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的鞭法刚柔并济,出招时动作流畅,且鞭子运用娴熟,鞭影灵动如风,尤其是在远程攻击中占据优势。”如雪见她不愿借她之力起身,便直起身来,有模有样地指点起来,“你每一次出手都稳中带狠,身形步法也极其轻盈灵动,配合鞭子的长距离攻击,能够迅速掌控场面。然而……”
“然而什么?”温乐清听她点评得头头是道,语气渐渐变缓,却在关键处戛然而止,不禁有些焦急。
“然而,虽然鞭法有力,但在面对短兵器时,攻守转换显得过于急促,稍显焦躁,心境也不够平稳。因而迅速落于下风。”如雪唇边微扬,眼中透出一丝戏谑。
经过一场切磋,温乐清未有受伤,但心里却久久无法平静。
鞭法精湛一直是她的骄傲,师父曾多次夸她技艺过人,出入江湖定能自保。然而今日与如雪对敌,竟轻易败下阵来,成了笑话。师父的夸奖、江湖的赞誉,在此刻都显得无力。
温乐清心中一阵唏嘘,想来那些赞扬,或许是看在她身份上,怕得罪温家而不敢吐露真言。
尽管如此,心中仍有不甘。明知如雪所言不虚,技艺确实有所差距,但温乐清面子上还是过不去,硬声道:“你今日说得头头是道,也不见得有多厉害,下一次可不一定会如你所愿。”
虽是嘴硬,心里对如雪的能力却已承认了几分。
“温姑娘不服也罢,武艺一道,贵在悟性。”如雪行走江湖以来,可从没人质疑她的武艺。要是按她从前的性子,早就动手把她打到服为止。
但现在……罢了。
她神色从容,轻描淡写地道,“我看温姑娘武艺不行,但嘴是够硬的。若是他日有个什么嘴硬比赛,温姑娘自是不战而胜呢!”
一番话却似指桑骂槐,话里暗含锋芒。
“你……”温乐清听罢,脸上青红交替,方才的失态与失败都令她心中无比憋屈,但确实是技不如人,又看向游胤辰,希望他能说上几句,然而却见他轻轻扶了如雪一把,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头,低声道:“你已手下留情,不必放在心上。”
话虽对如雪说,眼角却瞥了温乐清一眼,也希望她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使得自己更加难堪。
这场面倒是自讨没趣了,温乐清冷哼一声:“既然如雪姑娘如此高明,这一招便算我输。不过来日方长,咱们再见分晓!”
随后,拍了拍身上的浮尘,自己站了起来。
气氛微妙而紧张,游胤辰转向温乐清,温声道:“温姑娘不必介怀,武艺一道,本就是相互切磋,今日点到为止,往后会有更多机会。”
“本姑娘才没空跟她切磋呢。”如雪本也不是善茬,已然是给足了面子。
温乐清气极,但此事确是自己挑衅在先,技不如人在后,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心中嫉恨更甚,面上却强作镇定。
她轻咬下唇,转身不再纠缠,回到前厅坐下,闷闷不乐地端起茶杯,直直杯中茶水尽数进了腹中。
目光虽看向远处,但不时扫向如雪与游胤辰,眸中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她自知情势不利,心中虽隐隐佩服如雪的武艺,但依然不愿轻易放弃对游胤辰的心意。
“游二公子,陛下的旨意,你可看清了?”
“自然,有了圣上的承诺,我们游府自当鼎力相助。”游胤辰有礼中带着疏离,好似他们之间只有公事公办一般。
眼见场面稍微平静下来,左鸣从外面走入,神情凝重,向三人拱手道:“姚家庄那边传来消息,蒋家已在筹备婚礼。”
“你们在姚家庄内安插了暗哨?”听得左鸣的话,如雪向游胤辰问道。
姚家庄自姚志还在的时候看守便十分严密,想要入内原本已是极为困难。现在想要探听消息,更是难上加难。
“不然,如何助你一臂之力呢?”游胤辰神秘地一笑,从他成为杂役混入姚家庄开始,便已为后续的一切布局。
按耐下心中的不悦,温乐清这才开口,“难不成你要趁蒋仁俊这次婚宴便动手?”
“尚非良机。”
汪可亦和蒋家关系微妙,若是利用得当,没准可在收网之时,一举铲除太后势力。
温乐清脸色微动,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姚家庄与蒋仁俊的婚礼消息她早有耳闻,只是未料到其中牵扯如此复杂。
她沉吟片刻,转头看向游胤辰,试探性地说道:“既然此行如此凶险,不如让我与你们同行。现在,游家已与陛下站在一线,必要时,也方便令温家相助。”
这番话语中虽表露出帮忙的意图,但如雪却敏锐地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深意。
若是温乐清随行,路途上难免会有更多牵扯,且她来意不明,未必真为此行助力。
她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回绝,游胤辰却温声说道:“温姑娘有心,游某心领。温姑娘身份隐秘,是圣上与游府之间链接的最好助力,不宜在此时暴露。而且游家虽对陛下做出承诺,但明面上,游家仍是中立,不涉朝廷事。还望姑娘谅解。”
温乐清被拒,脸色微沉,终究无法再争辩,只得闷闷地坐回座位,双手微微握紧,情绪压抑着,心中却满是波澜。她既佩服游胤辰的冷静,又对他的冷淡感到无奈。
看着他对如雪的温情关怀,她的嫉妒如同潮水般席卷心头。
就在气氛稍显凝滞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皆望向门口。
只见一道人影缓步而入,身形清瘦,神情淡然,那一袭素衣似乎与他周身的冷寂融为一体,正是林晟。
见到他的到来,温乐清一怔,目光锁在他身上,久久不语。那张清瘦的面容,虽然比当年略显憔悴,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旧。
她屏息凝神,步伐微动,缓缓走近,凝视着他,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是她记忆中的故友。
林晟也微微抬眸,目光淡然地与温乐清对视。两人相对无言,但从彼此的眼中却读出了一些久违的情感与怀念。
沉默片刻后,温乐清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微颤:“你……果然是林晟。”
林晟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如水:“是我,乐清,别来无恙。”
这一声久违的名字唤起了温乐清心底深藏的记忆,曾经的过往如同翻卷的波浪,瞬间涌入她的脑海。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时说不出口,只得微微抿唇,轻叹道:“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林晟目光微垂,淡淡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并非叙旧的时机。”
听到这话,温乐清心头微酸,知道此时此刻不是追问过往的好时候。便不再多言,只是站在一旁,目光中的情绪仍难以平复。
见两人的神色,游胤辰面露惊讶之色,而如雪则是恍然大悟的模样,“林公子,温姑娘不会就是你所说的那位故友了吧?”
此言一出,温乐清与游胤辰又看向如雪,并不知他们所指为何。
闻言,林晟却没有答话,明显还在记恨如雪将他吊在房梁之辱。转身看向游胤辰,神色恢复冷静,低声道:“姚家庄的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步的计划。”
看林晟没有反驳,如雪已猜到一二,只感叹世界之小,竟都是身旁之人。
游胤辰目光凝重,轻轻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平铺在桌上,指着上面的几处标记,沉声说道:“姚家庄曾是林家堡,这是林家堡的机关布防图。姚志接手林家堡之后,必定会对此有所改动。至于如何改,我帮不上忙。但是,林家堡的密栈,也就是林家堡灭门时,我们存放机密之物的地方,与之相通,若要彻底瓦解蒋家,可通过密道进入,直抵庄内深处。”
游胤辰拿起地图与如雪一起端详起来,两人凭借着自己对庄内的探索,结合着林晟标出的地图,对这地图做了一番改动,“林公子,在下与如雪几月前共同潜入过姚家庄,这是当时庄内机关的变动之处。不过,我们侥幸从中逃脱,想必内部机关密道,又会有所改动。”
听了游胤辰的话,林晟接过地图,细细研究着他们改动的地方,一言不发。
不多时,已近午膳时,左鸣请示了游胤辰后,备好了吃食,接连端入,香气逼人,可林晟仍旧不为所动,拿着地图去了一边坐下。
“左鸣,我姐姐和游盟主那边,可都用过午膳了?”如雪心中究竟是牵挂着如梦,怕她练起琴来忘了吃饭。
“盟主那边已经用过膳,如梦姑娘那边,影儿姑娘只将膳食取了过去。”
这么一说,如雪便明白了,游府中若是府内人一起用膳,那边由下人一同收拾了。但若是在各自房中,会由各房的下人送入,用膳后再将碗筷送回厨房中。
想来,如梦定然是在废寝忘食研究曲谱。
想到这,如雪眸光不由得瞥见林晟,也是废寝忘食的模样。而游胤辰则坐在林晟身侧,静候他的成果。
这边,温乐清目光游走在另外三人身上,一不小心和如雪对视上了。
此番冷静下来,她也觉自己先前有些胡闹,正想扯出一丝微笑示好,可看如雪寒着脸,自己只好强行收住已经上弯的嘴角,瞥向一边。
可这一幕已被如雪收于眼底,隐隐觉得自己是有些过激了,温乐清和南宫颀不是一类人。
“我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