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不然倒显得本姑娘扭捏了。”如雪从袖中拿出若离留给她的药瓶,放到游胤辰手中,指尖触及,感受到他掌中的暖意,不由地微怔,赶紧缩回了手。
游胤辰接过药瓶,在掌中转了几圈,坐到如雪身后。
一股暖风从身后袭来,这暖意不由得让她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想不到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此刻竟然这般不自在。
看着女子纤弱柔美的肩背,游胤辰眨了眨眼,笨拙的手小心翼翼地捏着她衣领,左思右想,不知从何下手。
“咳!”如雪似察觉到了他的无措,轻咳一声,“那个……你是打不开药瓶吗?”
“不是。”游胤辰沉声道。
“那……”
“你……你的头发好碍事,把它们弄前面去……”半晌,他丢了这一句。
“……”如雪抬手将背后的秀发一拢,拨弄到身前。
游胤辰轻叹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准备掀起她的衣衫,却没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颤抖。
“嘶~”
在游胤辰稍不慎拽开了衣衫与伤口凝结的地方,如雪痛得一个激灵,簇紧了秀眉。心道,“这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我自己来。”
听到如雪因为伤口倒吸凉气的声音,游胤辰略觉尴尬,但他面上仍是淡定的模样,又听如雪幽幽地说道:“你可以手上先沾一点药水,让衣服和伤口分开。”
“哦……”
又是一阵静默。
打开药瓶,游胤辰小心谨慎地滴了一滴在指尖,如是一点一点地将如雪沾着血水的红衣褪下。如爪牙一般狰狞的伤口盘踞在如雪瘦削雪白的后背上,触目惊心!
谁能下这样狠的手?
心中一惊,望着如雪的背影,没由来地,居然对这个小妖女有了一丝同情。
“怎么了?伤口……”如雪见游胤辰又没了动静,心想该是这个伤口太过可怕吓到了他,却被他打断,“无事,我在倒药水。”
“哦……”如雪轻轻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二人皆有些心猿意马。
指尖的薄茧轻轻地、柔柔地划过如雪的伤口,当触及未受伤的肌肤时,如雪不禁一阵颤栗,痒痒的、麻麻的。
好在伤口已不是刚受完刑那样全是血肉,药水慢慢渗入薄痂中,让如雪略微紧张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游胤辰手上的动作极其温柔,他一边轻轻地擦拭,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伤口涂抹上药水。他的眼睛专注的盯着伤口,生怕有什么遗漏之处。
整个过程对如雪来说无疑是煎熬的,仿佛经过了千年万载一般。不过她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悸动,任由他摆弄着。
她悄悄地回过头,看到的是游胤辰认真仔细的神情,指尖的温度也让她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和小心。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仿若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
此情此景,如雪不知不觉间竟沉迷了。
却见他的五官轮廓如雕刻一般深邃,棱角分明的脸上透露着一股坚毅,他的鼻梁高挺且秀气,薄唇微抿,带着一种清冷孤傲的气质,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美感。
头发乌黑浓密,就像是墨染一般被头巾束在头顶,鬓角落下几缕碎发,轻轻飘动着。
在这危险四伏的姚家庄内,不同立场的二人竟能够在这黑暗**处一室,她竟然希望此刻的时光能慢一些。
如雪惊异于自己的想法,叹了口气,师门任务在身,她居然还在胡思乱想。
摇了摇头,甩开了纷繁的不切实际的思绪。
“我先走了。”游胤辰为如雪上完药,起身走到窗棂处。
本欲对着如雪说些什么,可想起如雪正在穿衣,连忙收回视线,垂眸丢下一句,“蒋仁俊两日后会来姚家庄,无论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多保重吧!”
穿好衣衫,如雪回望向窗外,看着游胤辰的背影消失在夏夜的星空中。
翌日辰时,姚志邀请如雪前往后山,祭拜被杀掉的二庄主。
昨日虽休息的晚,但因背后伤疤又痒又疼,如雪也没怎么睡好。考虑到今要上山祭拜,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素衣,相比较纱衣来说会更加吸汗透气。
行至墓碑处,瀑布的隆隆声也越来越大。
这个二弟还挺有福气,死了能葬在这青山绿水间。
回想着自己在山上看到的姚家庄布局,内庄与后山相连,若关押游胤豪的地方是在这内庄,看来也只能从后山这里逃出。
如雪想去那瀑布处看看,但碍于眼下的情况,只能暂且放放,思索着晚上抽个机会来看看好了。
姚志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二弟最喜欢这棵树,平常他总是站在这里仰头看着它,他说这棵树能够代替他看向远方。"
顺势抬起头,只见一棵参天古木立于面前,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树冠遮盖住半了边天空,枝丫上挂满了红彤彤的的小果子,一阵风吹过,果子落入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空旷的林间回荡,十分的美妙悦耳。
走上前,如雪轻轻地抚摸着树干,一股淡淡的异香随风飘散而来。
这是什么树?这树中散发的气味不太寻常。
趁姚志不注意,如雪悄悄地捡了两颗红色的果实,转念一想,这姚志多疑,在此时此刻刻意引她寻这棵树怕是另有企图。
于是她将果实放回原处,再起身,亦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姚庄主,此事了结后,情遥必负荆请罪。”
“不不不,老夫并非此意。是老夫未能保护好二弟,只能他日到地下去再与他赔罪了。”说着,斟满杯中酒,撒向地面。
如雪没再说什么,端起一杯酒祭拜着。
“走吧!”姚志道,“带你去看看你的心上人。”
点点头,便随着姚志一起下了山,经过了九曲回廊,才到了内院西侧湖边的假山旁。
姚志正欲触动开关,回头望了如雪一眼,如雪会意侧过身去。
"砰"的一声,回廊的墙壁打开了一扇暗门,随即是向下延伸的楼梯。
姚志率先踏入,如雪跟随其后,进入了一处石室。
石室里点着长明灯,照亮着整间房子。正对着的是一个幽深的长廊,只有稀松烛光亮起。
两人走入那长廊中,入眼处是一个单一的牢房,有两名男子垂着脑袋,看不清模样,两只手被绑在刑架上,浑身上下皆是鞭打的血痕,惨不忍睹。
在姚志打开牢房的大门,如雪故作紧张地上前。
仔细一看,这两人模样陌生,并不是剑风和游胤豪。
她冷下脸来,回望姚志,“姚庄主这是何意?难不成您抓来的阿猫阿狗还要我来看看?”
话音刚落,牢里的两人突然睁眼,拳风凌厉攻向如雪。如雪一个闪身,那人的拳头砸在地上,发出砰然巨响,地上被砸裂的碎石四散飞溅。
她快速闪到两人的背后,掌风如雨点般落下,砸在两人的后脑。
这一运功,后背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但她断不能让姚志看出,只好勉力运功狠狠拍向两人后脑,两人只觉大脑内轰然炸裂,七窍流血而亡。
这一运气可好,她顿觉四肢开始酸软了,这是怎么回事?
极力控制着自己,她不能倒下,若是昏迷过去,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姚庄主,你这是在试探我吗?”如雪努力调整气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冰冷。
“哈哈!”姚志大笑起来,“情遥姑娘倒是爽言爽语!”
“既然这样,那情遥就告辞了。”如雪也不理会姚志,稳住身缓缓向外走去,她的手垂在衣袖中,狠狠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企图让疼痛来保持清醒。
看着如雪的背影,姚志眼神复杂,心叹:这情遥的武艺与毅力着实惊人,中了软骨香,还能这般镇定自若。
眨眼间,门外冲进了一个弟子,如雪本能地闪躲。但此时头晕的感觉加重了许多,她赶忙又定了定气,稳步走着。
那弟子在姚志耳边嘀咕了几句,只听姚志道:“唉!姑娘且慢!”
“庄主有话直说!”如雪停住脚步说道,“既然情遥仍得不到庄主的信任,再多说也是无益。”
“此乃多事之时,姚某对姑娘多加试探,也实属无奈。如有冒犯姑娘的地方,望姑娘海涵。”姚志快步走到如雪身前,从袖中拿出一个红色的果子。
“姑娘中了软骨香,此乃解药。但要完全解除尚需三日,这几日,姚某会每日为姑娘送来一粒。待姑娘帮老夫抓住了游二公子,老夫自会将解药全数奉上。”
如雪这下了然,昨日姚志确是被自己唬住,或是说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但一觉醒来,他仍不放心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于是便布置这一切。
早上那棵大树散发出的气味正有这效果,她只要一运功,就会四肢酸软。
而解药就是这树的果实。
来到这里,姚志先试探了她是不是真的认识游家公子,再引她出手,最后发动毒素。
如雪不怒反笑,“本姑娘早晨随姚庄主去拜祭二庄主到底是错了,本以为姚庄主是重情重义之人,没想到,竟还有这等小人行径!”
“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一点便知老夫下毒的手段。只是念在姑娘还有心祭拜我二弟的份上,老夫未在那气味中增加别的药物,不然姑娘可坚持不了这么久。”
他顿了顿,微笑着问道,语气中带着几丝威胁。“再者说,若老夫不给姑娘解药,姑娘的内力便会被这毒给封印住,长久下去,姑娘这武功便等于是废了。虽说你我现在是合作关系,但是姑娘你毕竟杀了我二弟,这笔帐,还是要算的,你说是吗?”
“无妨!”如雪接过那果实,放入口中嚼了嚼,酸酸甜甜的,“本姑娘也是诚心与姚庄主合作的,既然这毒无关性命,姚庄主又会定时为情遥送药解毒。那我便博个姚庄主信任罢了,何谈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将那小果实喂进嘴里,不出一会,身体瞬间如同苏醒了一般,没有那么的软弱无力了。
“老夫相信姑娘的诚意,不然刚刚在山上,姑娘定会多拿几个果子是吗?”姚志嘴边试探的微笑更加明显。
闻言,如雪冷汗直冒,心下暗忖,看来刚刚在他耳边嘀咕的弟子应该是确认了她没偷拿果实,不然,这姚志定会趁机杀了她。
此时,不禁有些后怕。
“姚庄主真会说笑,小女子初来乍到的,哪能知道那果子有这种玄机。”如雪攒起一个微笑,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姚志的脸。
“有也好,无也罢。姑娘此刻刚刚解了毒,还需要休养。我看,你还是先回房中休息。今日黄昏之时,老夫希望能听道姑娘擒拿游二公子的计策。”姚志盯着如雪缓缓道,“不然的话,你我昨日的盟约一笔勾销,到时姑娘是什么下场,不用老夫多说了吧!”
随即大笑离去。
这姚志不愧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人物,真是小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