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苏璞清上完早朝,乘马车回丞相府。
经过熙熙攘攘的街道,马车突然停下,车夫刘松打着帘子,解释道,“大人,大公子在路上遇到熟人了,让我们别等他,先回府上。”
“不过是又碰到狐朋狗友了,青天白日,说不定还要去喝花酒,别理他。”苏老说。
苏璞清的大儿子苏穆,在刑部当官,平素没多大爱好,就喜欢约上几个朋友,到风月场所待着,喝喝小酒。
看着老实巴交的公子哥,却喜欢做些风流事。
苏老都已经习惯了。
子女里面,他现在唯一操心的就是嫡长女苏锦儿。
按理说,韩望这样的人中龙凤、少年英杰,应该是人人求而不得,可她偏偏不喜欢,非得喜欢什么秃的、丑的,还得是读书做文章的,读书读到头秃,那得多刻苦啊!不会是个书呆子吧!
正出神,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刘松挥动马鞭,驱动车轮。
苏老漫不经心地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正好见到自家大儿子苏穆。
他下了马,和街道上遇见的另一人在说话。
那人穿一身普通的武服,身姿笔挺如松,从背影看,怎么看怎么好看。
苏老不由地多看了一眼,马车从两人旁边经过,韩望的脸倏然出现。
苏老双目一亮,忙道,“刘松!停车!”
刘松拉紧缰绳,喊“吁——”,马车停了下来,刘松道,“大人,您要下车吗?”
“下!”苏老说,“能在路上遇到小将军,这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啊!”
刘松小声嘀咕:“……刚才不是说狐朋狗友吗?”
苏老耳力不行,没听见这一句话,从车架里爬出来,踩着马札下车。
苏穆与韩望聊得投入,都没注意到老爹下了车,相比之下,韩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马车停下,便往这边走来,搀扶着苏老下车。
苏老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是韩望在扶他,看清楚后,拍了拍韩望的手,道,“正好快到府上了,我也下车陪你们走一段!”
韩望忙说幸会。
刘松在车栏里等候命令,老丞相摆摆手,示意他火速滚蛋,于是刘松驾着空车跑了。
于是韩望扶着苏老,苏穆在旁边牵着马,三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许久,苏老道,“你们刚才聊什么,继续啊?”
苏穆讷然,韩望也一时无话。
半响,韩望抬头看看天,道,“今天天气不错。”
苏老道,“二月初二,本该是休沐的好节气,没想到还要去早朝,唉……”
韩望:为了融入年轻人的话题,苏老您真是辛苦了。
苏穆同情地看了韩望一眼,继续没说话。
韩望道,“其实我是去贵府拿东西的。”
苏老:“啥?”
“我的马,还有刀,昨天落在府上了。”
“哦。”苏老沉默许久,道,“不好意思了。”
*
“刀和马都在这,韩公子请过目。”老田管家恭敬地说。
“有劳贵府代我保管了。”韩望道。
苏老难为情地笑笑,道,“韩公子大度。”
当面拒婚,还扣了你的宝马和名刀,要换个人可不恨死了!
韩望拿了刀和马,这就要走人,苏老还想留人吃晚饭,韩望正要推辞,忽见庭院一棵桂树后面藏了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苏穆也瞧见了,喊道,“沁儿,你在那做什么?”
韩望、苏老都停下来,看着苏沁。
苏沁从树后面慢慢走出来,分别喊了苏老、苏穆和韩望。
苏穆是长子,见到苏沁这副模样,免不了关爱一番,他道,“发生什么了,怎么这幅模样?”
苏沁听了,忙捂着半边脸,委屈巴巴地说,“哥哥,爹,我听说韩公子来了,特意来看一下,想,想请他帮个忙……”
这话说出来,听了的人未免觉得稀罕,韩望不过是一个外人,能给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帮什么忙?
苏穆看了苏爹一眼,苏爹道,“有什么忙,非得劳烦韩公子吗?”
苏沁固执地点了点头,她小声地说,“韩公子知道事情经过……就是,就是回京的路上,遇到胡人的事情……”
苏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苏沁咬咬牙,道,“现在外面都在传,是我……被胡人掳走了……”
“放肆!”苏爹骂道,“谁敢传这种事情?”
苏沁身子抖了一抖,眼泪刷刷地掉下。
谣言在府上传得飞快,一夜之间,连外面的人都知道了,迟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她苏沁被胡人掳走的事情。
但苏璞清并不知道。
他很少发脾气,尤其当着外人的面,但这次他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句“放肆”就把四女儿逼得眼泪直流,他立刻心软下来,道,“谣言这种事情,不用在意。”
“不是这样的,爹爹,”苏沁哭诉道,“这关系女儿今后的名声!”
苏穆一言难尽地看着苏沁,见她形容凄惨,一边脸肿的跟猪蹄一样,另一边冒出几颗红疹,眼皮子也肿的,走路时好像带了伤……
对不起,他这个当哥哥的都忍不住怀疑苏沁惨遭凌.虐了。
他道,“这与韩公子有什么关系?”
苏沁定定地望着韩望,道,“韩公子知道事实真相,如果韩公子能替我澄清,沁儿必定感激不尽!这辈子做牛做马……”
为她澄清,便意味着把脏水泼向锦儿身上。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情?
“不好意思。”韩望不耐烦地打断她,双肩轻微地耸动,眼神里隐约有一丝怒火,他道,“这种事情,我帮不了。”
不容置喙的语气,仿佛开弓之箭没有回头。
苏沁绝望地掩面哭泣。
“不过,”韩望道,“有件事情我倒是忘记说了。”
苏沁挪开手,复又露出期待的表情。
韩望看了苏老和苏穆一眼,道,“我刚找上那伙胡人的时候,领头的问我,是不是刘波安排我来兑现承诺的。”
闻言,老丞相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韩望。
苏沁更是吓得如五雷轰顶,一句话不敢说了。
来向韩望求助,简直就是愚蠢无比的事情!
“刘波是谁?”韩望问老丞相,语气平淡,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在场几个人脸色的变化。
苏老忍着气,差点把老牙咬碎。
苏穆道,道,“韩公子请回吧,这是家事。”
韩望点点头,拱手作别,牵马离开。
苏老怒气冲冲,问老田管家,“刘管事关在哪一处屋子?”
老田吓了一跳,看苏老的眼睛红的滴血,他战战兢兢,问,“需……需要带刀吗?”
苏老:“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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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