见她的容颜。
可又怕自己的言行举止太过,让姑娘家名声受损。
黄凯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这么憋屈的时候,憋在心的难受越压越多越压越多,竟然有些想念那段大晚上和时薇一起劫富济贫的画面。都想晚上爬墙,掩人耳目的去看看时薇了。
但时诚的话犹在耳边,黄凯不敢不听。
一句话在心中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弄的黄凯每每想起便浑身不得劲。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走着走着就到了时府附近,黄凯顿住,望了望周边偶尔来往的人群,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时府门前,从马车上跳下一个人,见到不远处的黄凯,道:“哟,黄家小子。”
时忠的声音格外热情,这么多年来,除了京城有京官出来走动,时忠热情的声音少之又少,突然听到时忠这么热情的喊一个少年郎,就连赶马车的车夫不免也多看了黄凯几眼。
黄凯见时忠看到了自己,忙上前打招呼:“今日伯父休沐?”
时忠点点头:“最近可是忙坏了,好不容易休沐,便出去走走。贤侄这是要去哪?得空的话进府里来坐坐?”
黄凯求之不得!
“正好无事,便去伯父府中歇歇脚!”黄凯闻言,赶紧答应时忠的邀请,语气急切,仿佛晚一点答应就进不去府里了似的。
时忠笑呵呵的把黄凯邀请到府中小坐,盘问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把黄凯弄得满头大汗。
“贤侄在闽中已经住了一段时间,是有什么打算没有?”时父问起话来,语气柔和,面色称得上慈祥,但是这个话题吧,太敏感了些。
黄凯转念一想,或许人家有心把闺女许配给自己?
犹豫了一会儿,黄凯低着头估摸着时忠话里的意思,谨慎回道:“暂时还未有什么打算。目前皇上安排我私下过来边陲的大事已经完成,大战估计很快就要打完,到时候和父亲一起回京城罢。”
这话说的中规中矩。
时忠点头,赞赏道:“贤侄小小年纪,就如此有得皇上看中,真是后生可畏,又是大将军的儿子,想来以后定是一片大好的前途,不知婚配否?”
黄凯心中一禀,目光看向时忠的双眼,背脊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了些,镇定道:“未曾婚配。”
时忠听到这里更加满意了,家里夫人说这小子对自己姑娘有意思,发愁得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整天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府中,生怕这小子把自己姑娘拐了出去。
时忠确实知道黄凯的来历,不说别的,只单单说皇上如此信赖这小子,如今又提前捉得细作立了战功,这黄凯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且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还挺俊俏的,和自己姑娘站在一起,还挺般配!如果自己宝贝闺女能抓住这个机会,往后那就是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官家太太!
“平日里可读些书?”时忠用手敲了敲桌子,问道。
“我比较喜欢读兵书,兵书写的有意思一点,不像文人的那些,文邹邹的,读一章要琢磨半天。”黄凯说着坐直了腰,认真地说着自己平时的一些小习惯。
“哦?”时忠听闻,赞扬道:“果然是大将军的儿子,以后定会和大将军一样威震四方!”
黄凯笑笑,只是眼神还是抑制不住的频频往门外瞟去。
门外被打扫得很干净,隐约看到有仆人在修剪不远处的草木。
可那想见到的人却迟迟不见。
呆了一阵子,见不着人,又不好直接在时父面前提时薇,只坐在座位上干巴巴地和时忠一问一答。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时忠缓缓地把话题扯到时薇身上,道:“听闻上次贤侄又给小女送了药过来,如今小女的声音听上去比前阵子好多了,这回可真的是多亏了贤侄!亏我在这世道上白白活了几十载,自己女儿生病,竟然连一瓶上好的药都无处去寻,若不是遇上贤侄,我这女儿这辈子,怕是毁了。”
时忠说着,悲从中来,从前虽然想去京城当京官,但也没有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这次女儿重病躺在病床,时忠四处寻医问药却无疾而终,面对女儿急需这个当父亲的帮助的时候,时忠却是帮不上忙,只能无力的在床旁看着自己一直昏迷不醒的女儿,时忠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
衙门虽然忙,但时忠也时时关注着女儿的动向,知道黄凯来过自己家里好几次,这做父母的,当然是希望子女好的,不过黄凯这个后生,虽然家境优渥,现下看来对女儿也不错,但坏就坏在,这孩子不太懂事。
罢了,现在说这个尚且太早了。
时忠的思绪从自己的想法中挣脱出来,看着面前的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黄凯,道:“好不容易来我家一趟,我去把时诚,时薇过来陪你,我这老头子就不在这陪你了。”
黄凯听得心魂一动,真的是等了这句话好久。
吩咐好丫鬟,时忠率先走出门去,一旁一直在侍奉茶水的丫鬟跟着出去。
黄凯见人都走了,整个身体这才塌了下去,一直绷着身子,还是挺累的。
黄凯从凳子上起来,问一直跟在身后当背景板的小八:“我这衣服还整洁吗?”
小八站在后边听自己啊主子的成长史,差点听得睡了过去,实在是太无趣了!
打了个哈欠,从昏睡中提过神来,把自家主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了一遍,这才回道:“比平时整洁多了,很好看!”
黄凯一个巴掌打到小八头上:“你家公子平日里不整洁么。”
小八直往后退,谨慎地答道:“公子平日里也整洁,今儿个更好看了!”
两人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响动,黄凯往外看去,竟是时薇过来了,黄凯赶紧啪嗒一下坐好,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贵公子模样。
小八被主子影响,也跟着直愣愣的站在黄凯的身后,看起来傻乎乎的。
“你来了,听你爹说你喉咙好些了。”黄凯见到时薇,长得和其他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同,可心里突然就甜了起来。
“嗯。”时薇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听上去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刺耳了。
“喉咙可还发痛?”
“没有之前那么痛了,还要多谢黄公子的灵药。”时薇低声回答。
因在家中,也没有打扮自己,时薇一身素净,发髻上无半点装饰。显是这段时日养的好,面色红润,似乎整个人还胖了些,显出几分可爱来。
不过这态度,倒是不见之前的亲热。
黄凯心中憋闷,这几天一直压在心里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但不说的话,心里又很难受。
犹豫再三,黄凯终于忍不住了:“说这话有些冒昧,但很想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说完这话,黄凯的心猛地抓紧,心里仿佛有什么在挠一样。
时薇被这话震得有些猝不及防,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女儿家的心事,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时薇早已经把上一次相见黄凯不小心握着自己的手的事情忘光了,只把黄凯当作昔日夜晚一起嫉恶如仇的兄弟。
黄凯却是被这一反问,问得嘴唇闭成了一条直线。
跟着时薇一同来的秋月恨不得扒开自家小姐的脑子瞧瞧里面都装了些什么!黄公子已经表达得这么清楚,偏偏小姐还在那里一脸无辜的问别人,问女儿家的心事做甚!
黄凯执着问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时薇看着脸上异常紧绷的黄凯,关心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秋月在后面站着都觉得丢人,用衣袖偷偷捂住了脸。
这一问把黄凯的脸有些红,如果自己喜欢的姑娘有了喜欢的人,他当然不会高兴,不过这话他说不出口。
黄凯:......
“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心仪的人,你不要转移话题好不?”黄凯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努力把话题搬回正轨。
时薇想起那个很久没有联系的人,嘴唇轻抿,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避讳,直言道:“有啊!”
一副拿黄凯当自己人的样子,弄得秋月想上前堵住小姐的嘴,不过秋月没有,人家是小姐,她不敢轻易动手。
黄凯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难道真的是王泽?
“那人可在这闽中?”黄凯挑了个折中的问法。
时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