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陶知乐都沉浸在恐惧中无法自拔。而人越恐惧,就越喜欢按照自己的猜想去开脑洞,陶知乐也不例外。
她将祁越那日说的所有话都回想了一遍。
祁越先是奋力反驳了李老板夸貔貅将军的话,之后还说将军被人们传成皇室血脉是在往他脸上贴金,最可怕的是,他还去过望川!
“望川有异,速来。”
那日祁越是这样跟她说的没错吧?
所以前段时间祁越是去过望川的吧?
综合以上条件,祁越只有两个可能。一,他就是貔貅将军本人。二,他跟貔貅将军之死有关系!而貔貅将军胆识过人、心细如丝、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跟祁越没有半分相似之处,最重要的是,祁越前脚去了望川,后脚貔貅将军就死在了望川……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祁越,他跟貔貅将军之死,脱不了干系!
陶知乐一想起他曾告诉过自己,说他的仇家很多、势力很大……但陶知乐万万没想到,他的仇家会大到这种地步……
按照貔貅将军在天下人中的威望,一旦有人将祁越跟将军之死有关的消息传出去,那倒霉的不就是自己了?!
思及此处,陶知乐上街都不敢把身子挺直,生怕被人认出……
不过害怕之余,她对祁越的身份更好奇了,女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人绝不简单!如若不弄清楚,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她可能真会变成一个悲催的炮灰……
可惜她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想挖出祁越以前是个怎样的人,然除了一个“穷”字以外,其他信息,祁越愣是一点都没告诉她!就这能挖出个啥啊,人就没存心跟自己说吧……
陶知乐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下了楼,继续坐在门槛上发愁。然而愁了一阵后,她就释然了。不管祁越以前如何,等他们换回了身子,他的那些仇家自然也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且据这几日陶知乐的观察,祁越盘客栈的主要原因,应是为了收集情报。客栈人多消息杂,情报就属这里传得快。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祁越若是恢复了身子,定会去做他接下来要做的大事。
而陶知乐怕死,又懒又宅,只想安稳的活着,到时候她也拿了祁越的一百两黄金,下半辈子应当是不愁吃穿了。
他二人注定是要分道扬镳的,少知道一些事,说不定对她还要好一些。与其担忧祁越的身份会不会为自己招来祸端,倒不如思考一下自己以后该如何安身立命……
就在陶知乐坐在门坎上思考人生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远远的就看到贾师爷一摇一摆地朝布告栏走去,一张脸都快笑开花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背着工具的匠人。
贾师爷掏出一张印了红色公章的告示,服服帖帖地粘了上去,顿时引来了一群好事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陶知乐也跟着凑了上去:“贾师爷,这是有何喜事啊?”
贾师爷轻轻一笑,指着布告栏上的告示耐心道:“前几日,衙门府库因机缘突然充盈,县爷便想着现下天下暂得太平,为了与民安居,想要将路修一修,特让我写了告示,将此事告知与民。”
陶知乐点头,太平日子里,县过往商客极多,本就是交通要点,现下兰氏局势基本稳定,甄县令想稍稍做些便民之事,也说得通。只是……前几日府库突然充盈?
陶知乐无语极了,该不会是祁越的罚款吧?
不过此时思考这些完全没有意义,她摸着下巴,仔细地看起那道布告来。这几日祁越身体不适,没心情教她学这里的字,加之让祁越来教自己识字……陶知乐不放心极了。
幸而这里的字与她以前认识的字不至于完全不同,只要猜得准,还是能摸清些意思的。更何况还有贾师爷在此处,好不容易逮着个文化人,自然得多请教请教。
陶知乐一行一行地研究下来,在看到某一句时,突然愣住了。
“师爷,这句话是何意?道路……期间,闲人……速入?”
“瞎说!”这时,一道低哑的声音从陶知乐身后传来:“莫要误人子弟,此字读作‘勿’,闲人勿入!”
陶知乐赶紧转头,发现竟是甄县令亲自来了,赶紧侧身让路,但还是没忍住想确认一下:“县爷,这字……真是‘勿’?”
“那是自然!就你这大字不识的模样,还敢质疑甄县令?笑死人了!”
不知何时,许久未出现过的陶三娘也到这里来凑热闹了,并且还抓住机会对陶知乐进行了一番冷嘲热讽。只是此时此刻,陶知乐是没心思搭理她了……
什么意思?那……祁越那张纸条上的字,岂不是变成了……“望川有异,勿来”?!
陶知乐懵了,那她之前的那些推测,不就出问题了吗?!
更让她惊慌的是,她现在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客栈的门,此时祁越似乎也发现这里有热闹看,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甄县令捋了捋胡子,还在耐心地跟陶知乐解惑:“自然是‘勿’,‘速’字与它确有相似之处,但到底是不一样的,你看啊,如果把这一笔这样写,这一笔又换成这样……”
一想到祁越一开始那么护着那张纸条,想来里面应该包含着什么重要消息,而这么重要的消息,他却因认错了一个字完全理解错了意思,陶知乐怕他本就因为变成女人而低落的情绪再受重创,赶紧对着甄县令疯狂眨眼,示意他别说了。
可甄县令哪里看得懂她的意思,反倒突然关心起她来:“你怎么了?为何眼睛抽搐?”
陶知乐看了一眼他身后,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眼睛抽筋了……”
“哦,那你要注意休息啊。我们继续说,这两个字啊,你可一定要分清楚,不然‘勿进’,‘速进’完全两个意思,看错了会耽误事的。”
陶知乐头越来越低,都不敢看祁越的脸,太黑了,太黑了!她都能想到待会会是个什么光景了,想想都可怕!
这时,不知是感受到了危险还是怎么的,甄县令突然一怔,眼角余光往后一动,立刻被祁越那副如同刚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模样惊地“啊”一声叫,险些一屁股坐下去!
只见此时,祁越正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浑身僵硬地站着。他牙关紧咬看着甄平,眼中的意外与难以置信的情绪,犹如巨浪一般,在眼里翻滚着……
“祁越……”陶知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祁越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一把捉住甄县令的肩,压得他身子都往后弯成一个弓形了,逼问道:“你再说一遍,这个字念什么?!”
甄县令被祁越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到了,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个什么姿势,赶紧气急败坏道:“大胆!陶知乐!你想干什么?!”
关键是,这“陶知乐”不知为何,力气竟大的出奇,他一个男人,硬是没挣脱开她的束缚!
祁越似乎一时间难以接受,口中低声喃喃:“速来,勿来……呵哈哈哈哈,他娘的!”
念着念着,他竟突然放开甄平,挤开人群指天大骂:“你他娘的什么造化,你是天你就能捉弄人吗?!”
周围的人认识“陶知乐”这么久,哪里见过她这般发疯的模样,以为她这是中了邪,赶紧狼狈地四散开来,生怕沾染上这股邪气,场面一度慌乱到了极点:“祁掌柜,你赶紧想个办法啊!”
“是啊!要不还是赶紧给知乐找个大夫吧!……或者道士也行!”
陶知乐:“……”
她也没见过这场面啊!而且,她能感觉到,祁越现在受到的刺激可大了……
只是没办法,她现在毕竟是祁越的丈夫,她不管祁越谁还会管?
陶知乐抓紧时间给甄平赔了个不是,鼓足了勇气,这才快步走到祁越身旁,仗着自己是男子身材高大,对着祁越就来了一个公主抱,一边把她往客栈里抱还一边低声劝:“祁兄,你冷静些!”
“你放开我!老子今天非骂死它不可!”祁越眼见着挣扎不动,更气了!
“你骂天也没用啊!主要是你自己不认识那字……”
突然,祁越就停止了挣扎,面色又恐怖了几分:“你说什么?!”
陶知乐自然不会傻到重复一遍,她脑子快速转动,赶紧给祁越分析:“祁兄你看,虽然我不知这一字之差到底给你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既然后果已经出现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去补救,而不是在这里做骂天这种无用功啊。”
祁越怒:“我连发泄一下都不行了?!”
“行行行!你随意发泄!”陶知乐赶紧顺着他的话往下,就祁越这反应来看,估计他这事还真有些麻烦……
祁越的气发泄了一会,又或许是被陶知乐那句“是你自己不认字”给弄得憋屈,冷静下来一思索,发现有的事他确实得赶紧做。
只是下一刻他又悲催的发现,现如今他就算想亡羊补牢,身体条件也是不允许的,首先他这“陶知乐”的身份,就是个问题……
“跟我走。”祁越一下从陶知乐怀里跳了下来,抬脚就又往门外走去。
“去哪啊?”陶知乐没想到祁越这么快就从疯癫的状态冷静了下来,将信将疑地问,但人却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澡堂。”
“澡堂?”陶知乐一愣,突然想起她跟祁越约定的七日,似乎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