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姨!你不是说情遥没有通敌卖国吗?那这是什么?”蒋仁俊举起手中物品,大声呼道:“各位乡亲,这里就是在情遥房里搜到的,她通敌卖国的证据!”
“蒋大人呐!情遥名扬四海,很有可能是哪位客官送给她的。”老鸨声嘶力竭地辩解,就差哭出来了。
蒋大人?莫不是这男子就是游胤辰所说的逼迫情遥坠楼的真凶?如雪翘着腿,倚着树干,坐在树枝上,好不舒服!
瞧他这做派,倒是有几分相似。
“没错!是有可能。这信暂且不提,但这镯子是高昌皇室所特有的雕花,上面还刻有‘怜珠公主’四字。怜珠公主是当今高昌皇帝的亲姐姐,试问哪位客官会将如此珍贵的首饰送给一个青楼女子?”
闻言,栾姨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
见她无言以对,蒋仁俊心中暗喜,又接着说:“高昌国虽离我南麓甚远,但其与明夏国关系紧密,明夏国不失为我南麓的强敌之一,高昌派密使与情遥接触获取机密。情遥所接的客人非富即贵,那些王孙贵胄们最难消受美人恩,自然情遥问什么便答什么了。细细想来,当日情遥诱我喝酒果然另有目的,最后还来个以死明志,真是可笑!”
想起这个,蒋仁俊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花了足足三千金,却连个一亲香泽的机会都没有!情遥为保名节坠楼,倒让她身价翻了几番。
围观的人听蒋仁俊这么一说,便开始议论纷纷。
看蒋仁俊的做派,如雪又想起先前那游胤辰所言。看来那家伙没撒谎,腹诽道:“这蒋仁俊脸皮可真够厚的,自己**熏心差点害死情遥,此刻竟还不忘倒打一耙。”
“栾姨,本大人念你朝霞坊这些年来一直奉公守法,暂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交出情遥。”蒋仁俊的视线落回到抖如筛糠的栾姨身上。
“大人啊!情遥她不在坊内啊!她在哪儿,老身也不知啊。”这倒是实话,当日情遥差点出事后,她怕蒋仁俊怪罪找个借口要夺走她的活招牌,便将人送去了赫赫有名的天龙寺。
哪知她此次得到蒋仁俊仍不可善罢甘休的风声后立刻派人去天龙寺,人却没了影子。
“大人,情遥的卖身契尚在,且让老身取来,抵到大人您那儿,直到找到情遥,您看如何?”
“嗯!就依你所言。倘若你敢逃跑,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先放了她!”蒋仁俊命令手下先放了栾姨。
栾姨忙起身奔入坊内,不多时端出一只锦盒,毕恭毕敬地呈上,“大人请过目。”
接过锦盒,蒋仁俊点头笑道:“你还算忠恳。”
他慢慢打开锦盒,突然瞳孔瞪大,目露狰狞,重重地将锦盒掷在地上,锦盒应声摔成两半。
这里面哪还有什么卖身契,只余下一张字条与一万两银票各一张,轻飘飘地散落在地上。栾姨神色惊异,踉跄上前捡起字条,颤抖着念道:
“卖身契已毁之,赎金已予之,情遥已走之……”
言毕,当即昏倒在地,歌女舞女们再也压不住恐惧,哭倒一片。
“来人啊!把这老太婆给我抓起来!”这一闹蒋仁俊怒极。
“是!”两个士兵将栾姨拖起。
“慢着!”忽地,一声清越的女声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绮钱色衣衫的少女仿若谪仙,踏空而下。
当他看到如雪翩然落下,暗道不好,但他想到自己这计划该是滴水不漏,便放松了警惕,笑道:“是你?果然很像情遥!”
那色眯眯的眼神恨不得将她一口吃掉。
对上这样露骨的眼神,如雪心中已有了答案。
事情发展令人更加不解,虽已近午时,却没人有想走的意思,反而人越来越多。
“听你这话,本姑娘更想见见情遥此人了。”如雪也不惧他那露骨的目光,嫣然笑道。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瞟了眼蒋仁俊,蒋仁俊竟有几分失了神。
她俯下身,拿过老鸨手中的字条,道:“‘卖身契已毁之,赎金已予之,情遥已走之。’这位公子,你好生奇怪,既然卖身契已毁,情遥便不再是朝霞坊的人了,你又为何要抓这老鸨呢?”
面对如雪咄咄逼人地追问,蒋仁俊轻轻甩了甩脑袋,暗骂自己这时候还**熏心,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绝不能被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给搅合了。
“公子你觉得呢?”蒙面女子走近蒋仁俊,挑眉笑道。
看着她逐渐靠近,蒋仁俊眸中贪婪逐渐化作寒冰。
原本在幽人茶居看她不过是个无脑美人,想不到竟这般巧舌如簧,当下竟不知如何回复,只好咬牙冷笑一声:“好!放了老鸨!我们走!”
“等一下!不知公子可否将那信的内容告知大家?”如雪抱着手臂,高声喊住了他。
蒋仁俊不禁握拳,咬牙切齿道:“在下已给足姑娘面子了,姑娘何必得寸进尺!”
“那可真是抱歉了,本姑娘最擅长的便是得寸进尺。”如雪拖着长音说道,“莫非……公子不敢?”
“你这女子,服饰怪异,想必你就是高昌与情遥间的信使吧!”蒋仁俊身旁的随从看不惯女子嚣张跋扈的模样,张口啐道。
“哦?蒋公子,你也这么觉得吗?”如雪不紧不慢地踱向蒋仁俊。
透过绮色的轻纱似能瞧见她似扬非扬的唇角。
“当然不是,姑娘既然想听,在下便为姑娘念。”蒋仁俊脑中飞转,随后打开信封,甩开折叠的纸张,念道:“情遥:多年未见,安好否?据汝信中所言,南麓国库日益空虚,百姓怨声载道。这些年来,我高昌与南麓并无纷争,但为辅助明夏国,汝必于近日内获得更为有效之机密。我高昌与明夏国国库尚足,此刻进攻,势在必得。勿念!怜珠公主字。姑娘你还有何话说?”
“太可笑了,谁说我高昌国库尚足?分明是乱说!”如雪斩钉截铁道。
这女子到底是不是高昌的人,若是怎么会自报国家之不足;若不是又何以这身打扮。
在场人不禁疑惑不已。
继而如雪又道:“公子在伪造书信之前,是否认真查过?”
“你胡说,我们家大人查清楚了才写的!”一家奴气不过,看不惯自家主子颜面受损大声斥道。
“哈哈哈……”如雪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大家都听清楚了吧!这信是伪造的。”
在场人纷纷点头赞许。
蒋仁俊狠狠打了那家奴一记耳光后,众人畏惧蒋家势力,都不再作声,心里更是钦羡于如雪的胆色。
见势不妙,蒋仁俊竟不知所措起来,只准备从此处悄然消失。
“公子,这就要走啊!走自然可以,望公子将小女子镯子还给我。”如雪对蒋仁俊窘迫的反应十分满意,前戏落幕,是时候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到此,蒋仁俊心知如雪已发现自己早上夺取她手镯的手段,但绝不可认怂,“这怎么行?先不论这信是否为本公子所伪造,这镯子确是在情遥房中找到的。它可是证据!”
“是吗?大人连通敌卖国的罪证——信都敢伪造。难道,这镯子不能是大人带进去,再‘搜’出来吗?”如雪也不揭穿他,但也不给蒋仁俊一丝诡辩的机会,字字紧逼。
“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我这是从情遥房中搜出来的,这是所有士兵有目共睹的。姑娘不是说这镯子是你的吗?又岂会是我又带出来的?”蒋仁俊有些恼羞成怒,随口分辩几句,只想要赶紧离开。
这女子果然不是好惹得。
如雪快步上前,“士兵是大人您的,他们又岂会不听您的话!您说一,他们岂敢说二?再说,这镯子是我的,又怎会被您搜到?”
她的意思很明显,蒋仁俊说是自己搜出来,但证人是他的人,说出来有谁信;另一方面,如雪明确表示镯子是自己的,那么为何在蒋仁俊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告诉众人,这镯子,是蒋仁俊偷来的。
“欺人太甚!”蒋仁俊对这位伶牙俐齿的少女忍无可忍。
“本姑娘从不欺人!”换言之,她欺的不是人。蒋仁俊一下失了气度,大怒道,“给我上!”
他身后的小喽啰们纷纷上前。如雪冷笑:“不自量力!闲人且躲开些,若误伤可别怪我!”
说着,她腾空而起,衣袂飘动。水袖一挥,从中飞出无数如雪花般的洁白晶莹的六角形雪花状的暗器,六角上均有锋利的铁片,上面还涂有毒液,恐怕若中了此暗器,只有她能救了。
暗器非常细小,便于携带,靠内力催动,可发挥其最大攻击力。
在场人还未来得及躲避,暗器已飞出。
士兵应声倒地,人群也忙逃散。
朝霞坊的人也都无一例外地倒下了,待如雪重新落地,放眼望去也只有两人未倒:一人是蒋仁俊,而另一人,正是游胤辰。
她扫视二人,看来这蒋仁俊还是有点能耐。
而那叫游胤辰的男子,竟不知何时混入人群……
早上将她骗至此处是何目的。
还不待如雪思考,蒋仁俊已挥掌而至。
掌风凛冽,如雪微躲,抽出随身的两把短剑抵住蒋仁俊的攻势,又迅速越到蒋仁俊身后。
转过身的蒋仁俊正对上她的短剑,向后一闪。如雪紧抓时机,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蒋仁俊捂着肚子站起,他的面子在今天可丢得干干净净了。
“镯子还我!”如雪再没了先前作弄他的耐心,大声喝道。
心知打不过她的蒋仁俊只好将镯子抛出,“还你!”
就在这一瞬间,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刀,灌入内力向镯子飞出的方向扔去。
全神贯注于手镯之上的如雪,并无心在意那可能置她于死地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