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知何时,十斤头靠在江远棋的腿上睡着了。
江远棋一动不动的让她枕着,直到鸡鸣时分,那花白头发的老头过来牵马,发现了立在棺木旁的血火剑。
老头一把抢过血火剑,两眼放光,江远棋欲想起身抢回来,那可是他爹的剑,可又不愿将十斤吵醒。
左右为难之际,落回听到动静,一个飞身落在老头的面前。
“死老头,都这把年纪了,还行这偷盗行当,还回来。”
落回的话吵醒了众人,十斤迷迷糊糊的起身,江远棋着急去夺回血火剑,强忍着腿麻,飞身在老头面前,好声好气道:“还请将剑还给我。”
“还给你?这可是血火剑,江木白的佩剑,你们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老头用苍老的嗓音说着。
“你们这般孩子啊,好的不学,唉。”
“你这老头才是没学好,这剑本就是他的,你抢人家东西,你还有理在这说教,笑话。”
落回扬着头道。
“嘿,你这姑娘怎么这般无礼。”
“江木白是我爹,劳烦还给我。”
江远棋一脸严肃道。
“你爹?你是江木白的儿子?你这样貌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但这气质,差远了,不像。”
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仍然不相信江木白有这样一个儿子的事实。
老头拿着剑便跑,那步伐快到让人看不清楚,易茵茵见状,利用同样的步伐追了上去,江远棋无奈,一掌将棺盖推开一半。
老头意识到棺木,在马棚外五十米出停下来,回过头看着那悲凉的棺木。
易茵茵气喘吁吁在他前面停住,道:“不信,大可去看看。”
老头飞速跑过去,飞身在棺盖上,看着里面惨白安详的江柏,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如今江湖谁能打得过他,他怎会。”
“前辈,您与江,木白前辈很熟?”,顾牵机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头没有回答顾牵机,向他们发问道。
“是鬼厉主,他练成了冥掌。”,顾牵机回道。
“冥掌,能使人失心智,入魔的掌法,那不是已经失传了吗?可即便如此,江木白与他对战,也不会落败。”
老头着实想不通。
“他是为了救我,耗费了太多的内力,才会如此。”
江远棋低着头,两滴泪滴在地上,泛出泪花。
“原来如此,木白啊,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刚找到,你就让我这白发人来送你这黑发人。”
老头用衣袖擦着眼泪。
“前辈,我要将我爹带回家,还请前辈将血火剑还给我。”,江远棋忍着情绪,面无表情道。
老头从棺盖上下来,站在棺木的尾处,一掌将棺盖合上,哀声道:“木白,我来送送你。”
一阵风吹来,所有的落叶皆随风而起,众人皆望着这漫天的落叶,心中泛起一股悲凉。
老头撕掉半截衣摆,将血火剑包裹起来,跳下马车,交到江远棋手中,“小子,血火剑特征太过明显,日后小心,别再被人抢走了。还有,我与你们一同送木白回去,路上将木白的故事说与我。”
“前辈,您与我们同乘一辆,我与您说。”,顾牵机道。
他们继续赶路,顾牵机一路上与老头说着江柏住在丰柳镇和百鬼林发生的事情。
老头不知道这当年那魔头鬼厉主又坐上了鬼厉主的位置,这么大的事情,竟一点动静皆没有。
这百鬼林鲜少有人进,且都是只进不出,再大的消息也都被抹杀在里面。
顾牵机亦问着老头与江柏的关系,老头也是一一道来。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是侯家独子侯邱,我们侯家的步法一步万里当年也是名满江湖。可我却不想练什么武功步法,只想考取功名,入官场为官,做百姓父母官,替百姓求公道。
但我爹非逼着我学,我没有反抗,以后为官,总归能用得上。
我与木白是在一次比武场上相识,那时,木白还是青葱少年,我比他年长八岁,我们刚好是对手,他打不过我,便耍赖赖在地上连连叫疼,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了,心软之际被他反杀。
就这样,他打赢了我,且得意的向我炫耀着他的胜利,那时候的他,很是无赖。
后来,侯家突然走火,是他救了我,一夜之间,侯家上上下下,皆葬身于火海,只有我活了下来。
我满腔愤恨,便把这场大火归咎于与我侯家对立的钟家,两家一直以来都水火不容,时不时因为各种小事情而争吵。
钟家也有一名独女,名叫钟玉璃,大家闺秀,通情达理。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钟家那般不讲理,能养出那般知书达理的女儿。
可木白却替钟家说话,他说侯家走火或许另有凶手,让我不要妄下定论。可当时的我不相信他,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我对他说了气话,决心一定要找钟家报仇雪恨。木白倒是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暗地里跟着我。
那时的我虽然比他年长八岁,但却没有他那般沉着冷静。冲动之下,我将钟玉璃绑了,并且威胁钟玉璃的爹钟武在三日之内,亲自向天下人承认是他放火烧了侯家,不然就杀了钟玉璃。
钟武日夜徘徊,为难至极,一边是让他承认他没做过的事情,一边是自己的女儿,愁苦之际,木白给了他建议,让他稍安勿躁,他说我是他朋友,我不会伤害钟玉璃,他定会将钟玉璃安然无恙的带出来,这才让钟武放下心来。
木白在我家屋脚边发现一块破碎的残玉,看纹路,他便猜想是与我交好的朱意声所为。
随着我威胁钟武的日子临近,木白便找来与他相识的一些混混,使了些手段将朱意声绑了,朱意声在那些混混的逼问下,承认是他不小心碰倒了烛火才导致这场灾害。
木白带着朱意声来找我,朱意声跪在地上不断向我解释他不是故意的,是他不小心碰倒了烛火。
我问他深更半夜,为何去我府中?
他吞吞吐吐的说他只是想,只是想找我,喝酒。我知道,他定也是图我家一步万里的步法。那时江湖有多少人想要拜在我爹门下,我爹皆未同意。
一步万里是我侯家祖传的步法,代代相传,从不外传。可我竟不知道朱意声好意与我交好,竟也是为了那步法。
我还是不敢相信,即使碰倒了烛火,也不可能导致那么大的火。朱意声称他也不知道。
可木白却说朱意声早就谋划好了,在侯府周围都洒了火油,一旦偷到步法书谱,就点火烧掉整座侯府。
朱意声找了许久,仍未找到,他那晚的确没有想烧掉侯府,也的确是不小心碰倒了烛火,可外面皆是火油,火势便越来越大,大到无法控制。
朱意声慌忙逃离之际,玉佩跌碎,虽然他一一将碎渣捡走了,但仍然还是遗漏了些残渣。
我当时脑袋发昏,我不愿相信他才是火烧我家的凶手,我与他从小便交好,更是无话不谈,不似兄弟胜似兄弟,可他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也不愿相信木白,他给我的错觉就是与那吊儿郎当的混混没什么两样。朱意声认为他与我的情谊定是不会被木白几句话给说破了。
他便咬死不承认木白所说的,他坚持他是不小心碰倒了烛火,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朱意声利用我和他的情谊,苦苦哀求我放了他,他可以帮我灭掉钟家。我便心软了,解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
木白对我很失望,不再劝我,直接找到了我囚禁钟玉璃的地方。他将钟玉璃解救了出来,我拦住他,我说他不会是为了钟玉璃,而陷害给朱意声。
木白很无奈,一句话没说,便带着钟玉璃走。我当时特别生气,他也算救过我,却又为了钟玉璃而骗我。
朱意声见我不信任木白,便在我耳边说着钟家是如何欺负我侯家的,事事都要与我侯家争个高下,还因此打过架,我爹还受了伤。
这耳边风吹的及时,让我想起了我爹被钟武打伤的场景。一气之下,朝着钟玉璃一掌打去,木白接下了这一掌。
我记得很清楚,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眼底尽是失望,他咬着牙对我说:“你自己想清楚,日后莫要后悔。”
朱意声见我愣在原地,说他来帮我。他对钟玉璃起了杀心,钟玉璃没有武功,木白一把抓过她躲过朱意声的袭击,朱意声与木白打了起来。
钟玉璃着急得对着我吼道:“哎呀,你,你,错了,我爹从未觊觎钟伯父的一步万里,他们的争吵那只是表面,你看到不是事实,钟伯父受伤,那是他们在比试,我爹不是有意的。那朱意声是什么为人,你不清楚吗?”
朱意声是什么为人,在我眼里,他讲义气,又细心贴心,还孝顺,是个特别可靠的朋友。别人总说他不学无术,比混混还混账,可我并不觉得,在我被其他同伴欺负时,他替我打抱不平;在我被父亲训诫的时候,他会替我求情,会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
你们说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别人口中所说的比混混还混账的人。但其实我心里清楚,他早已不是那个讲义气的朱意声了,可我就是不愿相信。
木白打不过他,没过几招就被打伤在地了。木白见打不过朱意声,对着我说:“侯邱,我救过你,难道你要看着你的救命恩人死在你的仇人手下。”
木白说话总是能正中我心里,我当然不能看着朱意声杀了木白。我上前拦住朱意声,朱意声以为我要帮着外人,不帮他。
我很不想我与他将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说,我就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对我的好,都是因为一步万里,对吗?”
他笑了,还大声地笑,他定是在嘲笑我,嘲笑我这么多年来与他谈心。他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那么好的步法传承,非要走什么官场之路。
我问他为何对一步万里的执念那么深,他说一步万里在江湖上可是排名靠前的步法,若他学成了,那他便能跻身于江湖武功排名前几名。
我知道学武之人皆想跻身于江湖武力排行榜上前几名,可我也不明白为何他们将这排名看得如此重。
我一气之下便杀了朱意声替我家人报仇,朱家子弟多,对朱意声疏于管教,才会造成他如今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