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因淮南衡山案刮起了一阵搜查风,天子铁了心清除淮南王衡山王的残余势力,牵连此案的人多达数万人,每天都有人押去东市行刑,就连天子的兄弟胶东王刘寄也牵扯其中。
胶东王刘寄的生母是王皃姁,因王皃姁与王太后的缘故,刘寄与刘彻自是走得非常近,感情甚好。可是胶东王刘寄显然不是一个聪明且安分的人,他听说淮安王起事的消息,偷偷造了弓矢战车,想要支援淮南王。
随着廷尉的调查,这件事也就被人供出来了。刘寄对此很是伤心,于是没过多久得病去世了,愧疚心虚之下也不敢立太子继承。
刘彻对这个兄弟是真有感情,纵然他想过支持淮南王造反,也不计较。因刘寄生前宠爱小儿子刘贤,刘彻随即下旨册封刘寄长子刘贤为胶东王,继承胶东康王刘寄之香火,刘贤为六安王,封地刚好是之前衡山王的地盘。
——这份明显的怜惜之情,使胶东康王刘寄逃过被天子清算的灾难,若是换做其他人,那不好意思了,不仅自身难保,还得连累全家三族。
安平侯谔但就是例子,他不像张次公那样有一位重臣替他求情免罪,因坐与淮南王女刘陵翁主私通罪名,即便安平侯谔但送上淮南王书言已尽力,最后的结果也是弃市国除。
诸如此类的例子终而复始地上演。
淮南王衡山王已伏法,可他的党羽如何处置也是问题。此案刘彻全权交给丞相公孙弘与廷尉张汤负责。
公孙弘病了好几个月,很多工作都是张汤负责的,张汤办案素来严苛无情,凡事必查到底。先前刘彻想给伍被严助免罪,认为伍被多言大汉之美,严助也没有犯大错,然而张汤不以为然,义正言辞地向天子陈述缘由后,刘彻无可奈何,只能下令诛杀了伍被与严助。
——严助与张汤一向是互相看不顺眼,这一次严助主动送上把柄让张汤法办,也是严助倒霉。
张汤的名声愈发显赫,天子对张汤也是越来越器重。
淮南衡山案所带来的影响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而渐渐平静下来,十二月,大雪纷飞,平民多冻死。
霍去病因侍中的特殊性,时常进宫入侍禁中,加上官员五日一沐,宿于官舍,留在府中的日子一个月下来有超过五天还算是好了。
寝卧中烧起了火盆,外面银装素裹,里屋温暖如春。温姝望着窗外一被压弯的树枝,叹了一口气,“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奴仆的御寒衣物可是发下去了?”
“回女君的话,家丞已安排妥当,奴仆们必然不会冻着的。”子衿笑道。
霍去病向来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温姝作为侯府女主人,冠军侯夫人自然得多费心费力了。
侯府家丞讳徐嘉,按制,列侯配有家丞、庶子、行人、洗马、门大夫五官,家丞秩三百石,由天子任命。
徐嘉是一个不苟言笑、办事周全之人,外貌不是很出众,可胜在个子高大,做事利索。
或许是霍去病并非性子热络的性情影响了侯府上下,侯府奴仆寡言少语,做事但求一个认真负责。温姝与家丞打过几次交道,对他温姝自是放心的。
温姝若有所思,“长安入了冬,百姓多有冻死,咱们府上的人可别跟着一块受罪。 ”
坊间多有百姓冻死的传言,温姝不敢懈怠,再三叮嘱子衿好好操办此事。
子衿颔首低眉,就在此时,温姝的陪嫁侍女信贤步履匆匆地走过来,恭敬地对温姝禀报说:“女君,公孙孺人晕倒了。”
温姝一惊,“好端端的,怎么会晕了?找医工了吗?”
在她的印象中,公孙孟如从来不是体弱多病的羸弱人士,素来身康体健,这会儿晕了过去,温姝的担忧可见一斑。
信贤说道:“家丞已经找了医工过去瞧瞧了。”
温姝拧了拧眉,“予要过去瞧瞧。”于情于理,她都得过去瞧个究竟,不得个准信。
大概是起身时有点猛了,温姝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硬生生地往后倒去,耳边传来的是子衿与信贤的惊呼声。
侯府因女主人与公孙孟如的双双晕倒而忙了个人仰马翻。
等温姝再度苏醒过来时,已是餔食。
迎上子衿与信贤的满脸笑容,温姝一脸茫然,“尔等可有好事发生?这么开心。”
两个侍女若非遇见了好事,也不会露出如此神色。
子衿信贤闻言,对视了一眼,子衿轻咳一声,笑眯眯地说道:“恭喜女君,女君已有身两个月了。”
“什么?这……此话当真?”温姝只觉得不敢置信。
前些日子她还和严从卿谈起子女话题,这会儿她就传来了喜讯,实在是出人意料。
子衿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家丞找了三个医工共同把的脉,公孙孺子也是这样被查出有身一月有余。”
“孟如没事吧?”温姝可没有忘记公孙孟如晕倒一事。
信贤接过话茬,“女君请放心,家丞已经派了不少奴仆伺候孺子,医工说孺子之所以晕倒,主要是这段时间累着了才晕过去的,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徐嘉以防万一,特意多找了几个医工来确诊。
“那就好。汝等多多担待,孟如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或有损胎儿的,尽量满足她。 ”温姝松了一口气。只要公孙孟如平安就好。
子衿信贤称诺领命。
温姝平静地抚摸着腹部,面色有些发愁,“女子生产,素来是九死一生,生死一线,有多少女子因此而丧命?予只要一想起那些死去的女子,这心……难以平静。”
在家乡时,温姝亲眼目睹过不少苦于生育的女子,大汉男女成婚年纪比较小,相对的,生孩子的年纪也很小,十三岁为人父母的一抓一大把。
子衿何尝看不出温姝的苦闷?低声劝道:“女君,婢子曾听一些医工说过女子月份稍大后,可以适当走一走,在瓜熟蒂落时也好有点力气,便于顺产,平常所食用的,尽量别太甜太咸太油腻,那样也有助于女子生产。 ”
温姝闻言,挑了挑眉,“是这样吗?子衿所言,吾会记在心里的。”
无论有没有效果,温姝心领了。
子衿笑道:“此乃婢子分内之事,但求为女君尽忠办事,不敢懈怠。”
温姝含笑不语,转而又嘱咐道:“之前君侯似是咳嗽了,最好派个医工给君侯瞧瞧,”
霍去病自小身体素质不是特别康健,小病不断,等习武后稍有好转,但十分容易染病,缠绵病榻好几天。温姝将此情况记在心里,不敢疏忽对待。
信贤有些为难,“回女君的话,君侯派人传话说只是小病,无需操心 。”
霍去病并不喜欢有太多人围着他,而且他有个坏习惯,只要病情不是特别严重的,他都会咬牙忍住,隐瞒病情。
倘若不是之前霍去病发了高烧,估计温姝还被蒙在鼓里。
温姝皱了皱眉,“君侯贵体康健,事关重大,医工还是得派去的,予届时与君侯谈谈吧 。”
霍去病的身体如果出现半分差池,温姝纵然是冠军侯夫人,也难以在帝后与卫家人面前交待。
子衿信贤称诺不语。
……
霍去病像往常一样点兵训练,不过今日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
“第五列倒数第四个,凌荼,出列。”神情严肃的霍去病忽然点名道。
刘寄内容参考《汉书·景十三王传》,严助与张汤老死对头了,伍被还挺可惜的,毕竟唯一一个脑袋清醒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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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喜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