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腿酸的动弹不得,温思月还是勉强下了榻,快速梳洗一番,被春花搀扶着去了前院。
她挪着步子,肤白明媚的小脸皱在一起,她觉得那位谢姑娘来的真不巧,若是晚几日来就好了,她也不会这样难受。
以后那个长华寺,她是不会再去了。
“春花,你腿不疼吗?”
温思月很好奇,难道昨日那些人,只有她一个人腿疼吗?她不信。
“疼,我也疼。”春花严肃认真的回她,接着道:“不过我从小苦活累活都干过,休息一晚自然好了。”
“哦。”
温思月勉强笑笑,原来是她身子太弱了,走了点山路就腿疼,看来是平日太悠闲了。
她无声叹息,弯腰捶捶腿,继续朝前走。
游廊拐角处,秦术望着前头慢悠悠地身影,扫了一眼便挪开,如墨的眸子迸发锋利寒冷的光。看着漠视,不在意,却不知在无人瞧见时,那双眸子露出的是怎样的贪念**,毫无克制。
都是温思月勾他的,他这样想。
“公子,温姑娘在前头,不喊她?”赵勉问。
秦术淡淡笑着,压下的眉骨显得冷肃,不太好亲近,“你有事?”
赵勉缩了一下脑袋,讪讪道:“没事。”就是觉得同在一个府中,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他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在温思月身后走着,虽然他表现的无视她,可那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黏在她的后背上。
绵腰弱柳,薄薄的衣裳透着消瘦的蝴蝶骨,走动间隐约窥见秀美形态,撩人心魄。
秦术不自觉地滑动喉结,内心思忖,她怎的那么娇气,走个路还要人扶着,莫不是知晓他在身后,故意的?
思及此,冷肃的眸光沉了沉,步子加快,一会的功夫就越过她,到了她前头。无视她的存在,径直去了门口。
温思月只觉一道劲风而过,吹起了她的发丝,熟悉的冷香贯入鼻中,等她缓过神来,看见秦术到她前头去了,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撇撇嘴,不以为意,抓住春花的手更紧了。
“小将军真是心急,谢姑娘在那又不会跑。”春花瞅着秦术焦急的步伐,小声嘀咕一句。
温思月点头,表示赞同,“听说他们关系很好,想必心急见她。”
“哎,也是。”春花摇头叹息。
-
表姑娘谢宝珺来了,府中除了秦万海因为公务没来,其他人都到了,可见秦府对这位表姑娘的重视。
秦术站在最前头,旁边是管家和赵勉,温宛如也在其中。她垫起酸疼的脚看了一眼,安静地站在身后。
不想惹人注目。
不多时,车轮声缓缓逼近,一行人在将军府门口停下,马车上赫然写着谢字。
正是谢宝珺的马车。
只见马车刚停,便从里头飞奔而出一位身穿鹅黄纱裙的女子,笑容娇俏,嗓音清脆,“表哥。”
一向冷沉的秦术难得露出欢笑,温柔地寒暄几句,接着便介绍起温宛如来。
谢宝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对着温宛如就翻个白眼,不屑道:“哦,舅舅的续弦啊。”
她说的意味深长,旁人都能听出话里的嘲讽。
温思月耷下脸来,烦躁地撇撇嘴,目光不经意一瞥,撞上秦术冷凝的目光。她一怔,心虚笑笑,慌忙低下头去。
被他看到这样子,应该没事吧?
她轻咬唇瓣,又听见谢宝珺道:“不是还有个女儿吗?”
温宛如面上难堪,白着脸对她招手,笑容牵强,“月月,来,跟谢姑娘打个招呼,日后可要多走动。”
“谢姑娘。”她俯府身,腿发软,差点往后倒。幸好被春花扶着。
谢宝珺虽出自书香门第,可自小被宠坏了,凡事按着自个性子来,说话也是,不分场合。
“嘁。”她讥笑声,姿态高傲,完全没把这个从扬州来的人放眼里。
在谢宝珺心里,她们母女是不配在秦府的,小门户的人,她看不上。
所以对她的态度,温思月没太多意外,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
她笑着,不太在意,垂眼盯着脚下。
“你笑什么?”谢宝珺不满地问道。
温思月抬头,茫然地眸子看着她,愣了愣,她看向秦术,确认他没阻止谢宝珺的意思。
她深吸一下,好吧,既然他不阻止,那就是故意放任她表妹欺负人了。
“我没笑什么。”她敷衍句。
谢宝珺皱着眉,目露凶光,“果然是小家子气,敢做不敢认。”
“…”
温思月无奈,只能勉强笑着应付。
倒是温宛如站立不安,生怕女儿受了委屈,连忙打圆场,“月月盼了好几日,谢姑娘总算来了,快进去,别站着了。”
只是她说的话不管用,旁人像看笑话一样看着。
“用得着你说。”
说完,温宛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讪讪地垂下手,在衣袖攥紧。
温思月看着心里难受,为母亲难受,为处境难受。她摸摸脖颈,眼神坚定,抬抬下颚凝视谢宝珺,问她:“我不能笑吗?”
不等她回答,她又转头望向秦术,楚楚可怜道:“兄长,我不能笑吗?”
软软的嗓音,无辜又纯净的眼神,低垂的眉眼显得弱小又可怜,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秦术心一紧,别有深意地扯着笑,淡然道:“自然能笑。”
他扫了一圈,接着道:“进去,别杵着了。”
再站下去,说不准要闹出什么事来。
温思月积极,赶忙拉着母亲的手离开,走到游廊下,她回眸去看,正好看见谢宝珺扯着秦术的衣袖在晃,似乎是不满秦术帮她说话。
她冷着脸收回目光,和温宛如一同回去。
短暂的见过一面后,温思月算是知晓谢宝珺的性情了,她想着,只要遇见的次数少,倒能相安无事。
可事情往往不如愿。
在她回到月容轩没半个时辰,就听见她在秦术的院子里说话,声音有些打,只能模糊的听个大概。什么院子的,是什么院子?
温思月困惑,招招手,“春花,他们在说什么?”
春花咳嗽一声,凑到她身旁,看了眼门外,轻声道:“我刚才贴着墙听了会,好像是说,谢姑娘想住这个院子,小将军不同意。”
不同意?
温思月眉心拢起,表示怀疑,秦术还能不答应表妹的要求,说不准过会就过来要她搬走了。
那她是不是该收拾包袱了?
她思虑片刻,起身走到门口,侧耳去听隔壁的声音。这会安静,一丁点的响动都没有。
温思月以为谢宝珺走了,刚转身想回去,就看见她带着丫鬟气冲冲地走过来,昂起下颚盯着她瞧。要把她吃了一样。
“哼,我去找舅舅。”
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总之语气不太好。
她眨眨眼,反正不关她的事,找就找去吧,她还不想住这呢。她懒痒痒的伸个懒腰,不经意一瞥,看见秦术站在门口,凝睇着她。
笑意浅浅不达眼底,总觉得里头藏着别的情绪,让她有点不舒服。
是什么?她不知,总之不止是讨厌。
温思月礼貌笑笑,抬起脚回了院子。
过了一日,她听春花说的,说谢宝珺真的去找秦万海了,闹着要换院子,想住秦术隔壁,只是被秦万海训斥了一番,打发走了。
春花为此高兴了好几天,总算给这位娇滴滴的谢姑娘吃了排头,让她得意不起来。
-
歇了几日,窝在院子里没出门,腿可算不疼了。
温思月心口闷,想着出去透透气,跟春花一说,她连连点头,也快闷坏了。
两人带上一些糕点,径直朝湖边去。那里风景好,有风有树荫,还有她的秋千,属实是个好地方。
“今日去后厨,你可不知道,一人一碗的燕窝,那谢姑娘偏偏把姑娘的抢走了。”
春花一边吃一边抱怨,“她能吃完吗?”
温思月转着眸子,难怪今日没有燕窝,原来是被她拿走了。
哎,因为院子的事,她和那位谢姑娘,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不打紧,一碗燕窝的事,好办。
“她要吃就给她,一碗燕窝而已。”
她平静地说着,而后瞥向春花,继续道:“以后她要就给,别起争执,母亲大婚在即,小事别放心上。”
春花撇撇嘴,不甘愿,“知道了。”
她点点头,脚尖用力,坐在秋千上来回轻晃。
不多时,正当她和春花有说有笑时,猛地看见谢宝珺带着丫鬟过来,虽是笑着,却是不怀好意的笑。
温思月落地,冷淡疏离,“谢姑娘。”
她好声好气的打招呼,只惹来谢宝珺的冷哼声,她上下打量,说道:“你怎么在这?”
“闲得无聊,看看风景。”
谢宝珺没言语,抓着绳子坐上秋千,对着身后的丫鬟抬抬手,让她们推。
“我吃了你的燕窝,你不会介意吧?”
“不妨事。”
“那便好,我好歹是正经的表姑娘,不是旁人能比的。”她得意地抬抬下颚,说着还看了她一眼。
话里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所以温思月不打算计较,笑着面对,让她挑不出错来。
“坐着真舒服,温姑娘不会介意吧,我听说是你母亲帮你弄得。”
她憋着一口气,笑容略显僵硬,“一个秋千而已,谢姑娘尽情玩,我还有事,先走了。”
“干嘛走呀。”
温思月充耳不闻,说完就扭头。她的神情紧绷着,眸光冷冷地,难得一见渗着寒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她自小就明白。
她的步伐加快,远离了湖边,去了温宛如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