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且听曲中意 第32章 第 32 章

“姑娘可听说过渌州风家？”邵仲云慢悠悠带着试探问道。

如雪手心一颤，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提起了，“邵掌门不要说笑了，本姑娘来自高昌天山，对这中原的门派知之甚少。”

“渌州风家十多年前突遭灭门，经武林众人核查，风家两个女儿始终下落不明，算算这年头差不多也是十六七岁了，这与姑娘这年岁颇为相近。”邵仲云不理会如雪的话，负手踱步，继续说道，“传说中，那风家夫人风华绝代，恰与姑娘气质样貌有几分神似。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姑娘你便是这渌州风家的传人。”

“这渌州风家是因何灭门呢？”如雪在夜色中，攥紧了拳头，可面上仍不想让邵仲云有所察觉。

“自是那江湖中人都想据为己有的——庄生梦蝶。”邵仲云在最后四个字上拉长了尾音，其他人闻之开始窃窃私语。

如雪这下意识到，眼前这伙人不单单是青城派的，还有其他觊觎那秘籍的人。自己在武林大会上已展露武艺，若是这些人都是来抓自己的，想必是个个身怀绝技，没那么容易让自己逃离。

“庄生梦蝶又是什么？”如雪眸光流转，又道，“你们中原人这些文邹邹的东西，我听不懂。今日本姑娘在擂台上也打累了，要回去休息了。告辞。”

“想走？没那么容易！”话音未落，一紫衣蒙面人冲上前去，一套崆峒剑法，耍得出神入化。

如雪不想与他们发生冲突，她现在只想赶在回天山之前见她姐姐一面。

于是，她挥剑劈开攻势，迅速转移，寻得突破口欲往临安城内走去。

“姑娘今日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了。”说着，这些人也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了，纷纷冲上前去。

“你们这些人真是有意思，武林大会上不敢上台切磋，竟在这深夜郊外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如雪嘴角轻扯，眸中尽被冷冽之意覆盖。

“你这天山派的妖女，和你师父一样，用得着和你们讲江湖道义吗？”沙河帮长老喝道，“识相的，说出庄生梦蝶的秘密。不然，我等将你抽筋剥皮，有苦难言！”

如雪难掩心中怒火，耽误她的事情。当即动身飞起，“云动霄雪”的寒芒呼之欲出。只见她衣袖轻轻一抖，六角形暗器顷刻而出，如同漫天雪花般铺天盖地，向着那群人杀去。

然而这些人似乎对她的招式非常熟悉，见势不对，各自找寻了藏身地点，让身前的树木替他们挡住暗器的攻击，只有少部分人中了暗器倒下呻吟。

如雪即刻停止“云动霄雪”飞出，节约一下，以备不时之需。

接着，她手腕翻转，两把短剑握在掌中，身形似化作了一道青烟攻向离自己较近的几人，这几人没想到如雪速度这么快，防御工事尚未配合起来，就被如雪割喉刺穿身体，只见她身影如电，短剑如虹。

一路所过，血光四溅。一系列动作下来，最后脚尖一点，腾空而起，拍向一人天灵，顿时大脑震裂、脑浆迸出。

离得较远的人面面相觑，这天仙一般的小姑娘，此刻竟想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满脸是血，衣裙上亦都绽放起鲜红的花朵。

他们还是轻敌了，在武林大会上确实见过她出手，可没想到，她出手完全不留余地。

这一下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战场，如雪浴血而立，眉眼含霜，“来啊！休得浪费时间！”

剩下的人严阵以待，再不敢玩笑轻敌。

挥剑、挥鞭、出拳、出掌......一时之间一齐向如雪攻来。可如雪丝毫没有退缩，她只知道杀，杀了所有阻碍自己的人。

一招、两招......她一记横扫千军，把周围几个高手扫飞出去，自己趁机跃起，躲开包围。

哪知，她纤腰被一支长鞭紧紧捆住。一力回拽，原来是悦鸣阁的凤鸣鞭。如雪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一人一脚踢中后心，一口鲜血涌上喉咙。

如雪吐出口中血水，大笑道：“精彩精彩，想不到我俞如雪，竟值得这么多高手献身相擒。凤鸣鞭是个好武功，可惜被你这种败类糟践了。”

“你说什么？”那持鞭人乃悦鸣阁大弟子，被人侮辱，立马收紧长鞭又卡住如雪喉咙，“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勒断你的喉咙。”

如雪感觉到了喉咙和腰间的收紧，浓浓窒息感传来，可她眼神又是一凛，抬起手中短剑，照着那人后心，猛然一捅，咬牙用力，向上一划。

那人身体穿了个大口子，血都沁湿了如雪的衣裙。

与此同时，她身边围簇的人忽然散开。

她杀了悦鸣阁那人后，扯开腰上的鞭子，艰难地爬起。却见月光下，一月牙白色广袖长衫男子迎风而立，手中的长剑“咔咔”一声，像是按了什么机关变做长笛状。

他转着手中的长笛，睥睨着这些蒙面人，冷然道：“不知各位都是何人，在我临安地界伤人，也未免太不将我游家放入眼中了。”

“游二公子！”中间有一人呼道。

在场的人在武林大会也都见识到了冲戾剑法的厉害，虽知他身上有伤，但若是这两人联手，他们招架起来更为吃力，众人均有了些退却之意。

“各位均以蒙面示人，想必也不想让人知道诸位的身份。若是真斗得你死我活，如这地上躺着的这些人，那......这身后名怕是不怎么好听了。”游胤辰暗示他们若是此时四散离去，便不追究他们，但若执迷不悟，加之此处又是游家地盘。

定不会饶了他们，而他们即已身死那还有什么美名可言，多半是找个难听的罪名扣上，弄不好得还会连累门派的声誉。

毕竟这些人，有的是奉了掌门之名明着或暗着协助青城派；有的是为了个人私欲想要抢夺秘籍，门派内全然不知；有的更是在江湖中颇有声望，若是死在此处，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借着月光，游胤辰望向地上数具尸体，均是死状可怖，就连那悦鸣阁的人，明明一剑足以致命，可持剑人，偏偏要狠狠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无非是要加重伤者的痛苦。

他，微微侧过头，又看见满身是血的如雪颤颤巍巍地站着。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那艳若桃李的俏脸此刻血污一片，狼狈不堪，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忍心再说些什么。

“走！”邵仲云权衡再三，下令道。

令声一下，众人皆欲奔走离去。

电光火石间，一串串六角形暗器乘风飞去，众人背心而对，运气差点地直接死在当下，运气好的也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游胤辰迅速抬手弹开如雪运用“云动霄雪”的双手，可如雪偏偏不甘心，趁机又运暗器，穿过邵仲云的颈部，他应声倒地。

幸存的人见状也不敢回头再看，赶忙逃走。

“你出手也太狠了。”游胤辰握着如雪的胳膊，使她无法出手。

“哼，我不狠，死得就是我了。”如雪声音有些发虚，甩开他的手，脚步显得浮泛无根，踉踉跄跄，走向湖边。

她不想让师门的人看见她这样，想简单清理下再回别苑中。

胤辰虽不认同她的做法，但当时对如雪来说确是危机时刻，这样的对敌手段，也像是她的风格，“我扶你。”

“不必！”如雪估摸着，这个家伙又要给她说一堆大道理了，什么善良有没有条件的歪理邪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还不如自己安安静静的清理完，回别苑睡上一觉。

见如雪毫不领情，游胤辰倒想将她丢在这自生自灭。可看她脸色苍白，眼神涣散，额头上全是汗水，只好作罢，跟着她去了湖畔。

一路上如雪歪歪斜斜地走着，他碍于面子，只在身后虚扶着，保证她不摔倒便罢了。

来到湖边，如雪直接坐了下来，捧起一汪湖水，洗去自己脸上的血污。

胤辰没有言语，只坐在她身侧，拿出自己的长笛，悠然地吹奏出一个个动人的音符。

那音符仿若潺潺流水，抚过如雪的心田。

如雪闭上眼，享受着乐音带来的美好，就像小时候那样。

那是桃花纷飞的时节，父亲与母亲携着琴笛在树下，伴着小河流水声，奏着世间最美的乐章。

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捧着脸，很认真地观察着爹娘的一举一动，像是在很认真的学习着；而另一个顽皮的女孩，想要悄悄爬上母亲琴案旁的石桌上偷吃点心，却因为自己那时身量太矮，不小心打翻了锦碟，打断了父母的合奏。

那娇俏的小姑娘面有遗憾之色，“爹娘这乐曲仿若天籁，可惜被小妹打断了。”

那顽皮的小丫头顶着双丫髻，吐了吐舌头。

那气度不凡的男子走到案前，取了只干净的糕点，递给小丫头，笑道：“我们雪儿可真是小馋猫。”

说着他轻搂着身侧的貌美妻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曲终。

如雪脸上湿湿的不知是湖水还是泪，她一如往日般随意地擦掉脸上的湿热，开口时，带着几分沙哑：“你的曲子真好听。”

游胤辰微微怔住，没想到居然被这个小妖女夸赞了。

“你这个笛子也是林家堡的吗？我看设计精巧，想变成乐器就变成乐器，想变成武器就变成了武器。”如雪斜着眼看了看月光下散着幽光的白玉骨瑶，不免想到自己家的那支碧玉瑶笛，不知师父何时才愿交还给自己。

“是，你的笛子呢？怎么没见到了？”游胤辰问道。

“你观察还挺仔细，居然发觉我笛子没了。”如雪双手撑住自己的身体，让这沉闷的夜晚仅有的丝丝微风抚过她的面庞，“我师父拿走了，反正我也不会，留在我这也没什么用。”

“风家传人居然不会吹笛？”胤辰不可置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