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今天多了个传说 第7章 七、拔剑

“庄公子——”

就在庄月离和血藤相顾无言时，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回头一看，江与非正从不远处的山坡上朝他们跑来，青裙碧发的山灵也蹦蹦跳跳地跟在他旁边。

“山灵？你怎么……这人是谁？”血藤探出一根藤蔓缠住山灵妖身将它带到身边，本就很圆的杏核眼看到江与非后瞪得更圆了，江与非看着都怕它的眼珠子脱眶而出。

山灵解释之前，庄月离先一步道：“他是我的好友，也是修行者。”

江与非眨眨眼，似是愣了一下，璇玑笑着应道：“对，我们是好友。”

说完，他又正色道：“隐妖和逐月剑的事，山灵都已经告诉我了。庄公子方才是在拔剑吗？”

“嗯，不过结果你也看到了，逐月剑虽不伤我，我却也拔不出它来。”庄月离平静地阐述道。

银光将他推开时，正好是江与非和山灵来到这里的时候。

山灵坐在血藤主干垂落的一截上，荡秋千般晃着小腿，听到这话，笑吟吟地对江与非说：“既然如此，你要不要也试试看？”

江与非眉梢一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血藤便连声道：“不行不行！他不能碰逐月！”

“都是修行者，为何庄公子可以，我就不行？”江与非终于忍不住奇怪地问。

血藤斜眼瞅他：“你是不是法家的？”

江与非茫然点头：“是啊。”

“那就不行。”血藤斩钉截铁地道，“山灵你忘了？两年前有个法家的修行者来拔剑，结果被逐月从山顶甩到山下，开了护体灵力都摔断了三根肋骨，吐了一大缸血，好悬没被自己的血呛死！逐月似乎特别不待见法家的人，那么多拔剑的修行者就他一个被摔成那样，你想看到这家伙也步那人的后尘吗？”

“啊？”山灵皱起小脸，“那、那你还是不要试了，你的实力没有那个人强，从山顶摔下去会死的。”

小山灵小心翼翼地看着江与非，眼中满是纯然的关心，却让江与非哭笑不得。

虽然是关怀，但无意间又扎了他心窝一刀，偏偏这刀子握在一只小白兔手里，让人着实生不起气来。

不仅江与非，庄月离也有些好笑，在江与非琢磨着如何向山灵表达自己并没有那么弱时，伸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江与非一惊，讶然回首，便撞进了庄月离清澈眼波，美则美矣，却并非他想象的那般飘渺遥远，一双凤眸宁静平和，令人观之心静。

江与非一直知道他有一副极美的面容，恍若仙人，因此除了初见那一眼之外始终不敢再仔细打量他，怕生出不应有的绮念遐思，直至此刻方察觉他非是仙人。他只不过比旁人多了几分淡静清冷，就算真是仙人，也触手可及，哪怕揽入……

咳咳，看，这不就想多了，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多看他的脸。

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一瞬清空，江与非若无其事地问：“庄公子，怎么了？”

庄月离淡然而认真地道：“你想尝试拔剑就去吧，如果逐月将你甩开，我会接住你的。”

江与非先是一怔，随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欣喜，像是月夜乘舟，诗人掬水捞月，真把那一轮明月揽入怀中般的喜悦，虚幻又真实。

从见庄月离第一面起就铸下的不能动心的心防，在这一刻被激荡的潮涌冲击得摇摇欲坠，江与非艰难地压下了奔涌的情绪，面不改色道：“好，那我去试试，若是逐月剑真把我扔下山顶，庄公子可一定要接住我。”

“自然。”庄月离点头应下，并未察觉他内心只持续了片刻的异样。

得到肯定答复，江与非收敛心神，又恢复成平日冷静的心态，对血藤微微颔首。血藤一撇嘴，倒也没再劝说，为他搭起连向湖中白玉台的藤桥。

江与非踏着藤桥掠至台上，锈迹斑斑的逐月剑顿时近在咫尺。出于谨慎，他唤出护体灵光，平静地把手伸向剑柄。

和庄月离一样，逐月并未对江与非的靠近表露出一点排斥，同时也没有任何反应，他顺利握住了剑柄。有庄月离的相同状况在前，血藤和山灵没有急着高兴，而是静静等待他拔出短剑的那一刻。

平心静气，江与非猛地用力一拔，逐月剑骤然发出铿锵鸣响，兵戈之气再现，赤色光辉卷携着杀伐气息激荡开来，天边宛如有血色长河持决堤之势浩荡奔腾，天地众生在它面前不过一草芥一蝼蚁，转瞬倾覆。

他的护体灵光几乎是瞬间破碎，整个人被剑体上的红光撞得倒飞而出，眼看就要越过血藤和山灵头顶落下山去。

千钧一发之际，庄月离踏云而起，拦腰接住他，并第一时间运转灵力于指尖点在他心口处，护住他的心脉。

逐月剑瞬间爆发的力量实在太过可怕，给人的感觉就像天地倾覆，江与非当时离逐月剑那么近，相当于贴脸接了这一波力量冲击，庄月离不认为他能平安无事。

他刚这样想，就觉手上一暖，是江与非握住了他的手。他低头看去，见江与非倚在他身上，眼神清明，神情平静，居然真的安然无恙。

庄月离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庄公子，我没事。”江与非站起身，与他拉开几步距离，再松开他的手，笑着冲血藤和山灵一摊手，“看来我也被逐月剑拒绝了。”

见他没事，两只妖齐齐松了口气。

放下心来，血藤又觉得古怪：“喂，你迎面受了逐月一击，怎么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

江与非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兴许逐月剑并无害人之心，是之前那位法家的道友身边没个能接住他的人，才会被摔成那样吧。”

听他提到自己，庄月离看他一眼，确认他平安无虞方散去掌心灵力。

血藤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山灵倒是立刻信了他的话，附和道：“应该是这样。”

拔不出逐月剑，隐妖又躲在暗处不露行藏，庄月离和江与非和血藤山灵说好碰到隐妖再彼此联系，便离开了筑芝山。不过他们没有回外城，而是到曲留镇的宅子找江宇商量后续的行动。

另一边，红枫大步流星走进桂花巷，一身红衣背负宽刀的她走出了女土匪般六亲不认的步伐，以至于她告诉住在此地的妖怪她是天女道的修行者爱好和平时，没有一个妖怪敢相信。

来到桂花巷之前，她本以为这里也就小猫三两只，毕竟寻妖符箓化出的光线就那么几条，可进来了她才知道自己是进了猫窝。

因为桂花巷里没有人类，全是妖怪。

寻妖符箓之所以没显化出此地其他妖怪的存在，一个原因是桂花巷外有消弭妖气的结界，只要妖气不是太强，普通修行者发现不了它们。另一个原因是，这里的妖怪大部分都很弱，而且半数以上是幼崽，好几只小狐妖连乳牙都没褪，寻妖符箓查探不出来。

红枫：震撼我妈！

一个实力强大的修行者突然闯入，打破了原本和谐宁静的气氛，几个刚刚还滚成一团撕咬打闹的幼崽现在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巷口卖凉茶的大爷和卖凉面的大妈则挡在它们身前警惕地打量着红枫。

除此之外，还有越来越多的妖怪从房屋里头冲出来，几个留有妖怪特征的半妖站在最前面，举着扫帚冲她怒目而视。

“你们这些修行者烦不烦？我们都躲到这里来了！怎么还不肯放过我们！”一个半妖少年支愣着猫耳朵义愤填膺地道。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是掉进妖怪窝，红枫自诩是个热爱和平的人，不爱打群架也不喜欢搞一锅端，于是尽量收敛气势，脸上也堆起灿烂的笑容。

“等等！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为免对面一言不合就动手，红枫迅速说明来意：“我是为这段时间在外城作乱的隐妖而来，只想问你们几个问题，没有恶意！”

先前说话的半妖少年愣了一下，仍是一脸防备：“什么隐妖？我们不知道！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修行者！”

其他妖怪沉默着点头。

人道与妖道先天对立，导致修行者与妖怪水火不容，双方都视彼此为洪水猛兽，遇见了能动手绝不哔哔，它们反应这么大也实属正常。

但红枫今天来是为了打探情报，自然不可能两手空空地离开，于是她取下背后的天熠，猛地插.进面前的地板。

见状，妖怪们头发都快竖起来了，那个半妖少年更是直接厉声喝问：“你想干什么？！”

红枫一脸无辜：“缴械啊。”

众妖：“……”

见它们一脸懵，似乎完全没跟上自己的节奏，红枫一边解下手上、腰间戴着的法器，一边解释道：“我把打架的家伙都卸下来，一会儿就算动手我也使不出太强的招式。要是你们还不放心，也可以收走它们，不过谈完了得还给我，这些东西可贵了。”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半妖少年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向离自己最近的天熠，想将其拍开。

“别碰——”

红枫一惊，赶紧出声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少年的手刚碰到刀身就被一圈红光弹出十数米，直直挂在房檐翘起的檐角上，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其他妖怪见状，以为她是有意攻击，纷纷炸毛，化出兵器就冲向她。

红枫无奈叹息，抄起光华烁烁的天熠迎上前，身形疾闪，用刀背三下五除二把它们全部打趴在地。

早知道好好说话还是要动手，还不如一进来就动手，也省了前面那么多废话。

放倒所有妖怪，红枫跳上房顶将半妖少年提溜下来，拄着天熠气势凛然：“我再说一遍，我今天过来不找麻烦，只想跟你们打听件事。如果你们配合我，我拿到消息就走；如果你们不配合，我就扒了你们衣服把你们挂城门上去，明白吗？”

妖族信奉强者为尊，红枫又把话说得清楚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一群妖怪面面相觑，只好憋憋屈屈地点了点头。

红枫把天熠往肩上一扛：“好。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隐妖的事吗？”

妖怪们安静许久，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一个敢开口。

红枫见状，也不跟他们废话，抓起离自己最近的雄性青雀妖作势要扒衣服。

雀妖吓了一跳，小媳妇儿似的抓紧领口哆哆嗦嗦地说：“我不认识什么隐妖……真的不认识……”

红枫不为所动，天熠刀刃上火焰一燎，它的外衣就没了大半。不仅扒衣服，红枫还说到做到，从袖子里掏出捆妖索捆住他的手脚，捆妖索虽然只是普通法器，却也不是一只雀妖能挣脱的，一但被挂到城门上，它全族都会颜面扫地。

看出红枫不是在吓唬它们，雀妖放下身段，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

雀妖嚎得实在太惨，哭声震得人耳朵嗡嗡的，那半妖少年终于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道：“别折腾它了，它是新来的，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个隐妖，我大概了解一点。”

红枫扒衣服的动作一顿，把眼里含着两泡泪的雀妖提到一边：“说来听听。”

雀妖连忙抓紧仅余的中衣连滚带爬回到妖群中。