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尚未破晓,昏暗的光线笼罩在洛水镇的街道上,山间的寒意格外凛冽。客栈外,高家兄弟已等候多时。高老甲催促着脚步,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赶紧起身,趁早出发。拖拖拉拉,只会耽搁正事。”
游胤辰从昏暗的房中推门而出,目光沉静如水,脸色依旧显得苍白。他微微欠身,轻声答道:“叨扰几位大哥。”脚步却分毫不乱,镇定得让人无从揣测心思。
从另一房间中走出的如雪扶着包袱,垂着眼帘,轻声道:“我大哥身体不好,还请各位多担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一路上,山风微凉,吹动行人衣袍翻飞。高老乙笑容满面地凑上前,语气殷勤得过了头:“小妹儿,这山路不好走,若累了就说一声,老丁和我护着你,绝不会让你摔了。”
如雪微微一笑,语气中透着几分敷衍:“劳烦二位哥哥挂心。”她垂眸而行,面色恬静,目光却掠过高老丁那不加掩饰的贪婪神情,心中一片清明。
游胤辰走在队伍后方,听着高老乙与如雪的闲谈,面上无甚表情,心内却是浮起阵阵冷意。他眼中掠过沉思,脚步微顿,耳边是山间松涛与脚下沙石摩擦的轻响。
行至山间小路,地势愈发陡峭,山路狭窄得几乎只容一人通行,崖边碎石堆积,似有坠落的风险。高老甲走在最前,语气中透着几分随意的探试:“这路险得很,阿云,男子汉大丈夫,该护着妹子才是,走前头罢。”
游胤辰抬眸,脸色虽仍显虚弱,眼中却波澜不惊。他微微一笑:“甲哥教诲极是,我这就走前头探探。”
说罢,缓缓提步,一边扶着崖壁走向山路中最为狭窄的部分。
高老乙从后赶上,故作热心道:“这路难得紧,小心些啊。”语气虽关切,眼底却带着几分隐秘的得意。
游胤辰看着脚下的碎石,察觉到一些痕迹过于刻意,似是有人故意移动过。他心中冷笑,步伐却依旧不急不缓。他早已了然高家兄弟心中的险恶布局,却并未打草惊蛇,只是顺势而为,以拖延为计,静待如雪的反制之策。
高老丁眼见着高老乙将游胤辰带向远处,站在如雪身前,“且待他们探路回来后,我们再前行罢。”
而他们身后高老甲与高老丙正抱臂交谈着。
对于游胤辰的武艺,如雪自是不担心,当下她得尽快向高老丁套话才是。
“丁哥,这山路如此难行,我大哥他……唉,也不知这一路能不能撑下去。”她抬头看向高老丁,眼中带着几分犹豫,“我望着这山崖,有些目眩,刚瞧见不远处有个小溪,丁大哥可愿扶我过去洗把脸?”
闻言,高老丁心下一喜,脸上却装出一副正经模样,语气温柔得似要滴水:“小妹儿,你别担心,有丁哥在,就算天塌下来,也能护着你。前路虽险,但只要避开那些凶险地界,丁哥保你无虞。”
“只是……”如雪垂下眼帘,似是犹豫了片刻,语气中带着些软弱的迟疑,“我怕那甲哥哥又该说我耽误行程……”
“这有啥,便说是我口渴,你随我去便罢。”美人相求,高老丁自然是有求必应,转身就对高老甲说,“大哥,我口渴,我带着阿雨妹子去那溪边打些水来。”
瞧高老丁这模样,高老甲还能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想着高老乙马上就要除了游胤辰,便由得他去了。
眼神瞟了一眼如雪,又说道:“快去吧,等老乙他们回来,我们就要出发了。”
“好嘞。”得了应允,高老丁立马扶上如雪的肩,手指还不规矩地动了几下,朝那林中溪边而去。
为了大计,如雪暂且强忍,“丁哥如此义气,倒让我心安……只是我大哥他……唉,他素来执拗,这般拖累各位,实在让我……”
话未说完,她轻咬下唇,声音低哑地哽住,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
高老丁见状心神一荡,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瞬,话语中也多了几分轻佻:“小妹儿,既然你都知道那阿云不中用,何必再心烦?听丁哥一句,把自己托付给靠得住的人才是正理。”
如雪微微一颤,似是被吓住了一般,退后一步,小声道:“丁哥说笑了……”
两人说话间已与老甲他们拉开了些距离。
见她这副模样,高老丁越发胆大起来,竟直接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小妹儿,这可是说笑么?往后有丁哥护着你,什么事都好办。”他的语气带着得意,眼中更是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
如雪眼中寒光一闪,却迅速低下头,声若蚊蚋:“丁哥……您果真有办法保我周全?我连你们要去哪都不知道,如何叫我心安哪。”
“也是……”高老丁一听,心中窃喜,手上稍稍松了些力,放肆的笑声压得极低:“小妹儿放心,我们要去的西岭密林,那瘴气和猛兽都奈何不了你。林中避风处我早摸得清清楚楚,连甲哥都不及我明白。”
“西岭密林?”如雪重复道,“这个地方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这地方啊,过了这个山便到了。”一边说着,他忍不住凑近几分,目光上下打量着如雪,语气愈发露骨:“瞧我同你说这些作甚,你也不懂。只要你依着我,这辈子都不用再担惊受怕。”
终于将这地点听了个明白,如雪抬起头,眼中掠过一抹湿润的光,像是怯懦中带着感激:“丁哥果然厉害,能有您护着……”
话未说完,她的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指尖轻触衣袖,短剑已经悄然滑入掌心。
高老丁正得意于自己的言语奏效,猛然间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锋利的短剑已然刺入。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如雪,语气因愤怒与惊恐而嘶哑:“你……你敢……”
如雪面上仍挂着一抹恬淡的笑,语气却冷得如寒冰:“有何不敢,只是姑奶奶我,还嫌着太迟了。”
听罢,高老丁全身一颤,不由得退了一步,手死死捂着伤口,喉中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饶……饶命……”脚下却不自觉地朝后挪动,试图逃脱。
“你这样的畜生,也配求饶?”如雪冷冷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彻骨的寒意。短剑迅速划过空气,径直刺向高老丁的喉咙,鲜血如泉涌出。
高老丁脚下一滑,身体直直向溪水中倒去,临死前满眼惊恐,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最终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染红了一条溪流。
接近半个月的忍耐,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
远处,高老甲与高老丙正焦躁地等候,察觉异样后急忙赶来。当二人走来时,正好看见如雪立于高老丁的尸体旁,短剑上的血迹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余下的血腥气在山路间弥散开来。山风掠过,如雪缓缓收起短剑。高老甲与高老丙自山路尽头现身,二人目光落在那片尚未干涸的血迹上,神情陡然一沉。
“你杀了他。”高老甲缓步上前,冷冷开口,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手却已握上腰间的长刀。那刀极薄如纸,刀锋闪着寒光,隐隐透着丝丝血气。
“老丁好歹护你们一路,你竟下此毒手?”高老丙阴冷一笑,目光扫过如雪,语气满是讥讽与寒意,“这手段,倒是配得上你这张脸。”
此刻的如雪哪里还有半分娇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张扬锋芒。
她站在血迹未干的山路上,修长的身形挺直如松,素色的衣衫被山风吹得翻飞,发丝间散落的几丝血迹,竟为她平添了一分凛冽与不羁。
唇角微扬,带着一抹嘲讽的弧度,那笑意明媚而桀骜,像盛开的山茶花,艳丽中暗藏杀意。
那张曾被高老丁贪婪盯视的脸庞,此刻却似冰霜覆盖,眉间的英气与唇边的轻嘲相映生辉。她的美不再是柔弱的“惹人怜惜”,而是夺目的“不可一世”。即便衣衫因战斗沾满尘土,也难掩她此刻如刀锋般的气势。
高老丙手中缓缓扬起一对铁爪,爪尖涂着暗绿色的剧毒,微微颤动间便让人感到心悸。
“是护我们?还是另有所图,你们自己知道!”
话音未落,高老甲猛然欺近,薄刀如匹练般划向如雪的咽喉,动作迅疾无声,显然已将杀机压至极致。他刀法简洁而狠绝,薄刀每出一寸,便带出如同切割空气般的锐响。
如雪冷哼一声,短剑交叉迎上,双剑如流光飞舞,接连挡住高老甲数次攻击。薄刀每一次劈砍都精准地找准她的要害,而她双剑交织,转守为攻,每一剑带着清凌凌的寒意,如春日冰雪,锋利又难捉。
高老丙一见这姑娘是练家子,老甲可能不是她的对手,顾不得许多,也加入了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