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寻找双鱼玉佩”的任务发布之后,这座小城里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行动了起来,有的破开冰面尝试用渔网、网兜在河里捞,有的在岸边搜索,有的试图去沈府打探更多的关于玉佩消息。
但只有江桦知道,“这玉佩不就在她身上吗?为什么还要找?回府后又搞丢了?”江桦仍然在听雨庐喝着杏花白,思考着沈小姐悬赏找玉佩的原因,“不会是为了找我吧?是找救命恩人要答谢?还是知道是我弄裂的冰面要抓我?”
离揽金阁宴会还有六日。
想要找双鱼玉佩的人不少,张小航也是其中一个,他坐在河边盯着来往摸索的人,摸着下巴想到,“玉佩,再做一个一样的不就得了?要知道纹样,还要有工匠!我妙宝阁的叔叔肯定有路子!”一个翻身起来,忙赶着去找他的叔叔张**了。
东市街妙宝阁掌柜张**正在接待一位贵客。张**亲自给对面的坐着的中年男子续了一杯茶,“大人,京里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可要想办得成,还需要一些真正的高手,不要说是荆南城,就是江都,一时半会间恐怕找不出来。”
对方似十分有把握:“人手我会安排,你先打个人进去做钉子,牢牢看住了。”
张**连连点头,对方敲了敲桌子,冷笑着又加了一句:“机会不就在眼前?”
荆南城里富商不多,但因为靠近江都,颇有些经营水路生意的帮会,盘龙会的三个当家的也坐在一起商议双鱼玉佩之事。
三当家莫龙开口:“赏金事小,如果能因此博得沈小姐的恩情,来日沈大庄主多给几分江都的生意,咱们哥三不是坐稳这荆南的头把交椅?甚至还能再往东扩。”
二当家角龙和大当家黑龙点点头:“三弟一向是咱们的智囊,这计策还得靠三弟拿。”
大当家黑龙又叹道:“这鬼天气,冻得手都要掉了,迟迟不回暖,河底下没法下人,咱们上哪捞玉佩。”
莫龙捻着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须:“咱们何必自己去找,等有人找到了,想个办法拿过来不就行?”
黑龙却不认可:“有可能根本找不到,玉佩微小,水流又急,拉网要多久才能找着?还得想个他法。”
离揽金阁宴会还有五日。
二狗子抱着江桦的腰不撒手:“大哥~江大哥,你就告诉我玉佩在哪吧,有钱不赚是傻子。”
江桦把二狗子的手拉开,拎着他后脖子的衣服将他甩到一边:“我要是知道,我为什么不自己赚钱?你别瞎掺和了,就算你能找到,能保得住?”
江桦此人极爱钱,但想不通此间缘由,为什么玉佩已经挂回腰间,那个姓沈的千金还要找玉佩?是又丢了,还是另有所图。有巨额赏金的任务不接,又让人心痒痒得睡不着觉。
边思考着,江桦回到了那日凿洞抓鱼的湖边,如今湖面的冰已经不再牢固了,禁不住这么多人的敲打,早就全裂开了,不少人坐着船往湖里面撒网。
远远望去,还能看到盘龙会的船停泊着,船上旗帜猎猎。江桦随手拿起一块石头,打了个水漂,劲瘦的腰身发力,披散的发尾在空中甩出一道弧度。
江桦在心里发笑:“玉佩不可能在水里,因为直到沈小姐上岸,它还牢牢地挂在她身上,要想知道玉佩在哪,不如去探探沈府?”
离揽金阁宴会还有四日。
荆南赌坊,夜间仍然人声鼎沸,张小航甩着腰间的荷包转了进来。
“李掌柜的,还不来迎接小爷?”张小航并不朝着赌桌而去,而是朝着赌坊的后苑走去。
李掌柜正在后苑厢房内着急地看着一个红衣黑帽的人削刻着什么。张小航的叫声直接惊醒了李掌柜。
李掌柜忙向外迎去。
“干什么!干什么!”李掌柜一把拦住了张小航,“你把我这当妙宝阁了,想进就进。”
张小航嘿嘿一笑:“听说这魔罗族人善雕工,我知道李掌柜你这儿有个大师,我不是给你送个天大——的生意来嘛!”
李掌柜不禁强忍住把张小航打出去的冲动,“你可别···”边推搡着张小航往外走,边道:“我就做点小本生意,这天大——的生意还是你自己消受吧。”
离揽金阁宴会还有三日。
沈觅雪坐在暖厅,铛铛坐在一旁就着矮桌算账,规律地发出算盘击打的清脆声音。
沈觅雪仍然因前几日落水受的寒而浑身酸乏,即使坐在暖厅,也裹着白色雪貂毛做的围脖毛领子,膝盖上盖着厚实的羊绒毯子。
铃儿端着一小银盆的葡萄,轻巧地放在自家小姐面前。不解地发问:“小姐既然要找那名少侠,直接张榜通知他入府便是,为什么要用这玉佩做悬赏?”
沈觅雪拿了颗葡萄,也没急着吃,回答了铃儿:“因为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有些什么样的本事。”
侍女送了封信进来,铃儿递给沈觅雪。沈觅雪把葡萄吃了,才接过信,她一看上面的火漆印子就知道是爹爹的信,拆开一目十行扫过。
放下信,吩咐侍女:“把东边厢房打扫一下,哥哥要来。”
铛铛抬起头来,“小姐,几家店铺的账都核好了,利润与去年的持平,此外有变化的是江城银庄分号利润降了一成,儋州降了两成,寒州降了一成。”
沈觅雪微微颔首:“恐怕这不是偶发,家里只有这几家铺子是我在管,其他银庄的情况还未可知,等哥哥来了,可以跟他对一对。”
铛铛把账簿收拾妥当,沈觅雪又叮嘱道:“吩咐下去,把利润下降的这几州的粮食收成记录拿来,再查查夜场几个档口的情况。天冷反常,虽能料到有影响,但不知至何种程度。”
铛铛领了命便下去安排了。
离揽金阁宴会还有二日。
入夜,沈觅雪进了闺房,将系着的白貂围脖随手放到架子上。坐到了梳妆镜前,没有唤侍女,自己慢慢将发钗落下,散开发髻。打开梳妆台的上锁的妆奁,从中拿起一块玉佩,正是被悬赏三百金的双鱼玉佩。
在手中把玩一番,触之手感温润至极,泛着柔和的光泽,双鱼玉佩是两条鱼首尾相衔,这图样并不特别,但是这块玉佩上,鱼首和鱼尾上皆多了一个卡扣,只不过现在已经成了豁口。
另一件事浮上心头,沈觅雪将玉佩放回妆奁,落了锁。
爹爹来的信中写,哥哥此次来荆南,是将要进贡给皇帝的宝物送过来,而自己将要负责带着宝物前往京城,向皇帝呈贡。冬雪仍未消融,但是不日就要离开这安乐窝。
这一路山高路远,茫茫未知,带着宝物,不知又惹多少人觊觎呢。再说,那日救自己的游侠,江湖茫茫,如果不找到他,也许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离揽金阁宴会还有一日。
荆南各方人马均蠢蠢欲动,江桦悄悄地潜入沈府别院,从仆人和护卫的对话中获取了足够多的信息。他发现这别院内部也在紧张地准备着,不过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揽金阁宴会,而是沈觅雪的哥哥沈临风即将抵达荆南。这几日甚至加重了布防,不过可惜,这还无法难住他。
江桦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接近了沈觅雪的闺房,他小心翼翼地窗掀起来,长腿一跨,翻身入内,未有任何动静。
前几日他在潜伏打探消息之时,就已经看见沈觅雪亲手开关过这个妆奁,这双鱼玉佩就在这妆奁之内。虽然妆奁上了锁,但江桦并不慌张,他从怀中取出一把特制的钥匙,这是前几年岁末在京城请巧匠鲁贺制作的,普通的锁开起来只需要轻轻拨弄一番。两三下一桶,轻微的“磕哒”一声,锁被打开了。
江桦的夜视能力极好,借着窗户透过来朦朦胧胧的月光,看到了里面躺着的双鱼玉佩,在月光的笼罩下,发散着莹润的光芒。江桦正准备取走玉佩,听见床上有翻身的声音,屏气凝神,暂且不动。
等又安静了下来,江桦才恢复动作,妆奁盒子复归原地。
江桦拿起了玉佩握在手里,但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了沈觅雪的床前。
沈觅雪裹在一团绒被之中,手脚捂得严严实实。江桦不禁好笑,轻轻哼了一声:“就这么怕冷?”
墨发散落,在酣睡时,沈觅雪的脸未曾妆点,将孩子气的一面暴露了出来,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唇色薄红,肤白如瓷,屋内很暖和,正在沉睡的人脸颊上是淡淡的红晕。
江桦又把玩了一番玉佩,第一次看见这枚玉佩就觉得眼熟,今日又到了手里,江桦仍然觉得有一股想不起来的熟悉感,在记忆深处搜寻许久无果。
江桦用手撑着下巴盯着沈觅雪看,用手拿着玉佩,在沈觅雪的脸上轻轻压出一个凹痕。心中冷笑:“想找我出来?好啊,那不如满足你。”深墨色的瞳孔中,泛着涌动的诡异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